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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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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已蜷了蜷腿,大半身子都趴在课桌上,宽松的校服外套兜在头上,懒洋洋的睡着觉,露出一小半俊朗的脸,半遮不遮的朝向窗外。
不大的课桌一侧摆满了书,摞起来将他挡的严严实实,正在上早自习,周围乱糟糟的读书声汇成一片,被他原封不动的过滤了。
一中的早自习虽然没有规定明天背诵什么内容,但每个自习都会有特定的老师来看堂,看的,专是这种在早自习上补觉的人。
殷重居高临下的看着睡的满足的少年,不消片刻,他屈指在桌边轻轻敲了几下。
许是睡的沉,桌上的人没动。
周遭的同学看见数学老师那没什么情绪的脸,害怕波及无辜,都用书悄悄掩了脸,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殷重面无表情,但没做出其他的动作,依旧屈指修长白皙的手指敲击桌面,如果仔细听下去,会发现敲击声是有规律节奏的,或连续、或断开、或绵长、或短促。
桌上的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轻轻搭在桌沿的手掌动了动,然后自然而然,无比熟练的摩挲到了那只在桌面上不安分的敲击的手。
摸上去细腻柔滑,一点儿也不像是男人的皮肤,手掌安心又依赖的挤开并拢的五指,将自己的手指插进指缝里,形成十指相扣的姿势。
然后江已缓缓坐起来,果不其然望进了殷重淡漠如水的眸子里。他一咧嘴,露了一口大白牙,笑起来像是连阳光都坠了下去,“殷老师,早上好啊。”
说着话,牵在一起的手用了用力,将五指牢牢的抓在手里,没有一丝松手的意思。
殷重安抚似的用指腹按了按他的手背,然后同样用力挣了一下,江已略显委屈的松了手,临时在殷重的掌心挠了挠,像是羽毛刮过撩人心弦。
“好好上自习。”
殷重声音不大,有些沙哑,低沉磁性,是成年男人特有的熟意,不同于江已清澈明朗的少年音,明明一本正经的声音,却像长了勾子似的,勾的江已小腹发热,心猿意马的。
他侧眼一瞥,殷重扣到最后一颗扣子的衬衫领口,赤裸裸的欣赏着自己昨晚的成果,半露的红色吻印呈瑰丽色彩,旖旎的缀在白皙如玉的脖颈上,让人爱惨了。
江已漫不经心的答应着,随手摸了一支笔在手里转着,然后看着殷重窄腰腿长、高挑笔直的背影渐渐暗了眼色。
早自习除了背书就没什么事了,高三时间紧,大部分同学们都憋着一口劲儿,为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而努力,还有一种人算是特例,班里的体育生和艺术生要上专业课,因此不经常见到,连早自习都很少来。
不巧,江已就是体育生中的一员,今天算是他高二以来第五次来早自习,每次还偏偏都赶着殷老师看堂的时候。为此不少人嘀嘀咕咕的说江已和殷重有过节。
这事儿被江已的其中一个小跟班听见了,然后辗转到了江已的耳朵里,听了这话也没生气,就是一点也没掩饰的嗤笑出声,如果他和殷重有过节,那他跟这里的每个人都算是不共戴天之仇了。
*
两年前。
江已带着一身伤,单肩挂着书包,棱角分明的少年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被擦伤的血肉往外翻卷,少数伤口还冒着血珠子。
教导主任没什么表情,公事公办的将人领到了教室,对于这种经常打架的差等生,他从来不会割舍过多的眼神。更何况是因为记过而被之前学校开除的人。
教室因为两人的到来而变得更加的安静,连急促的呼吸声都没有。
江已抬头望过去,身姿挺拔的殷重安安静静的站着,俊美的年轻脸庞上毫无波澜。一双眸子像是磁铁,带着莫名的吸引力。
他一眼就忘不掉了。
“殷老师,这是新转来的学生江已,以后就由你来负责了。”教导主任先一步进了班级,算是一个通知,说完等着殷重点头便离开了。
讲台下面坐着的一群学生们都悄悄抬了头去观察转学的学生,按理说现在是高一下学期过小半了,应该不会有人转来才是,这个节骨眼上来个转学生,还挺让人好奇的。
关键是转学生个子高、身材好、长的还贼帅,没一会儿便都是关于江已的讨论声了。
殷重皱了皱眉,冷淡的眼神瞥向声音最大的几个人,那些人一个哆嗦,立马闭嘴了,小声交谈的更是不敢说话了。
江已见状挑了挑眉,没想到面前看起来如此年轻的老师还挺有威严。这要是在他之前的学校,估计这什么殷老师早被整没了。
“江已?”
殷重问的疑问句,可能是刚才没听清,声音轻轻的,带着低沉的磁性,像是磁针磨在古老磁盘上的古典音调。
江已一怔,然后咧嘴笑了笑,带了这个年纪的健气阳光,看着像是个脱离险境异常乐观的小王子。
殷重心里没由来的一颤。
他抿了抿唇,没说话。江已已经走上讲台拿了一根粉笔在黑板上潇洒肆意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江已,江水滔滔的江,情非得已的已。”说完,他转身和殷重平视,笑的眼睛眯了眯,“老师,你的名字是哪个字?”
殷重被他灿烂明媚的笑晃了一下眼,停顿两秒抬手在黑板上的江已旁边加了两个字,“殷重。”
写完,没等江已说话,殷重直接在班上指了个位置,“你坐在那,上课了,不要耽误时间。”
“啧,可真是冷漠。”江已无所谓的笑了笑,抬手提了提书包,顺着他指的位置坐了过去,毫不在意的抹了一把脸,蹭掉了一排血珠。
殷重收回视线,重新拿起了课本。
教室的人很多,空间逼仄狭小,这个时候的一中还是老旧的学校,没有经济来源翻新,六七十人一间教室,一人一桌显得格外拥挤。
江已坐进自己的位置,被迫直着腰,蜷着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整个人像是被圈起来的小动物,空气沉闷的让人难受。
唯一赏心悦目的,估计就是站在讲台上,与这污浊的空气格格不入的殷重了。
一身矜贵的公子气,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挺拔坚韧的背脊,举手投足间的规矩,让人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去追寻。
真是,意外的勾人。
*
“江已。”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江已睡眼朦胧的从桌子上爬起来的时候估计自己差不多睡了三十多分钟。殷重特别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把余了的那些困意也驱散了。
他摸了摸头发,然后直起身子站了起来,凳子被他推的滋啦一声。班里声音吵闹,多数人没什么反应。
江已径自走向殷重,站定后,挑眉笑道:“殷老师叫我有事儿?”
殷重胳膊下夹着教案,这个时候的他还没有戴上眼镜,整个眉眼都带着种冷漠疏离,连一点点的亲近之意都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江已动了动手指,想去摸摸他的眉,遮上他的眼,让他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至少,不是现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你的脸上还有血迹,去医务室清理一下。”殷重掀了掀眼皮,微挑的眼尾带着清浅的庄重。
江已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的想笑一笑,面上明明就是一副不太想管事儿的表情,还偏偏迫于无奈来管他的事,还真是难为他了。
一旦起了逗逗人的心思,就再难以收回了。他略显轻佻的勾上殷重的肩,然后凑近殷重几乎贴上了圆润的耳垂,“老师,陪我一块儿去呗,我可怕疼了——”
江已拉长了声音,湿热的鼻息不期然的打在殷重耳根上,像是蒸腾了空气一般,殷重鼻尖忽然粘腻起来,全是江已的气息。
殷重面无表情,使劲一挣,将江已的胳膊从肩膀上颠了下去,然后一声不吭自顾自离开了教室。
站在原地的江已勾了勾唇,指尖上还残留着殷重的体温。
除了第一节是殷重的数学课,其他都是别的科目,虽然殷重是班主任,但江已已经大半天没见到他了。
等到傍晚,他慢吞吞的睁开眼,教室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晚上没人值日,桌椅乱七八糟的占了不少过道,从黑板上的内容来看,最后一节课上的化学。
还没彻底坐起来,胳膊伸展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桌面上的东西,他弯腰去捡,半路上手指一顿,透明塑料袋装着的药品撒了一地。
半晌,他眯了眯眼,将几样不同牌子的跌打损伤药和一小塑料瓶酒精捡起来摊开在桌子上。
塑料袋印着学校医务室的字样。
江已盯着看了良久,鬼使神差的在塑料袋的提手上轻轻嗅了嗅,琥珀玫瑰的浅淡味道妥帖的熨烫着鼻腔,甜腻腻的。
殷重领口上的味道与之重合,温热的皮肤贴着他的脖颈,交相传递着温度。江已深吸了口气,将药品全部放回了塑料袋。
第二天前两节课都是殷重的,江已倚在后桌上,放.荡不羁的坐着,一只手转着笔,抬眼看从门外进来的殷重。
殷重与平常无异的翻开书然后开始将新课,并没有为自己昨天的行为感到不妥或者有其他想法。
江已眼神暗了暗,肆意的、不加掩饰的看向讲台上的殷重,那人窄腰翘臀、身高腿长,俊美又正经,能迷倒一片小姑娘。
一场毫无预兆的梦境,将江已拖进了无法挣脱的泥沼里,他一早知道自己不正常,但没想到是这种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