《何处是归途》笨蛋妖精

7、房租事件

　　周一到周五，是写不完的教案，做不完的计划，周六周日可以休息一下。本来是很不错的工作，但是自从杨归鸿生病之后，周六周日乃至周一至周五下班回来，她又多了件任务——照顾杨归鸿。她其实没有那么好心，毕竟对杨归鸿，虽然说他长的还不错，但自己又不是那么花痴。而且，他的性格实在不讨喜。
　　但是，如果每天有个孩子用眼睛盯着你看，你会怎样？他不说话，也不哭闹，就只是静静的睁大眼睛看着你，甚至没有表情。你真的可以无动于衷吗？岳晓途败给了杨湛，这个自闭的孩子。其实岳晓途知道，杨湛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准备考在职研究生，而她打算学的就是学前儿童心理。尤其是，自闭症。
　　在幼儿园里或者是在家里，岳晓途开始尝试着，与杨湛交流。用小杨湛更易于接受的方式，例如，这孩子对写字很感兴趣。就试着让他用他会写的字表达自己要说的，然后交给她，人，想要开打心门，就需要一把钥匙。而杨湛的钥匙，竟然是写字。或许别人会觉得奇怪，但岳晓途不会。
　　其实，在幼儿园里，很多主任、老师都在等着看岳晓途的笑话。她们不相信，这个刚刚迈出校门的小丫头片子就能带好她们这么多人都带不好的一个自闭症儿童？有女人的地方，就会有是非，没完没了的是非。气人有、笑人无也是人的基本劣根性。岳晓途懒得理会那些人，她或许外向开朗，兴趣爱好广泛，不代表她就那么“合群”，同流合污不是她的兴趣范畴。敏感如她，又怎么会不知，这些平时跟她打招呼，聊天儿一起吃饭的同事，你好我好大家好，转过身就会骂你傻X。她自己也干过这么没□□的事儿。
　　愿意骂就让她们去骂，愿意背后议论就让她们去议论好了，岳晓途冷笑，这就是赤裸裸的羡慕嫉妒恨。因为杨湛的情况越来越好了，所以她们那些人不甘心。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杨湛为什么开始情况那么不好？因为她们从来没有真正去关心过这个孩子，只要你能真诚的对他，他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他们这样的孩子不是没有感情没有感觉，他们只是不知道如何交流，如果表达自己而已。
　　杨湛的情况是越来越不错，但那个大的呢？一周后，杨归鸿销了假开始工作，依然是接送她和小杨湛上下幼儿园。回来，依然是忙他的工作，依然可以听到他偶尔的咳嗽，他依然是不怎么吃东西。尤其是，当她炒了她自己认为的美食之后，放到他可以嗅到味道的范围之内，就可以看到他拧着眉，很不舒服的样子。
　　她自己吃自己的，不管他的话，那么一般他是不会有任何动作的，只要是。。。。。。“你要不要吃？我刚刚做的法式乳酪焗饭。”杨归鸿下一个动作，就是站起身往厕所跑去。岳晓途发誓，她不是故意的。以为他只是不喜欢中式的那种烧啊、炖啊、煎炸之类的。没想到，他是看到任何油腻的食物都这个反应。
　　好吧，她承认，她在有些时候，确实是故意的。例如，她屋里的灯泡坏掉了，想请他帮忙修一下，但是他在工作状态中，对着电脑的时候，无论你把嗓子扯破还是怎样，他都可以听而不闻、视而不见。那没办法了，她只能用绝招了。但是使过一次之后，见到小杨湛用不太友好的眼神盯着她看的时候，她学会了自己拧灯泡。
　　不过那个大的，倒是对她任何行为都没什么好恶。于是岳晓途开始发现，可能真正有自闭的并不是杨湛而是杨归鸿本人。这样的人，其实更不好交流。他刚刚出院，但一直在忙着之前落下的一些工作，能看得出来，他现在的身体依然不是很强健，虽然岳晓途总觉得，他这样，就算病好了，可能也健康不到哪里去。失去了对美食的好恶的人，活着该是多么的不幸啊！

　　一个月后，岳晓途把房租交到杨归鸿手里的时候，第二天，发现那些钱又放在她桌子上了。岳晓途有些恼怒，跑去敲他房间的门，那房门没锁，一推就开了。里面，那人坐在书桌前，还在跟他亲密无间的工作情人——笔记本电脑零距离接触着，基本就是寸步不离，难舍难分的境界，真是“目目相视，竟无语凝噎”。
　　患有厌食症的杨归鸿基本就是瘦的成“片”状，几乎不像是立体的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当然除了瘦的缘故，还有就是他确实相当出色的外表。杨归鸿是个不太修边幅的人，但是很爱干净。只是不太在意自己的形象，对于穿什么戴什么，他几乎没有什么概念。很早以前，都是前妻涟漪帮他打理，之后两个人离婚，他就更随意了。就好像现在，一件格子衬衫，一件灰色的羊毛背心，卡其色的裤子。走在马路上，谁会相信他是个以年薪来论收入的白金镶钻级的单身汉？
　　“这个是怎么回事儿？”岳晓途将几张百元钞票摔在他面前。杨归鸿侧目看了一下那些钞票，不语，继续忙他的事。岳晓途见他不说话，虽然之前都知道他是这样的，但这会儿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这算什么？交房租，他也不要，她可不想说自己占他很大便宜。她有钱并不是交不起，也不需要他救济。“我在跟你说话，你是不是应该学会尊重别人？”第一次这样严肃紧张的跟房东说话。
　　杨归鸿这才抬起头，眼睛看着岳晓途“有事？”两个字，一个问号。岳晓途现在有种想把这男人拉出去枪毙的冲动，他是真傻还是装的？“我问你这个钱是怎么回事儿？”之后，就见杨归鸿用看水星人的眼神看着岳晓途，看了有三秒左右“这个月房租，我不要。”
　　“WHY？”为什么呀？“你是开善堂的？”岳晓途是偶尔贪一些小便宜没错，但是她认为自己违背做人原则的事情不能做，尤其是住房交房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杨归鸿看她一副听不懂中国话的样子，面无表情的开口“我生病期间，我的孩子是你在照顾，包括我。所以，这个月的房钱，我不会收，你拿回去。”他不喜欢欠任何人的人情，也不喜欢和任何人有感情、金钱之间的一些牵扯。
　　“杨归鸿，你是嫌钱烫手吗？”岳晓途从小就是比较物质的女孩儿，没有钱怎么活这么大？这个社会，哪里能缺得了钱？就说他收入很可观吧，但是他既然出租了，就是为了要收房租吧，难道是为了收留那些躺在立交桥底下的人？看他，不太像是那样的人。
　　杨归鸿再次无视她，忙自己的工作，偶尔咳嗽几声，揉揉眉心。脸色，是亘古不变的苍白，不见一丝血色。他明明就是活尸，基本从他身上闻不到活人的气息，但也闻不到死人的腐朽。岳晓途将钱放在他电脑旁边“我把钱放在这里，你如果不要，可以丢进垃圾箱都随便你，反正，我给你了。”之后走出他房间带上门，深吸一口气，跟这样的人，没必要多废话。不然，自己迟早早衰。
　　杨归鸿转头看了岳晓途离开的门口，又看回桌上的一叠纸币，眼波流动。她非要给吗？那就收着好了。对于岳晓途对杨湛的照顾，他还是看在眼里的。他并不是完全的冷血动物，只是不像别人，有太多明显的喜怒哀乐。他喜欢生活如他的电脑程式一样，那样一丝不苟的，或者是一成不变的。对于什么刺激啊、新鲜这些词感觉与他是完全无关的。
　　一个月的相处，三个人其实还是比较默契和谐的。似乎都磨合的很不错，彼此都能适应彼此的生活习惯了。或许，对于他们来说，现在这样的生活，是最好的。这样的平静，不需要被打破，至少杨归鸿是这么认为的。
　　杨湛的进步很大，他已经可以认很多字了，在他这个年龄来说，他的认字水平是比同龄的孩子高很多的。甚至已经可以用文字书写与岳晓途交流了，岳晓途看得出来这个孩子现在很喜欢这种与别人交流的方式。或许他觉得这样比较安全，或许这样对他来说比较有自信。可岳晓途知道自己的目标，不是这样就可以满足了，最终目的，还是希望这个孩子可以用言语和人正常交流。可千万别想杨归鸿一样，不然这孩子就毁了。
　　那天之后，杨归鸿没有再把房租退还给她，但发现很多地方对她更宽松了。岳晓途基本可以彻底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其实她也玩儿不出什么花儿来，偶尔请个朋友来家里的话，也只是在她自己的房间里会客。两个人似乎都谨守着一些什么，互不干扰吧，岳晓途也是个挺要求个人空间的人，所以她能理解别人不喜欢被打扰。而来找她的，也就是她大学时候的那么几个要好的朋友。来看过她住的地方，都说她瞎猫碰死耗子运了，找到条件这么好大房子，房东也没那么多事儿，真是打着灯笼在这个城市都找不到的。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和这样的房东在一起住，也挺憋屈的。

　　于是我抽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