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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一周年 ...

  •   九月底的博平,下了几场雨,天气毫无过度的迈入秋季。
      赵岭今晚有应酬,快九点又回了公司。如今他也架子大了,一般的饭局就选楼下的酒楼,博平堵车堵成了世界先进水平,就近腐败效率很高。

      办公区还有零零星星几个工位上有灯光。赵岭径自穿过开放区域,不经意间瞥见宋之砚的秘书马姐在茶水间。

      “之砚还没走?”赵岭转回身问马姐。
      马姐正等着微波炉里热的东西,她苦着脸摇摇头对赵岭说:”忙设计公司的事呢。”
      宋之砚的设计公司也注册在这个地址。一间办公室两块牌子,省了不少成本。

      赵岭想到那人就无奈摇摇头,也不多话,径自朝着宋之砚的办公室走去。

      他一般进宋之砚的办公桌都不敲门。大学时住一个宿舍。一块拎着毛巾去公共浴室的交情,没什么他没见过的。

      “怎么还不走?”赵岭推门就问。
      宋之砚正捏着眉心,眯着眼睛看电脑,听见门响他就知道是谁来了。他好歹也是董事长,敢直接闯进来的只有赵岭。

      “跟你没关系。”宋之砚不耐烦地挥挥手。
      “怎么说话呢?这不是关心你吗?”赵岭插着裤兜溜达进来问:“你那个破学校的事还没忙完?”
      他也听说宋之砚给南淮一所中学做设计。想他宋之砚的身价,何至于接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小单。其中必有蹊跷。

      宋之砚好像还是看不清,他抬起眼拿过桌子上的眼镜戴上,靠回椅背,手掌拢在额头上答:“快完事了。耽误不了去纽约。”

      他们在纽约的办公室正式成立,后天两人要一起飞过去剪彩。宋之砚就是因为要出差,才急着把项目的事情收尾的。
      许嵩出局后,学校又选了一家承包商。这一次宋之砚以身体不好为理由,不再做设计师负责制了。他选了一家监理跟进,自己只需要最后验收就好。

      他找的理由其实也不算搪塞。这一个月来他确实身体不好。从法国回来后,他拎着行李直奔医院,输了半年以来的第一次血,情况一朝回到解放前。
      他没敢告诉父母真实情况,更不会和时柠提及,因为他根本没想好怎么说。呼吸过自由的空气后,再次被关进牢笼,愈发的度日如年。

      赵岭见他若有所思,转身要走。被宋之砚叫住。
      “哎,我到了纽约,呆几天再去巴黎,所以是你一个人回来。”
      赵岭只愣了一秒,随即想起来某人在巴黎。他一派了然的挥挥手说:“随你。”
      “还有……我也想借着机会休息一段时间。”

      这一下赵岭歪着头仔细消化。
      “行是行。就是……巴黎和咱们这时差多少?我有事找你几点打电话方便?”
      宋之砚摆摆手,攥起拳头掩着唇咳嗽。

      “咳咳……不用。我……咳……就在博平。”
      他一咳起来就停不下来。
      赵岭走过去关切的看着他。越来越不明白了。
      “你不在巴黎陪时柠?那你休息干嘛?”
      宋之砚咳的厉害,又觉得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一时间有点不耐烦。

      赵岭拿过来他的水杯。给他接了点热水,递给他问:“怎么感冒这么久?你去医院看过没有?”
      宋之砚点点头,接过水杯润了几口,总算是止住了咳。
      “赵岭……”他突然用很正经的语气叫老朋友。
      赵岭赶忙仔仔细细的端详他。
      “怎么了?是不是你这病……”
      宋之砚眼神闪了闪,不置可否,也就是承认了。

      “怎么回事?上次不是治好了?”
      “复发了。”他很平淡的说:“我在巴黎就待几天,回来慢慢养吧。”
      赵岭不解的问:“大老远的折腾去一次,还不多待几天?”
      宋之砚苦笑了一下说:“我不想让时柠知道。”
      “哎……”赵岭长叹一声说:“你俩都这关系了,以后还要一起过日子,还瞒个什么劲?”
      宋之砚垂下眼帘说:“怎么也得她学成回来再说。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一个人待不住。”
      “你呀!还真把时柠画画的事当回事。结了婚还不是跟我们家田眉一样,当个游手好闲的太太就好。”
      宋之砚捏着眉心,摆摆手说:“我家时柠不一样。”
      田眉虽然人不错,可是跟时柠哪里有可比性。而且……谁能比得了他的小青柠呢?

      此时马姐端着一只碗来到门前。还没进门,一股子刺鼻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之砚,温度正好。趁热喝吧?”
      宋之砚皱着眉头看着马姐,抿了抿嘴唇。
      “你这怎么还喝上中药了?”赵岭指着那黑乎乎的药汤问。
      宋之砚敷衍的说:“有病乱投医呗。”

      马姐已经走过去,宋之砚接了药碗,定定的看了几秒,吸口气一股脑灌下去,然后深深颦着眉放下碗。
      马姐没敢走,举着杯子递给他。宋之砚喝了两口水,马姐还是盯着他的脸。

      “你这上哪开的偏方,闻起来太冲了!”赵岭捂着鼻子嫌弃的说。
      此时宋之砚已经无力的趴在桌子上。他指指门口说:“你先走。把门关上。”
      一旁的马姐也一个劲朝他努嘴。示意赵岭先出去。
      赵岭跟着马姐出了门,真的乖乖把门关好。
      马姐小声解释:“之砚的胃不好,吃这药老想吐,让他自己缓缓。”
      赵岭还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也没用,只好摇摇头叹息着走开了。

      宋之砚在办公桌上趴了好久,胃里的翻腾才稍缓。他困难的吞咽了几下,慢慢起身。
      落地窗外有一轮大大的明月正俯瞰着城市。临近国庆假期,街上的车灯连成了红色和黄色的灯带。
      那人慢慢掏出手机,翻开微信给时柠发短信。

      之砚:一周年快乐!
      时柠那边本是半夜,却好像守在手机旁一般秒回。
      青柠:真快呀,整整一年了。

      去年的今天,时柠在咖啡厅里偶遇南淮一中的WI-FI信号,两人在空中相逢。这一年里,发生了那么多事,一切都超过预料,一切又好像命中注定。

      青柠:小青柠找不到师哥的信号。离得太远了。

      这一句半是撒娇,半是抱怨的话,让宋之砚心绪难平。他按按翻涌的胸口,继续写。

      之砚:可是师哥的小青柠已经不一样了。加油!
      他其实是想写,你已脱胎换骨,不再需要师哥的信号了。
      时柠并没有隔空读心术,无法参透他的心思。
      青柠:我永远是师哥的小青柠。

      宋之砚的眸子里映着如水月光,又有星光点点。想到再有两日就可以见到她,心中的不安被强压下来,被热切的思念取而代之。

      第三日的早上。赵岭与宋之砚在机场汇合。赵岭一向磨蹭,他带了两个巨大的行李箱姗姗来迟。下车时已经离登机只有两个小时了。

      宋之砚明显压着不耐烦。他指指赵岭泛着金属光泽的行李箱吐槽:“你是代购吗?”
      “我还不如代购呢。人家还能挣钱,我单纯是孝敬老婆。田眉给我的购物单子有二里长。”
      宋之砚嫌弃的拉着行李走在前面,一面健步如飞一面说:“快点,要迟到了。”
      赵岭迈开不太长的腿紧跟其后。

      “哎,你这也没少带东西呀。”赵岭指指宋之砚的行李箱。那人过去出差都是一个小行李箱解决,这次换了个崭新大号的。
      “都是给时柠带的吃的。你怕她在那边吃不惯。”
      “行,咱俩是举案齐眉二人组。都对老婆很孝顺。”赵岭有些得意的说。
      宋之砚斜了他一眼。

      大屏幕上显示着他们换票的柜台。宋之砚找准方向小跑起来。时间太紧迫了。

      “哎你别跑。放心,我有贵宾卡,不用排队。”赵岭在身后喊着。
      两人到了柜台前,宋之砚本来在前面,可是快到跟前时脚步慢下来。他回头示意赵岭先过去。赵岭也没多想,找出他的贵宾卡,先去办手续,宋之砚在身后跟过来。

      柜台服务人员客客气气办了手续,示意赵岭把行李箱搬到传送带上。赵岭回身让宋之砚把行李也一起存了,这样可以保证两人出闸时同一时间拿到行李。他一回头,看到宋之砚双手撑在隔壁柜台上发愣。

      “之砚,把你的箱子拿来。”赵岭招呼他。
      那人先是低着头,待到抬起头时众人都吓了一跳。只见他面白若纸,嘴唇是灰色的,头上有星星点点的冷汗。

      “之砚,哪里不舒服?”赵岭跨过去扶住他。
      宋之砚明显是看不到东西了。他使劲闭闭眼,人晃了晃。说不出话来。
      赵岭扶住他的一刹那,他已经意识模糊,人不受控的向后仰去。

      “之砚!”赵岭大声唤他,那人却紧闭双眼,脸上已经褪去了颜色。
      “快叫救护车!”赵岭乱了阵脚,朝着服务人员大声喊。

      救护车很快赶到,宋之砚并不是短暂的虚脱,他始终没有醒过来。
      赵岭把行李丢给柜台。跟着救护车去医院。

      二十分钟之前,他的车子刚刚进入收费站,此刻又呼啸着把进入机场的车流甩在身后。

      赵岭怔忪着看着医生进行抢救,平日里衣冠楚楚的那人被粗暴的解开衣领,胸口上胳膊上安了各种检测设备,戴着氧气面罩气若游丝。

      眼看窗外已经看到医院的标志。医生突然喊了一声:“病人醒了。”
      赵岭连忙看向那人的脸。只见宋之砚的睫毛闪了闪,头微微动了。

      “之砚!”赵岭不敢大声,生怕惊扰了他。
      宋之砚缓缓张开眼睛,眼珠左右动了动。
      赵岭见他醒了,终于稍稍放下心来。

      此刻宋之砚困惑的扫视周围,眼神迷蒙。他摸索着探到嘴上的氧气面罩,想要拿下来。
      赵岭连忙凑过去问:“有什么事吗?”
      他知道宋之砚是想说话。

      那人胡乱扯下面罩,伸出手在空中摸索,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赵岭不明白他的意思,试探着把手伸过去,一触碰到那人冰凉的指尖,立刻被死死攥住。

      “你晕过去了,马上就到医院了。”赵岭以为他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小声告诉他。
      宋之砚却惊惧的抓着赵岭的手不放,他举起另一只手放在眼前晃了晃,突然泄力一般松了手。

      “赵岭……”他艰难而绝望的说了几个字:“我的眼睛……看不到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一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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