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证道障碍重重[某某宗女修修炼手札]》白昼如是

7、晋江文学

　　一人一猫在天地之间，渺小如蝼蚁。

　　“轰隆——”

　　天雷滚滚，一道道雷如水桶粗，劈到树上，千年古木顷刻间化作烟尘湮灭。

　　许茹卿缩了缩脖子，内心咯噔一下。

　　完了，该不会是她说大话，老天看不下去，要收了她吧？她只是上口头说说，她可没有像某些渣男一样随随便便对天发誓啊。

　　天地变色，山川崩裂，众生惶恐，四处奔逃。

　　秘境之上，骤然裂开几道缝隙，黑暗涌现。天上的飞禽，森林里的走兽，海里的鱼，一切生灵都悬空而起，如龙卷风扫落叶般，被吞噬其中。

　　有一些修为较低的修士，触碰到那裂缝，犹如卷进了碎纸机，顷刻间被撕成碎片，灰飞烟灭。

　　无处可逃。

　　许茹卿来不及细想，连忙将自己缩成一团，双臂紧紧环抱着猫咪，将它安稳地护在怀中。

　　她只在科幻电影的末日场景中才见过这番情景，可那时她隔着幕布，只是一个观众。她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像这般身临其境。

　　自从许茹卿穿进《某某宗女修修炼手札》，她就发现自己有主角光环：不会被任何人杀死，更不会因为渡劫失败被雷劈死。她能想到的唯一死亡方式就是寿终正寝——阳寿已尽，未能飞升。

　　可是，这一次，许茹卿不由得怀疑：今天自己该不会就交代在这里了？

　　“我会死吗？”她默问系统。

　　系统此刻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沉默。

　　前方尽是未知，不安如阴霾般蔓延，她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恐惧。

　　阮景礼陷在温柔的怀抱中，猫耳恰巧贴在了她的心脏处，他听到了她激烈的心跳声，快得几乎要从胸口跳出。

　　“咚咚咚——”

　　一声声，恍若雷鸣，掷地有声，在他的世界里回荡，外界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喵。”

　　许茹卿的怀里响起一声沉稳的猫叫，犹如为她注入了一剂定心针。心中的惶恐不安皆如浮云四散，心境渐渐复归平静。

　　生亦何欢，死亦何求。

　　死就死吧，临终前还有猫陪伴，她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而且，说不定她死了，她也能回到现实世界，只是可惜了那里没有“梦中情猫”。

　　可说不定这就是一场梦呢？

　　许茹卿闭上眼，静静等待死神最后的宣判。

　　她并未留意到阮景礼念了个法决，自己周围已经被一圈透明结界笼罩。结界薄如蝉翼，却拥有大乘期修士的力量，坚不可摧，将飞沙走石、震震天雷都隔绝在外。

　　裂隙间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包裹着阮景礼和许茹卿的结界吸入。

　　余下无声的寂静。

　　许茹卿感觉有什么压迫着她的神识，接着便是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阮景礼已是大乘期，这点威压于他而言不值一提，神识依旧清明。

　　他从许茹卿的怀中跳出，化作人形。

　　远方的闪电霎那间将他照亮。

　　黑发如瀑，翩翩美少年，风神俊秀，一身玄色衣袍为他妖般魅颜增添了几分沉稳与老成。

　　他冷眼旁观着周围发生的一切，面色逐渐凝重。秘境中释放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这是独属于大乘期修士的。

　　看起来这秘境的出现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

　　不知过了多久，许茹卿慢慢苏醒过来。

　　她难以置信地坐起身，鼻尖沾染着雨后泥土地气息与青草香。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依旧是合.欢宗的粉纱襦裙。

　　她左顾右盼，一侧的山头如此熟悉，苍翠欲滴，犹如姑娘舞蹈下腰时柔韧婀娜的身姿，正是合.欢宗的宗门所在。

　　昏迷前的记忆零星半点地回归脑海，似是沧海拾遗。

　　太好了，她还活着。

　　许茹卿刚舒了半口气，立马想到了重要的事情，四处寻觅起来：“白手套——”

　　数十步外，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突然动了起来。

　　半身高的草丛，起伏如波涛，突然之间，冒出一颗黑乎乎的绒毛球。脸与身体的黑几近融为一体，唯有一双异色的瞳仁，晶莹透亮，是世间最澄澈的宝石。

　　“太好了，我险些以为你又丢了。”许茹卿一把抱起猫，揉了揉它松软的毛发，“跟我回去吧。”

　　“喵。”这次猫并没有挣扎，而是温顺地待在她的怀中。

　　许茹卿便欣喜地抱着猫走上了合.欢宗的台阶。

　　猫咪乖巧地待在许茹卿的怀中，但是那双眼中闪烁着深思熟虑，远不似它外表表现出的这般无害。

　　随着合.欢宗的宗门逐渐靠近，近在眼前，它眼中的光亮越发坚毅。

　　没有错，那股不同寻常的强大力量就是在合.欢宗里。

　　阮景礼从秘境中护送出许茹卿，一路追随着那股强大的力量，这力量十分狡黠地隐匿了它的气息，试图骗过他，但对于五感敏锐的猫来说，这些都是徒劳，他觉察到了一丝端倪，直到追到了合.欢宗的山脚下。

　　每个宗门中总有一些只有本宗门弟子才能出入的地方。为了追踪到那力量的源头，当许茹卿提出回合.欢宗时，他没有拒绝。

　　许茹卿才进宗门，就见几个弟子齐刷刷围着大殿的一角，杜莲正指点着一名男子摆放金莲的位置：“往左一些，再往左一些，歪了，正一些……”

　　那男子身着星机阁蓝色服饰，衣上繁花纹饰，如流云涌动，马尾高高束起。许茹卿曾经去星机阁拜访友人时，见过他一次，正是星机阁阁主李释之。

　　此时，李释之听着杜莲的指挥，也不恼，不亦乐乎地摆着金莲。如果他有尾巴，此刻一定如小狗般欢快地摇晃着。

　　许茹卿走到杜莲身边，发自内心地感慨了道：“这新的金莲真闪啊，锃光瓦亮的。”

　　“那可不，新打出来的。”杜莲听了赞美立马喜滋滋地应下，突然滞住，闻声回头，眼眶微红，“茹卿？你还活着？！”

　　杜莲上前来捏了捏许茹卿的手臂，又捏了捏她的脸颊。

　　“温热的，是活的。”杜莲随之豁然一笑，用手胡乱摸了摸眼里不管不顾沁出的泪水，“我要不怎么说‘祸害遗千年’呢？”

　　许茹卿原本还摸不着头脑，听了这话也不气，应道：“我就当你是祝福我了。”

　　杜莲顾不上大殿的金莲了，拉着许茹卿到一旁树荫下坐定，打听道：“秘境里发生了什么事？全修真界都听说了，那十万大山上的秘境轰然倒塌，然后就消失不见了，许多进去的修士都没有活着出来。我们宗门眼下也只有你与巫马长老回来了。”

　　许茹卿至今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便将那天崩地裂的情景同杜莲仔仔细细描述了一番。

　　“真是奇了，这景象还是头回见。”杜莲同样不明所以，而后自责道，“怨我当初同你说什么秘境，不然你哪至于险些命丧黄泉。”

　　“虽然没有寻得机缘，但也不算是毫无收获。你瞧。”

　　自从上一次捡回猫，许茹卿早已打听清楚合.欢宗里不少修士平日里也喜爱饲养灵宠，她便也不再遮遮掩掩、藏着掖着。

　　杜莲光顾着担忧许茹卿的安危，满心满眼都在她的身上，这才注意到她抱着一团黑黢黢的绒球，四只肉乎乎的白爪与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它的前爪正慵懒地搭在她的臂弯上。

　　“好生漂亮的猫，是你从秘境里寻见的？”杜莲惊叹道，“我活了三千年，还没见过这般好看的猫。”

　　“是啊，它很乖的。”许茹卿用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你要不要摸一摸。”

　　“喵——”

　　不等杜莲伸手，阮景礼眯起眼，率先掉了个头，后脚一蹬，从许茹卿的怀中跳到了地上，甩了甩尾巴。

　　想起秘境中它将人抓得血淋淋的模样，许茹卿后知后觉“乖巧”这一评价有失偏颇，她有几分汗流浃背了，生硬地解释道：“它有些怕生。”

　　杜莲很是看得开，直白地夸赞道：“倒是一只有脾性的猫。没关系，你活着回来便好，近来不必忙于修炼，回屋好好歇息吧。”她重新站起身去监督李释之摆放金莲。

　　*

　　许茹卿抱着猫回了屋。

　　阮景礼原本打算进了合.欢宗，再静观其变。趁她外出，或是休息时，他再去宗门里探探情况。

　　然而，等到他进了她的屋子，才发现事情远没有他想象的这么简单。

　　她的窗上加固了几道木板，还用薄纱覆盖了一层，便是蚊蝇都插翅难飞。而大门呢，她一进门就上了门闩。

　　许茹卿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可算是回来了。”许茹卿见了床便觉见到了最亲近的老朋友，已然有几分瞌睡上头，连连打了几个哈欠。

　　阮景礼的猫身趴在床脚，眯着眼细细地打量着房间，走门窗已然是无望了。他抬头看看房梁，屋顶也同样封得严严实实。

　　他还在思考对策，一床薄被就飘飘然盖在了他的身上。

　　四爪悬空而起，一双手轻轻地将他捞到了身侧。阮景礼慢一拍才觉察到旁边是温热柔软的身躯，一股热血涌上心头，顿时红了脸。

　　“一起睡吧。”

　　许茹卿将猫咪拥入怀中，如同拥着一朵云。她用脸蹭了蹭它的毛发，这柔软的触感胜过一切的毛绒玩具，指尖传来微微的体温。

　　幸而，阮景礼的猫身通体黑色，掩盖住了他早已红透的脸，犹如火烧般炙热。

　　十万大山桃花落的时候，便是桃花酿最佳的时节。

　　他曾饮下一杯，便是这般醉醺醺的热，脑袋昏昏沉沉，让人短暂地忘记尘世间的一切。

　　天地之间，唯有她绵长的呼吸声，吹拂过他的耳尖，好似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