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有狼》观海听涛

8、悔不当初

　　难道是......
　　……坏血症？

　　叶离抬头再次打量着着这座荒凉孤岛。
　　入目只见怪石林立树影婆娑。
　　耳边，是海风低沉的呜咽。

　　她的身后，无声站立着的奴隶们漠然地看着那女人被抬走扔掉。
　　叶离注意到，她们的目光中虽然有恐惧但更多的是绝望后的麻木。

　　这种病只是因为缺少维生素C的摄入。
　　叶离机械的背着水，脑中在努力搜索着关于这种病有效的治疗方法。
　　印象最深的应该是洋葱。
　　但这东西在这里是绝无可能出现的。

　　含维生素丰富的就好。
　　叶离记得郑和下西洋时似乎是发豆芽抑制此病的。
　　可是这荒岛上到哪里去找豆子？

　　叶离完成任务后，看着遍布的宽叶草走入树林中，希望能找到点野果或是野菜。
　　岛上已经有不少人有坏血病先兆了，包括沐风。
　　她的心里很焦急。
　　再过些日子，她、路遥都可能会这样。

　　原本以为会累死在这岛上，现在看来是自己想错了。
　　人没有受不了的苦。
　　如今已不是吃苦受累的问题了,威胁生命的是这岛上艰苦的条件。
　　滑轮就放弃把，还是赶紧想办法逃出去要紧。

　　叶离看着脚下一丛一丛的草，感慨自己不是兔子。
　　猛然间，她想起一个人来。
　　拔腿向山上跑去。

　　叶离来到那两块大岩石旁，迅速跳进洞里，躬身钻进里面。

　　当看到周文清似乎还保持着自己离去时的姿势时，叶离觉得有些不妙。
　　探上他的额头，果然生病了,发起烧来。

　　叶离拿过他手中的帕子浸上水敷上他的额头。
　　想了片刻起身准备去将路遥叫来。
　　没曾想刚欠起身子，便被一双手紧紧抱住，一个灼热的身子贴了过来。

　　“哥哥，不要走……不要将我扔在这里……”

　　叶离身子一僵，顿时无法动弹。
　　过了一会儿才明白，文清是发烧烧糊涂了，在说胡话。
　　叶离怔了片刻,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不走，不走，放心吧。”
　　“别走，别扔下我，我怕……哥哥……别走……”
　　怀中的人抽泣着，不断地低语呢喃着。
　　叶离轻声安慰，一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等到他再次沉沉睡去才小心的让他躺下。

　　周文清睡得很不安稳，闭着眼不断的转动着头，嘴里模糊的吐着几个字，眼角泪水飞溅。

　　叶离有些担心，烧的这么厉害,得叫路遥过来看一下。
　　她努力控制了一下因为焦急快的有些离谱的心跳，再次起身。
　　身子抬到一半便被什么拽住。
　　低头，看到周文清修长的五指正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

　　昏昏沉沉中的周文清此时感觉正置身在无边无际的茫茫大海中。
　　他的心中充满恐惧与绝望。
　　在无休止翻涌的浪中，所能依靠的、所能支撑自己的，只有手中抱着的一小段圆木。
　　他用尽全力紧紧抱着这段浮木，十指扣进树皮中，因为用力甚至感到了刺痛。

　　叶离将他的手指掰了几下便放弃了。
　　那攥着衣角的泛白指节告诉她，想轻易摆脱这钳制是不太可能。

　　思索片刻，叶离无奈坐下，探身拿过几件衣服给他盖在身上，又拿来帕子浸上水帮他擦拭降温。

　　手中的帕子缓缓掠过他饱满的额，修长的眉。
　　那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
　　呵，这个男人还真是漂亮。

　　叶离擦拭了他的耳后，颈间，手心。然后转向他的脚心。
　　其实腋窝、胸口、腹股沟应该是重点降温区域，但叶离将那几处直接放弃了。

　　因为周文清扯住她的衣角，她能活动的范围很小。所以只能艰难的挪着身子伸长了胳膊这才得以够到他的脚。
　　除去袜子，露出了男人美丽的脚趾。
　　均匀细长，指甲一颗颗如椭圆的贝壳。

　　叶离的目光久久胶着在那里，万分的嫉妒。
　　一度，她羡慕死那些脚趾长得美的女人。
　　在夏天里涂上或粉或紫或红的丹蔻，那一份妖娆，连步子都变得轻盈飘逸起来。
　　而她，却只有看的份。
　　因为她的脚，第二个脚趾特别长特别难看。
　　有老人讲：二么指头长，不养爹和娘。
　　果然，小小的她便成了一个孤儿。

　　叶离忍不住伸出手逐一摸过去，感慨着，这要在现代可以去当脚模了！

　　突然挥动的手臂打断了叶离飘远的思绪。
　　凑近他歙动的干裂的唇，叶离分析出他是渴了。
　　拿过水囊将水喂到他的嘴中。
　　虽然小心了再小心，但浪费的水依然是喝到的两倍，叶离看着有些心疼。

　　一番忙碌之后，周文清总算安静的睡去，但那抓着叶离衣服的手却依然没有放松的迹象。
　　叶离摸了摸他的额头，不再那么烫手，似乎有好转的迹象。
　　遂擦了把汗，坐下来休息片刻。

　　他才到岛上，身体素质应该还好。
　　不过，那张脸看起来过于苍白，这让她有些担心。
　　希望他能尽快退烧。
　　否则再这样下去，这里缺医少药的将会很麻烦。
　　而且，他长时间不回去大姐头也会起疑心。
　　若是到晚上还不醒来，便无论如何都要去将路遥找来了。

　　叶离坐在周文清的身旁，支起腿将脑袋趴在上面。
　　渐渐的她抵御不住困倦的侵袭，睡了过去。

　　商场里正在推销榨汁机。
　　橙汁、西瓜汁、梨汁摆了满满一桌子。
　　正当她欣喜若狂的扑上去时，却突然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叶离身子一颤，立刻醒了过来。
　　看着周围的环境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想着刚才满桌子的果汁，那芬芳的香味，叶离不由舔了舔嘴唇。
　　如果能逃出去，她一定开个果汁吧，只为可以管饱自己的肚子！

　　叶离惆怅的叹了口气，伸手察看身旁病人的情况。
　　她将一只手按在周文清的额头，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脑门上。
　　少顷，叶离的脸上浮起笑容。
　　很好，退烧了！

　　“谢谢！”微弱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叶离欣慰的看着周文清。
　　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饿不饿？吃点东西把。”
　　叶离说着起身去拿干粮，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获得自由。

　　将浸泡过不在坚硬的饼塞在周文清的手中，叶离本以为自己还得劝说一番，没想到没等自己再开口，周文清已经慢慢吃了起来。
　　叶离暗暗赞许。

　　周文清咬了两口后，见叶离没动，便将手中的饼掰成两半，递了过去，“一起！”
　　叶离笑笑拒绝，“我吃过了。”
　　可是周文清却不听她的，伸着手，固执的将饼塞给她。

　　叶离无奈只得接过，掰了一块放在口中慢慢地咀嚼。
　　齿间弥漫的滋味对于已经吃了好几天的鱼干的人来说，绝对是值得回味的美味。
　　叶离的馋虫被勾了起来。
　　闭上眼体味了一会儿，便不再去动那块饼。
　　如此珍贵的东西她那里舍得几口吃完。

　　叶离瞥了一眼一直盯着她的周文清，闲聊起来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一会儿要回去吗？”
　　“是。被她们发现这里便前功尽弃了。”
　　叶离点点头。
　　“想好怎么说了吗？”
　　“就说是出来走走失足滚落崖下了。”
　　“有没有想好怎么逃出去？”
　　周文清看着她，摇了摇头。
　　“很难。运送物资和盐的船通常都是立刻启程返航，一刻也不多呆。想逃，缺的只是船，东西你也见了，还算充足。”

　　叶离注意到一直顶在自己脚下的一个小箱子，半大不小的不晓得能放什么东西。
　　在得到周文清同意后好奇的打开来看。
　　哈，里面竟是满满的金银珠宝首饰！
　　周文清放下手中的干粮，避开叶离惊异的目光，闭上眼将面孔隐在阴影中。
　　“那些，很多都不是我的。”
　　叶离想到他发烧时呢喃的大哥，忍不住问道，“难道这岛上还有你的亲人？”

　　周文清摇摇头沉默着，那隐在光影中的脸时明时暗，变换不定。

　　“这个岛是海盗们最初呆过的地方，所以库房会那么好，休息的地方也算不错。这个洞，是一个哥哥挖的。那时候我还小，他一直很照顾我，待我象亲弟弟，教了我很多东西......”
　　陷在回忆中的周文清,眼神迷朦,隐隐透着幸福。
　　“因为长得俊美，哥哥深得海盗老大的宠爱。后来，发现了这个洞，并逐渐的将它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然后把赏赐的许多东西都运到这里存放起来。他偶尔也会偷偷带我过来吃点喝点，然后看看这些东西发一会呆。那时候总会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就这样吧，其实也挺好......”

　　周文清的声音有些沙哑，过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

　　“一次，他不小心说错一句话，那个满嘴恶臭的海盗老大一脚将他踹倒，象扔一块抹布一样把他打发给了自己的手下......”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叶离知道，他在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