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别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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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行舟将手里的苹果削得干干净净地，递到符笙面前。考虑到她现在处于失明状态，他动作轻柔地抬起符笙的一只手，然后将苹果放到了她的手心。
“吃吧。”
符笙道了谢，轻轻地咬了一口。
“甜吗？”
“嗯。”符笙浅浅地弯了弯眉眼，甜甜的苹果不自觉地让她露出一抹微笑。
沈行舟一直注视着她，见符笙的心情好了一点，默默松了一口气。
他很在意符笙。
张起灵可以清楚地感触到，符笙的每一个微表情都在牵动着沈行舟的情绪，而这让与他情绪共享的张起灵有些不适应，但这些感情全部因符笙而起，张起灵虽然觉得有些难以应对，但并不排斥，甚至觉得它们很新奇。
他可以猜出来，沈行舟多半对符笙有意思，张起灵突然觉得婆娑幻境对他的安排还不错，他或许他可以借沈行舟的身体，体会一番符笙口中的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沈行舟静静地看了一会符笙吃苹果，说道：“喜欢吃的话，我每天下午都给你买点放在这里。”
听到沈行舟的话，符笙吃苹果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他，明明是已经失明的人，但她的方向感依然像普通人那样精准，目光直直地看向沈行舟的双眼，眼神除了有些空洞以外，毫无盲人的茫然感。
“沈医生。”她平静地开口。“你不觉得，作为科室里的主治医生，你放在我身上的精力有些过多了吗？我是一个能看得到死期的人，医院里有那么多病患，你不该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浪费在我身上。”
面对质问，沈行舟没有丝毫慌乱。
“我只是觉得，你在这里没有家属，在最应该有人陪伴的这段时间，我应该多陪陪你。”他说。“你失明了，没有认出我很正常。其实说起来，我应该是你的青梅竹马，只是可惜你后来在英国上完学就和我断了联系，要不是缘分让我在这家医院再次碰到你，我还不知道你竟然一个人回国了，你父母呢？还有那个粘人的弟弟？据我所知你并不是一个孤儿，不应该是这种境地。”
“你.....”符笙皱着眉，艰难地思考着，似乎是在回想一些极其久远的回忆，半晌，她才试探着吐出一个人名。“你是埃瑞克？”
沈行舟这才笑了：“上学那阵我们才十几岁，但整座学校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亚裔，所以我一看到病历单就认出了你，只是没想到在你心里我竟然这么不重要，要这么久才回忆起我。”
“抱歉。”符笙有气无力地咳嗽了几声。“时间太久了。”
“才刚十年出头吧？看来你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事，性格跟以前比起来变了好多。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年圣诞节，我们两个在晚会上表演节目，你的钢琴弹得非常好听，当时的你在大家心里可是公认的小公主。”
沈行舟看了一眼病床边的输液器，继续用十分轻松的语气和她闲聊，将符笙的注意力从身体上的病痛转移到他们两个人之间共同的回忆上：“你小时候可喜欢钢琴了，后来有继续在练吗？我家里有一家音色很好的钢琴，过两天等你身体情况稳定一点了，我带你去，你会很喜欢的。”
“不用。”符笙轻轻摇了摇头。“我哪里都不想去，也不会弹琴。”
沈行舟隐晦地看了一眼她放在被单上的右手。
作为一个优秀的医生，他在某些方面有着很敏锐的直觉。
沈行舟：“是不会弹，还是弹不了？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一个右撇子吧，可是我发现你今天一天，从整理被单到吃苹果，甚至你刚刚整理头发的时候，大部分动作都是用左手完成的，你已经变成了一个后天习惯的左撇子，所以你的右手是怎么回事，你独自回国，不会是因为你受到了什么虐待吧？”
符笙听到沈行舟的话，怔怔地发了好一会呆，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用左手的大拇指在右手心轻轻摸了摸，整个人都被一种怅然若失的气场包裹着。
习惯是一种潜移默化的的行为，当事人很难注意到，但沈行舟作为旁观者却看得很清楚。他不明白符笙为什么会这样，病历单上有符笙住院前的体检结果，可以确定的是她的右手非常健康，但她现在又变成了一个左撇子，除去生理上的原因，那就只有心理创伤能做到这一点，所以沈行舟更倾向是她一定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留下了心理阴影。
但张起灵却沉默了。
在场的除了符笙以外，只有他最清楚她为什么会是一个左撇子，也很清楚在沈行舟眼中符笙抚摸自己右手心的这一奇怪行为是在干什么。
她在摸那道已经不存在了的疤。
沈行舟刚想开口说什么，心头就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悲伤感。这股浓浓的悲戚毫无由头，并且十分突兀地占据了他的内心，这让他感到心痛的同时，觉得莫名其妙。
心脏又开始紧缩，带着难言的隐痛。
符笙开始无声地哭泣，这也是她的习惯之一，在悲伤的时候，她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像默剧一样，连断断续续的抽噎都是无声的。
那些护士说的很对，手术失败后，她的精神状态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无比地脆弱，看似平静，但她其实随时都在崩溃的边缘，只要稍稍触及，所有的伪装和坚强都会瞬间全面崩盘，她的承受能力已经不复存在了。
“别哭。”
这两个字说出来，沈行舟自己都愣住了。这不是他哄人的风格，在一个哭的这么心痛的女孩子面前，毫无情商地低声说出这么两个字，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的，沈行舟在情绪和理智的双重驱使下，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让符笙不要这么难过，但他欲言又止了很多次，最终却鬼使神差地说出了“别哭”这句话。
但却离奇地有用。
本来哭得让沈行舟怀疑她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的符笙身体僵了一下，愣愣地抬起头，看着他。
“你说什么？”符笙恍惚地看着他。
“啊，抱歉。”沈行舟顿时回神，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我的本意不是这样，只是刚刚我不知道为什么......”
符笙眨了眨眼睛，有些失落地眯起眼，将头转向了一边：“我没有任何要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谁？”
“没什么。”符笙疲惫地躺了下来，闭上眼用被子裹住了自己。“在梦里认识的，所以不管怎样，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我好累啊，输液结束了，我想睡一觉。”
沈行舟站起身，替她拔掉了输液器，半开玩笑地试探道：“这么着急入睡，是想去梦里见你刚刚说的那个梦中情人？”
符笙没有说话，她静静地闭着眼睛，就在沈行舟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她又淡淡地开口：“我睡觉时不做梦。”
沈行舟看着符笙疲惫的面容，叹了口气，走到门口关了灯：“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作者有话说
第104章 “别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