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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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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谢衍冤枉极了,比较他就算是个变态吧,那也是个日理万机的变态。今天只不过是抽空想去买点雷满爱吃的点心送到小区门口去的,结果偏偏赶巧碰上了廖倾尔。连他自己都不信这竟然是巧合,那还能怎么办呢?锅都背了,不带两句话那不是白背了嘛。
谢衍站在路边看着廖倾尔乘坐的出租车绝尘而去不见踪影后,没再等旁边欲言又止的助理出言提醒就自觉地上了路边候着他的车。他的助理长出一口气,赶紧跟着上了车,递上了下一场会议的准备资料。
这边谢衍回了办公室,那边林霖喝完橙子皮水也回了家。只有廖倾尔一个人在商场里转圈圈,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家吧……他中午弄的那条腿还摊着呢,他哥不得踢他……不回家吧,谢衍那个变态不会又在哪埋伏他吧。
除了这两个,他能够得着的也就赵观和老刘了,可去找哪个都不合适……
廖倾尔思来想去半天,吃完了两根鲜奶圣代,下定了“只要不被堵,那我什么都不提,不就没事了吗?”的决心,还是拎着刚瞎买的大包小包往雷满家去了。
只可怜谢衍白做了一下午的梦……
林霖回到家,又和他妈一起检查了一遍明天要带的物品。去看病不像去旅游,箱子里衣服带了两套换洗的其它装的都是必备生活用品。
林霖看他妈把冰箱里的几块肉和蔬菜也分类装好了袋,他心脏紧得一缩又往下“咚”得一沉,赶紧过去揽着他妈的肩就要阻止。
“妈,你带这些干嘛呀?”
他妈刘希娣用胳膊肘把林霖往外推,头都没抬地继续收拾她手里的东西。
“带着呗……不然坏了多可惜。”
林霖听着他妈用最平常的口吻说出的最平常的一句话,却在大夏天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寒意。他咽了咽口水,出声得时候喉咙有点紧:“就去几天,外面吃点凑合下呗。你这带过去又怎么做呢?”
他妈装菜的手一顿,又说:“刘颖帮忙给租那房里锅碗瓢盆调料什么都有,我拿咱们自己的筷子碗就行。对了,你去碗柜里拿两双筷子两个碗,用保鲜袋包好。”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林霖背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他能看到自己短袖外面的胳膊上起满了鸡皮疙瘩。林霖紧紧咬着牙,胡乱一点头就逃命般地躲进了厨房,又紧紧地关上了门。他不敢出声,害怕一松开牙关就能被妈妈听见自己乱颤的牙齿互相磕碰的声音。他也不敢回头,因此也错过了他妈妈望向他背影的忧心目光。
林霖紧紧贴在门板上,像是一只被泄露石油黏在海面的鸟。他强迫自己慢慢深呼吸冷静下来,直到头皮的刺痛感退去,他才往前一步拉开碗柜,把手伸进去划拉出一些动静。
在叮当碰撞声中,林霖的视野逐渐恢复清明。他从碗柜里拿出筷子、盘子和碗,膝盖一顶把拉开的碗柜顶了回去,抱着那一堆转过身……
不过是一步的距离就能走到门口,林霖却无论如何也提不动脚。他与自己僵持了片刻,半倾下腰把手里的一捧轻轻放在了台子上。
他不想出去,可是又不想惹他妈妈怀疑。林霖焦虑地扯开自己领口前后抖动着扇风,一面四处打量着。
有了!林霖精神一震。还得拿饭盒,我得找饭盒!
他一边心里默念着,一边随手拉开一个柜门就翻了起来,毕竟饭盒这种不常用的东西总是不好找的。
……
等林霖磨磨蹭蹭地从厨房出来,他妈已经把两个行李箱收拾好拎到客厅了。其中一个箱子已经合上竖在一旁了,他妈蹲在另一个箱子旁正在收纳摆放。
林霖站在那里偏头看了一会儿,原来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妈是这么瘦小,似乎只有28寸行李箱的一半大。他念头刚一升起鼻子就涌起一阵酸涩,于是哪还敢多想,赶紧抱着怀里的一堆走过去也蹲在他妈旁边。
“感觉放不下啊?”林霖皱着眉头。
“几个碗有什么放不下的……”刘希娣说着一抬头看见林霖怀里抱着个三层野餐搪瓷提盒。
刘希娣震惊的话都要说不出了,“你拿这个干嘛?”
林霖看他妈这态度,大概也知道自己又干了蠢事,他硬着头皮说:“啊……去医院说不定要带饭呢,我想着拿自己家的饭盒卫生些。”
刘希娣啼笑皆非地往林霖头上轻飘飘拍了一掌,笑话道:“还是大学生呢,连哪个是饭盒都不认识。你也真是本事,这东西有十年没动过了吧,从哪儿翻出来的啊……”
“这不是饭盒?”林霖当场惊呆。
刘希娣笑出了声,“这是大家去公园玩儿时候用的饭盒,不是去医院用的。上次用这个还是小学带你去春游呢……”刘希娣说着把林霖手里的其它碗接了过来,又说道:“拿那种带扣的保险盒就行,在洗手池上的柜子里,这个放回去吧。”
晚饭娘俩吃的是林霖中午打包回来的菜,吃完刘希娣就出门打牌去了。林霖不用继续在他娘面前演轻松可算松了一口气,把外卖打包盒往垃圾袋里装好又随便抹了两把桌子就一个人回到自己房间望着窗外发起了呆。
窗外的风景一如从前,十多年都没有变过。小城市的老城区,还没享受过发达就已衰落。新城区轰轰烈烈地修,有资本的人早已搬离,只留下跟不上时代的人和苦苦支撑的钢筋水泥。
一切都在破败,一切都在塌陷。
夕阳缓缓收起余光,林霖觉得浑身冰凉。他抱着手臂搓搓肩膀,却怎么也赶不走心中的不安。
“我有的太少太少了,也得到的太难太难了。“林霖在最后的橙红光影中闭上眼,对着落日虔诚的发愿,“我从没奢求过不劳而获,也从未对已拥有的弃如敝履。如果真有神明,请不要再剥夺我唯一的家人了。如果真要必须有一个人生病,让我来吧。”
林霖在初黑的天色中缓缓睁开眼,接着打开桌上的台灯看起了专业书。
廖倾尔提着在商场里采购的各种礼品到了雷满家,先是陪雷满的爷爷说了半天话,把老爷子逗得哈哈大笑,又把给爷爷、雷满爸妈、小侄女和管家的礼物都一一取出来了,才跟着雷满去了他的画室。
雷满早不耐烦了,拉着他边走边抱怨:“你来这么晚就罢了,买东买西的搞什么?你是不是又想让我爷爷夸你比我懂事?”
廖倾尔瞬间回忆起来以前每每来雷满家玩,自己总会听老爷子说说话陪着喝杯茶,总能得一句老爷子的夸。雷满又是他爷爷带大的,每次听见都吃醋。第二天总要廖倾尔拿好吃好喝的哄才会理他。
廖倾尔想起这些,心中禁不住一片柔软。他打趣道:“这次你爷爷怎么没夸我,不会是你提前告我状了吧?”
雷满才要发飙,突然想到什么又平静下来冲着廖倾尔冷笑:“还用我告状?你多久没来了自己心里没数?我爷爷难道是瞎子聋子?”
……
这三联质问威力过猛廖倾尔不敢硬上,他拎起手里一直攥着的纸袋往雷满眼前一亮:“看!你爱吃的!”
雷满这才看到纸袋上不起眼的商标,是他从小爱吃的糕点店。“算你有良心,”他说着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也不再为难廖倾尔了,只带着人进了画室。
廖倾尔一进去就看到画室里支着七八幅还没画完的……
他“卧槽卧槽”地感叹着,在几幅画前来回踱步。“不是我说,你们艺术家现在也有KPI了?你这同时画八幅,这也太卷了吧!”
雷满把他从自己的宝贝画作前赶走,一路驱赶到画室露台去。从露台望出去,人工湖边绿荫浓郁,不知是月季还是玫瑰的夏花红红粉粉地开作一团,又热闹又安静。
两人一时无话,安静地从纸袋里掏点心吃。
雷满掏出一块紫糯米糕,顿时皱了皱眉头。廖倾尔瞥到雷满的表情随口问:“干嘛,你不爱吃吗?”
雷满顺手就递给廖倾尔,“我不爱吃这个了。”
廖倾尔刚要开口问是怎么回事,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在糕点店遇到的谢衍。
“别是和那一位有点关系吧……”廖倾尔来之前就决定不提起这事,现在生怕开口说漏嘴也就不敢追着问下去了。
他接过紫糯米糕咬了一口,含糊着开口,“有水吗,这玩意儿有点噎啊。”
雷满:“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吃了吗?”
廖倾尔:……噎死我得了。
他艰难地咽下嘴里的糕,云淡风轻地说:“有一些东西我也不再吃了。”
雷满眼里瞬间涌出水光。
廖倾尔往雷满边上靠了靠,伸出胳膊揽过雷满的肩膀在肩头上拍了拍,感慨道:“咱俩是不是真的缺心眼啊,我哥说傻子和傻子越玩越傻了。”
雷满忍不住也笑了一声,“这几年没联系,也没见谁好啊?”
廖倾尔点点头,“还不如以前瞎混的时候呢。一直没给你正式说声对不起,现在再开口都觉得那是上辈子的事儿了,感觉自己是真的死过一遍了。”
雷满:“要多久才能过去啊?”
“我的胸口一直像是被勒住一样,呼吸都疼……”
廖倾尔一时无言,手臂用力把雷满揽过来抱住他的头。
不一会儿,阴云蔽日雨倾盆,有人衣衫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