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与倒霉人遇倒霉事》火韭

3、（中下）

　　西里斯基本上是下意识地问：“你确定？”

　　斯内普绝对翻了白眼：“我确定我的理智在我决定冒生命危险救一个不知感恩的杀人犯时就遇害身亡了。”

　　两人关于应急处理用咒的意见倒是基本一致。西里斯调整姿势，尽可能给刀子前方留出更多空间，保持自己双手灵活性。斯内普指挥他从自己口袋里召唤出一小瓶急救药，如果拔出刀子之后，情况在他封上伤口前就变糟了，这瓶药能让伤员多撑几分钟——考虑到他们当前的状况，聊胜于无。

　　接下来他再次确认牛排刀留在伤口外面那部分的形状，左手固定它，右手施咒切断。活儿干得不够利落，西里斯能摸出魔杖上翘起的木刺，它在竭力回应持有者的咒语时微微震颤，而刀子的震颤对斯内普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斯莱特林一下子抓紧了他的衣服，挣扎着保持呼吸平稳以及一声不吭。

　　“再等一下。”西里斯将断刀塞到不太可能再次威胁两人安全的地方，转动魔杖，“伸缩耳移动。”

　　“什么？”斯内普暴躁地问，考虑到他肺里插了把刀，情有可原。

　　“我刚想起我在口袋里装了两个——乔治和弗雷德发明的小玩意，能透过缝隙听到外面的情况。”西里斯接住伸缩耳（他觉得以当前的能见度和姿势，自己能做到这点还是挺厉害的），“要是他们已经开始找我们，就不用我来干这活儿了。你已经带着刀子呼吸了很久，我怀疑你挺不过去。”

　　“非常鼓舞人心。”斯内普干巴巴地说，“珍藏青少年恶作剧物品也符合你的一贯风格。”

　　“我敢打赌它们接下来会派上大用场。”西里斯让触须沿着选定的缝隙钻出去，“嘘！”

　　先是只剩呼吸声的寂静，大概过了十几秒，伸缩耳那边传来模模糊糊的说话和脚步声，分辨不出是否他们认识的社员，更听不见内容。西里斯正打算换一两个角度，斯内普却等不及了。

　　“把那把该死的刀子从我肺里弄出去。”他捶了一下西里斯的后背，力气比此前小了，“就算他们下一秒就会把我们挖出来，我还是要求立刻摆脱它。赶紧给我干你的活。”

　　“那么你或许应该礼貌点请求。”西里斯回击，把伸缩耳留在原处以便他们持续倾听，“如你所愿，战场治疗时间。接下来我要用咒语加上我的手指把刀子弄出来，过程大概得分两次，然后我会抽出你肺里的空气，运气好的话加上积血，接着彻底封住你的伤口。全部的要点就是动作快。”

　　“所以你该停止浪费时间陈述我已经知道的事。”

　　“你觉得你知道？”西里斯慢慢割掉斯内普后背那部分湿透的布料，斯内普打了个寒颤，“我拔出刀子那刻，不管我怎么做，血和空气都会一下子涌到你肺里，比现在刺激得多。如果你没马上死掉，你就能撑得比现在久一些。所以，如果你有遗言，我建议你事先说。”

　　斯内普不屑地笑了一声，“能对我说这些，爽死你了吧？”

　　“相当有个人风格的遗言啊，斯内普。”西里斯用手指确认能拔出刀子同时不会扩大伤口或者划破某条动脉的角度，他比自己说的可能还要没底，“说实在的，如果你这么相信人们会永远停留在你认识他们那刻，再也不改变，那你怎么解释自己在凤凰社算什么？”

　　浑浊稀薄的空气中出现了半个休止符，“如果这是忏悔，我完全没听出来。”

　　“因为它压根不是。”西里斯重新按住伤口周围，“在敌人死前说几句好听的安慰他们？别开玩笑了。如果你想听到我忏悔，你最好确保自己能等得了那么久。我可能想对很多死人忏悔，但你？连那张名单的边也挨不上。”

　　“多谢诚实，不用同时应付死亡和虚情假意真让我松了口气。”斯内普厉声道，然后又咳嗽起来。

　　“放轻松，苦心（bitterheart）。”西里斯深吸一口气，“我建议你抓紧我——没有弦外之音。”

　　斯内普又咳出一点液体，“苦心，这就是你的最佳水平吗，布莱克？”

　　“自己挑吧：酸心（sourheart），咸心（saltyheart），茶心（teaheart），咖啡心（coffeeheart），毒心（poisonheart）……”

　　念叨着这些胡编乱造的单词，西里斯施咒让刀子原路退出，手指夹住刀刃减少震颤。这真心不是他人生中最好过的两分钟，斯内普浑身抽搐，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他，拼命吞回惨叫，发出呼吸受阻的骇人呼噜声。好消息是分两次取出后，西里斯快速检查了刀子的碎片，很完整，没断在斯内普肺里。

　　斯内普在他把气体和积血往外抽的时候短暂地失去意识，然后四肢乱刨地苏醒，晕头转向又惊恐万分，西里斯都担心他会把两人的容身之处扑腾塌。他一边用一条胳膊箍着斯内普忙活，一边不停地跟斯内普说话——或许更多是在给自己鼓劲。谢天谢地片刻后斯内普冷静了下来，他封堵伤口的工作也基本完成。伤员又流了不少血，但呼吸声比先前正常得多，刀子也不再在肺里了。

　　“想喝点什么吗？”他问，斯内普半死不活地贴着他脖子哼哼。

　　“想你闭嘴让我休息。”

　　“这可不行，困心（sleepyheart）。”西里斯烘干斯内普的衣服，这导致他本已麻木的鼻子又接收到一阵恶心的气味，但湿衣服无助于一个失血过多的家伙保持体温，“跟我说话。”

　　斯内普在他用手掌盖住袍子后背缺损处时又哆嗦了一下，西里斯加了个保持体温的咒语，“多读几本书，布莱克，你的词汇量会有很大进步。”

　　“这是经验之谈吗，鼻涕精？”西里斯摸索到放在手边的小瓶子，“确定不让我请你一杯？”

　　“暂时不需要，还有，把我的东西给我叫做‘归还’。”斯内普没老实几分钟又开始往下蹭，踢他腿边的石头，“你的腿现在呢？”

　　“我还有条腿吗？我都忘了。”西里斯回答，他每隔一会儿就试着弯曲脚趾，但越来越不确定自己做到了没，“我在考虑装一个疯眼汉那样的假腿，或者就装个铁钩子，像海盗那样。”

　　“对你来说过分未雨绸缪了吧？”斯内普嘲讽，“给我魔杖。”

　　“用完了就杀？”

　　“我认为目前来看，把缝隙拓宽一点不会影响整体结构，而且我们也确实需要更多空气来源。”斯内普不耐烦地说，“魔杖。我的角度比你好。”

　　“居然不是‘我的魔法能力比你好’，真感动。”西里斯回嘴，但还是将魔杖交进斯内普左手。

　　“那是不言自明的。”

　　斯内普费劲地扭身瞄准，一点点将卡住他左腿的石块削掉并抽出，简单固定断掉的骨头，血液重新涌进那条腿的感觉让西里斯觉得还不如麻着。即使没了那把刀，斯内普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他们每隔一阵就得气喘吁吁地抱成一团（姿势上确实没什么选择）。呼吸明显越来越困难了，斯内普让他又用伸缩耳试了几个地方，谨慎地开出新的通气孔。

　　“没声音了。”西里斯扯扯伸缩耳，“我猜食死徒、魔法部和受害居民都撤走了。”

　　“或者那玩意儿坏了。”斯内普说，他的寒颤渐渐变成持续性的。

　　“你该老实待着别动。”西里斯扭动了一下上身，石头棱角快把他后背硌碎了，尤其是承重的左半边，“还有喝水，但在这儿用清水如泉可能把我们都淹死。”

　　“那就闭上你的狗嘴。”

　　“让你自己安安静静地昏过去然后死掉？等我爬出去，我会考虑的。”

　　他再次检查，刀口封得好好的，气胸没有进一步加重。这粗糙的活计还能撑一阵。

　　“我不会死的。”斯内普忽然说，“我等了十四年……我不会死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