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权奸的黑月光（重生）》想见江南

8、第 8 章

　　英国公父子两代跟着开国皇帝打天下，这近十年下来也收缴了前朝不少宝物。其中有一古剑，命曰“传芳”，相传乃是百年前铸剑大师所制，后经几代名将，珍贵无比。

　　恰好赵芙蓉母亲就叫林传芳。赵父赵母青梅竹马，从小定亲，即使后来赵家封侯拜相，赵母一连生了五个女儿，赵父都没想过纳妾。这柄“传芳”宝剑，赵父都随身携带，片刻不离身。

　　在赵芙蓉幼年的记忆中，自己爹爹经常一身劲装，于院子里舞剑，没到此时，娘亲总是满脸温柔的看着他。

　　家中落败后，为了维持表面荣光，府里许多东西都被卖了，传芳剑自然也不例外。赵芙蓉即使不舍，但也无力阻拦，只能默默跟当铺老板约好，三年后去赎。

　　为此她攒了许久钱，如今总算是拿回来了。

　　回家后家里丫鬟并着冷兰琪都跟她道喜，赵老太太哼哼两句也没说什么。

　　赵芙蓉将剑挂在自己的房里，盯着墙发呆半天。

　　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幼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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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怎么样，日子总要过下去。

　　赵芙蓉依旧是每天做工攒钱，时不时处理一下家事；赵老太太不过安生了几日，继续对全府横挑鼻子竖挑眼；芸娘终究是没舍得雇护卫，家家都有自己的难处，为恐交浅言深，赵芙蓉也没多说什么。

　　转眼就到了五月。

　　若说五月有什么大事，那便是牡丹节了。

　　因为大雍开国皇帝皇后都喜欢牡丹，刚巧皇后娘娘的诞辰在五月初，正是牡丹花开时节，于是皇帝便定下这日为牡丹节。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牡丹节早已不单单是赏花，还变成整个大雍男女相聚、游玩的日子。不光是民间，连皇帝都在这日开放行宫，邀官宦子女去看牡丹花。

　　赵芙蓉因为家道中落，长这么大还一次都没去过。她本身也对这种活动兴趣缺缺，莫不如趁着这个时机多做点绣活儿，能卖个好价钱。

　　她算盘打的啪啪响，然而结果却事与愿违。

　　也许是上次宴席上太出风头，让长恩公主想起还有英国公这一家，这次竟直接下了帖子，请赵芙蓉与她女儿一起去牡丹宴。

　　赵老太太乐开了花，“我就说，咱家爷们儿为国尽忠，我当年还跟太后娘娘关系那般好，皇上怎么可能忘了我们。都是因为前几年不来回走动，以后再有这些事儿你勤看着点，保不准公主殿下一高兴，给你赐个好姻缘。”

　　赵芙蓉勉强笑了笑，没搭腔，等到宴会那日，依照信中所说早早换好衣服，坐上公主府派来的马车。

　　等上了车，一个鹅蛋脸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女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她。

　　赵芙蓉立马就反应过来，想来这位就是长恩公主的独女，潼安县主林姝雅，连忙弯身行礼。

　　“姐姐快起来，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后悔娘亲设宴那日没有去，看不到姐姐痛斥负心汉的英姿。”林姝雅挥舞着小拳头，看上去仍然有些气愤。

　　“县主过誉，”赵芙蓉微微笑道：“我这不过是无奈之举，哪有你说的那般厉害。”

　　“哎呀，姐姐可别再县主来县主去的了，你就与我家人一般，叫我灵雀吧。”林姝雅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对于未出闺阁的少女来说，赵芙蓉那日简直堪称女中豪杰，使得她不由生气亲近之意。

　　灵雀乃是喜鹊的别称，赵芙蓉看了看小姑娘还未褪.去奶膘的肉脸蛋，可不就喜庆的很。抿嘴笑了笑，“那好，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姝雅美滋滋的点头，接着打量了下对面，有些疑惑道：“今日赏牡丹，京里有名的公子都来，姐姐怎么穿得这样素净？”

　　赵芙蓉此时上身穿了件丁香色宽绸袄儿，并着鸦青遍地金裙，头上戴着银丝鬏髻，看上去确实朴素了些。不过这些都是她故意的，自己之前出了那么大风头，虽然看在长恩公主的面上之后没再发生什么，但牡丹宴上人多，难保不会有跟光禄寺卿罗家交好来找自己麻烦的。藏在人群里，也好少些事端。

　　自家私事不方便与别人说，于是赵芙蓉刻意转开话头，打趣的对林姝雅道：“先不说我，倒是灵雀儿，打扮得人比花娇，到底是赏花，还是看人啊？”

　　她不过随口一说，谁知那边林姝雅的脸瞬间通红，半晌，有些扭捏道：“你、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赵芙蓉错愕，旋即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这丫头，也太实诚了……难怪长恩公主不放心她一个人赴宴，自己当时对着罗家大声呵斥，想来是让自己看着，恐其吃亏。

　　“哪家公子这般有幸，得我们小灵雀垂青？”

　　“是、是工部尚书李大人的长子，李玄风。”林姝雅羞涩道。

　　赵芙蓉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谁。无他，只因这位李公子也实在太有名了。

　　六部尚书本身就是一品大员，位高权重，李大人在文坛素有清誉。李玄风的外祖乃是前朝首富，后因在太、祖起兵时大量提供粮草，开国后一下子实现阶级跨越，从一个商人变成定远侯。

　　与大部分京中勋贵相同，定远侯一家也在十几年前的远征中战死沙场，于是家产爵位都落到李玄风这个外孙身上。

　　当时不过四五岁的奶娃娃一下子变成富可敌国的侯府继承人，不仅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家大公子长得越来越俊，引得全京城的贵女们争相追捧，就连赵芙蓉这般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听过。

　　“平日里要有这样事，他都很少露面，但此番有人打听到李公子也会去，京里不少姐妹都准备了好久，想来……他也不会注意到我。”林姝雅神色黯然。

　　“怎么会呢，”赵芙蓉连忙安慰，即使放到顶级门第里，林姝雅的家世品貌也拿得出手。想那李玄风虽然长得俊又有钱，可若是皇家赐婚，再怎么也要答应。

　　二人又说了半天话，直到外面丫鬟提醒到地方了，方才一同下车。

　　这个行宫乃是前朝留下来的，位置有些偏，但不远处却有几个小温泉，映衬得行宫四季如春，十分符合牡丹花“宜凉怕冻、宜暖怕热”的习气。

　　一行人到了侧门，早就有宫女内侍恭敬的在那等候，在他们的引领下慢悠悠走进庭院。

　　两人到的不算早，不少公子小姐们都已经到了。大雍风气开放，这种日子男女之间并未设下什么屏障，但众人还是自觉分成两拨，女子们大多在花园游廊，男子则聚在凉亭或台阶上。

　　林姝雅身为县主，自然有不少闺中密友，才露面便有许多年纪相仿的小姑娘上前打招呼，其中也有许多对跟在身后的赵芙蓉好奇的。

　　不过赵芙蓉牢记自己的使命，见别人问什么都不动声色的挡了回去，只看着林姝雅，不让对方吃亏。

　　时间长了，大家也就将她忘了。

　　赵芙蓉松了口气，这帮小丫头，自己要是再大个六七岁都跟她们娘差不多了，实在是没能力应付，如今这样也挺好。

　　没过多久，便有内侍过来小声与林姝雅道：“福宁公主有请。”

　　“表姐？她也过来了？”林姝雅皱了皱小鼻子，转身与众人道：“我等会儿就回来，你们等着我啊。”

　　小姑娘们点头，等她走后渐渐散去。

　　赵芙蓉也乐得清闲，找了个小椅坐下赏花。真不愧是皇家手笔，魏紫赵粉玉楼春这些名贵品种不说，就连绿牡丹这般少见的东西也有不少。

　　她自打懂事便开始忙于生计，很少有机会行此风雅之事，一时间竟有些怔住了，直到后面响起不耐烦的声音。

　　“劳烦起身让一让，这般小的地方也要坐，真没眼力劲儿。”

　　“对不住了，”赵芙蓉下意识道歉，起身回头，发现那人自己竟然认识。

　　“是你？”对方显然也认出她来，吊梢眼中透露出浓浓的厌恶之情。不正是当日大闹罗绮坊被赵芙蓉泼了一身水的丫鬟？

　　赵芙蓉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果然，丫鬟放下东西，跑到远处位满头珠翠的小姐身边耳语几句，那小姐远远看了赵芙蓉两眼，冷笑出声。没一会儿，拉着位少女走向赵芙蓉。

　　赵芙蓉挑眉，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反正自己跟着林姝雅一起来的，她也不敢怎么样，兵来将挡便是。

　　然而，出乎她的预料，那人并未口出恶言，反而笑眯眯的对赵芙蓉道：“我这丫头缺乏管教，之前多有得罪，还望赵小姐见怪。”

　　赵芙蓉摸不着头脑，胡乱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对方便自顾自的开口：“在下叫车凌，家父乃朝中御史，这位是我表妹，永昌侯嫡女，邓婉。”

　　永昌侯……那不是……

　　赵芙蓉这下子知道对方是想做什么了，因为这邓婉，应该就是与沈明煜订婚的那人。

　　邓婉今年刚过二八，色如春花，眼如碧波，身上穿着大红金枝百花衣，站在花丛中美得好像一幅画。此时她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赵芙蓉。

　　半晌，眼中闪过一丝放心的神色。

　　赵芙蓉脸瞬间涨得通红，跟对面一比，自己灰扑扑的好像只小耗子一般。

　　下意识想要离开，结果车凌仿佛察觉到她的心意，伸出手一把将其牢牢抓住。

　　“车小姐这是做什么？”赵芙蓉忍气道。

　　车凌笑了笑，“我与姐姐一见如故，还没说两句话你就要走，再待一会儿，好歹让我那丫鬟给你赔了不是再说。”

　　“不必了。”赵芙蓉皱眉，神色也跟着冷淡下来，二人就这般撕扯起来。

　　此时，身后传来道熟悉的男声。

　　“婉儿？你怎么样？”

　　猛然间，赵芙蓉好像被迎头敲了一闷棍。

　　转过身，沈明煜一袭白衣站在那里，神色间满是关切。

　　她没想到还会跟对方相见，曾经十几年相处的点点滴滴瞬间浮现在眼前。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明煜目不斜视，径直走过她，上前小心翼翼的握住邓婉的手，“我听人说你不太舒服，怎么样？可是受风了？”

　　“没有，方才不过咳了两声，瞧你大惊小怪的。”邓婉娇嗔的看了他一眼，眼中的蜜意仿佛能溢出来。

　　“咳咳，你们俩真是，年底就要成亲了，还这般黏糊在一起，我在一旁看得都怪害臊的。”车凌笑意盈盈的打趣。

　　羞得邓婉直往人身后躲，而沈明煜则歉意的点点头，接着他似乎才看见赵芙蓉，对其拱了拱手，温文尔雅的打了声招呼，“赵小姐。”

　　对方斯文有礼，完全挑不出一点错处，但赵芙蓉却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疏离和冷漠。

　　他们这边动静那么大，早就吸引了旁人注意。众人都想起沈家和英国公府退婚这件事，见此热闹纷纷小声议论。

　　“哎呦，我都忘了，你们俩……”车凌好像才反应过来，懊悔的拍了下手，“我就说，依照姐姐的年龄，不应该出现在这儿，来牡丹宴的可都是没成亲的公子小姐。不过这都半年过去了，姐姐还未许人家？”

　　赵芙蓉看着相依而立的男女，耳边是车凌喋喋不休，远处一帮人不怀好意的看戏，一天下来积攒的怒气终于达到顶峰。想都不想就下意识反驳道：“不劳妹妹费心，我年后就定了亲，马上就要过礼了。”

　　车凌愣了一下，旋即大笑，特意抬高了嗓门儿，“那敢情好，姐姐这般人才，未来夫婿也定然是人中龙凤吧。”

　　赵芙蓉平静的看着沈明煜，“人中龙凤谈不上，但确实家世相貌都是一流，最主要的是，他是个人品端方，一言九鼎的大丈夫，人活得久了才知道，这点才是最重要的。”

　　沈明煜被看得不自在，刻意的转开头。对邓婉道：“婉儿无事，我就先走了。”

　　谁知邓婉被赵芙蓉话里话外的意思激出了火，大小姐脾气上来，拽住沈明煜，娇声道：“哦？姐姐这般说我可就好奇了，我爹爹素来交友广阔，满京城没有他不认识的，你不如说出来是哪家，好让我们听听。”

　　“是啊，京城里人家同气连枝，说不定啊，大家以后还是一家人呢。”车凌跟着帮腔，语气中满是嘲讽。

　　赵芙蓉知道，此时要是一走了之，明天就会传出她不自量力攀附权贵的流言，而且，她真的不想在沈明煜面前再丢人。

　　可京城就这么大，她又能说谁。

　　远处小姐公子们聚在一团窃窃私语，恍惚间赵芙蓉好想听到了旁人的嘲笑声。

　　她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却还强撑着不肯弯腰，嘴里吞吞吐吐道：“是、是……”

　　正当全场一片静默之时，不远处的高台上突然走下位身着锦衣，俊美的不似凡人的公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笑眯眯的走到赵芙蓉身边，语气自然又亲昵。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