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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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尽欢看见相竹进来，才想起来一件事。
“相竹，你知道礼部员外郎李府都请了何人？”
佘尽欢对李清照的事总有那么一些不同，相竹是知道的。
所以此时，相竹还真知道，她特意问过相松，就看看公主需不需要了。
“主要是当时和李大人一同科举的大人，还有一些地位较高的老臣。”
佘尽欢皱眉，“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
相竹还是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然后从袖口处抽出了一张纸，递给佘尽欢。
佘尽欢疑惑，放下奏折，看了那一张纸。
全都是某官某人，看下来，也有十几人。
“这是？”
“如公主所想，正是明日李府宴请的宾客名单。”
佘尽欢抿嘴，斜瞥了相竹一眼，无话可说，随后看起了这张纸。
佘尽欢最在意的，依旧是李清照的人生，她知道她的婚姻、未来会与一个叫赵明城的人绑在一起，但最后结局却不如人意。
果然，这张纸的宾客名单里就有赵挺之携眷前往，那不恰好是赵明诚。
这李格非调经，遇寒食节，摆宴席，也是正常之事，真的是冥冥中自由安排吗？
“公主，今年寒食节宫中为节省开支未宴请百官，但好歹也是一重要日子，您也该休息休息，出去透透气了。”相竹一旁劝说。
古代女子无自由，而寒食节这一天倒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出门游玩，可想而知，这一天会有多热闹。
虽然佘尽欢可以说是大宋最“自由”的女子，但被政务所拖，也难得清闲。
李府，正是热闹之际，李格非和王氏在前厅招待客人。
李清照原本想在这一天带上清儿出去游玩这东京都城，然家中摆宴，作为主人家的女儿，怎有玩性。
被困在院子里的李清照手执书卷，看得便是寒食节的由来，读毕，露出了讽刺不屑的笑。
“小姐，是这书怎么了吗？”清儿看着李清照鲜少流露的表情问道。
“唉，介子推救了晋文公，却又因晋文公而死，这其中，只不过是介子推不愿接受所谓的救命之恩，躲进山林。可谁曾想，这晋文公竟然听信属下之言，放火烧山，最后结果可想而知。”
李清照关上书，“你说可不可笑？”
清儿神情懵懂，“哦，是有些可惜了。”
可惜什么呢？可惜介子推死于非命？可惜介子推没有得到应有的报答？
李清照可笑什么呢？可笑帝王误杀不受罪，留得史书明千古吗？还是可笑所谓纪念到最后，成为了一种陈俗，又有几人知晓寒食节的来历。
寒食节祭祀，缅怀，神思难免会穿过时空，与前人对话，又回到现实，身处之地，却是热闹，从而有一种伤怀、寂寥的情绪
李清照读书明智，心胸宽广，更不输男儿，她自有青云之志，忧国忧民之心。
“小姐，小姐”高亮的女声在院子里响起，越来越大。
“这儿呢，庭台姐姐！”清儿看到来人，连忙招手。
“清儿，”庭台看到清儿，跑过来，平复了一下心跳，“小姐，老爷和夫人正找你呢！”
李清照蹙眉，她当然知道找她干嘛。
如当初李格非所说，给她找缘分来了。
心里有些烦躁，但又不得不去。
“走吧！”
两个丫头亦步亦趋的跟着李清照走了。
清风扫过，院落里更加寂静了。
*
“公主，今天你是要微服出访啊！”相黎一身男子装扮与佘尽欢前后隔一臂距离。
“难道我要大张旗鼓出来么？还有，称呼注意些。”
佘尽欢找了一身干净清丽的衣裳，看着就是一位良家女子，刚刚及笄一般，活力青春，又有些英气。
“是，小姐，那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走走看看吧，”佘尽欢看了相黎一眼，“走哪儿算哪儿。”
相黎何许人也？佘尽欢的贴身暗卫，同时还是佘尽欢的左膀右臂。
若没有佘尽欢的命令，相黎将一直处于暗处，护卫跟随，知道相黎的人，只有佘尽欢，相竹，相松和皇帝。
京都繁华的街道，可见一斑，百姓脸上的笑容真切，街头人流涌动，叫卖声此起彼伏，佘尽欢看着着盛世心中亦是欢喜。
据说有缘人之间，总有一种牵引力，无论相距多远，弯弯绕绕，最后都会相见。
佘尽欢看着李府门可罗雀，却也不高调，挺喜气的。
李府小厮看到一男一女在这大门前驻足，有些疑惑，遂上前一问。
佘尽欢示意相黎跟小厮说。
相黎正了正嗓子，“你去告诉你家老爷，就说，赵邠前来拜访。”
小厮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特别在佘尽欢身上扫视，然后想到赵氏，又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二位稍等，我这就去禀告。”
不久，李格非出来了。
一身官服，精神抖擞，可细看，额头流淌着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什么原因？
“参见…”，话还没说完，发现不对，小声说道：“长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佘尽欢一笑，“李大人，过路罢了，瞧府上热闹，便想沾沾喜气，不必担心。”
“哎，不敢，不敢，长公主来此，是臣之一家沾了长公主的喜气。”
佘尽欢不想废话，日头还是有些大的，“好了，李大人不请我进去吗？”
李格非赶忙让道，“长公主请！”
“进府之后，你也不必招待我，你去做你的，我随便看看。”佘尽欢嘱咐。
“是，长公主。”李格非心下紧张，这长公主，他怎么就看不透呢？想一出是一出，怪吓人的。
“你先走，不要回头看，自然一些。”
李格非知道她是不想让人发现身份，可是今天宴请的人，有谁不认识长公主的，应该是不想太多人知道吧。
李格非走了。
“公主，我们现在去哪儿啊？”相黎又突现一句话。
“走走看看，”佘尽欢还未说完，相黎接嘴，“走到哪儿算哪儿…”
佘尽欢呵然笑道，大步流星而去。
佘尽欢欣赏着这李府，可能是刚来的缘故，有些地方并没有装饰，显得秃，但整体还算有韵道。
李府不大，没走多久，就看到一群姑娘说说笑笑，采花赋诗，极富雅兴。
佘尽欢就隐藏在假石之后，半柳遮掩，她是知道李清照模样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躲起来。
相黎更是不解，但也随地隐身。
李清照独自坐在圆石凳上，手撑着脑袋，倒着酒，一饮而尽，优哉游哉。
身旁的女儿家们，饮茶陪之，热热闹闹，巧笑嫣然，时不时跟李清照聊几句。
李清照作为东道主，不陪聊不成敬意。
小亭立于石上，柳叶徐动，撩起香丝，浅醇微微，暖阳清风，酒薄唇莹，面若桃李，李清照醺醉沉溺其中。
佘尽欢见此，勾勒浅笑，梨涡乍现，一双杏眼，明媚神动。
“这么爱喝酒！”佘尽欢低语，仍在看着。
正当时，有人提议“斗草”比赛，输的人作诗一首或以规定题材吟诗一首，要不然无甚意思。
斗草，就是民间用花草赌胜负的一种游戏，内容是找些奇花异草互相比赛，以新奇或品种多者为胜。
于是，在场的姑娘们纷纷赞同。
李清照沉静一会儿，才开口说，“好。”
微醉的神意，看起来那么不拘。
姑娘们的情绪高涨，相当积极的在那儿找花草。
这一下佘尽欢有点不淡定了，眼看就有人往这边来了，不久暴露了吗？竟然会有些紧张。
而李清照不动如山，依旧喝着酒。
“清照，你不寻花草吗？”一个有些微微胖的少女，唇红齿白，对李清照说话。
“唔，好似喝得有些晕，起不来了。”李清照扶了扶额头。
“你没事吧？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
姑娘又都围过去，都是关心之意。
闺房中的女儿，其实有几个是有坏心眼的呢，她们都是单纯的，不为政治恼，不为钱财愁，一心嫁得有情人，如此罢了。
“无妨，看来我必输无疑了。”
众人见李清照话语间还算平稳，应是醉了，并无大碍。
“那要受罚啊，清照。”与李清照同龄的陈家女儿笑道。
“罢了，谁让我作茧自缚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容我想想，可好？”李清照看着她们，柔和问。
“无碍，清照可慢慢想，我们陪着。”陈家女儿坐下，喝着茶。
姑娘们又开始热热闹闹地聊天说地，诸家八卦。
佘尽欢有些担心，小小年纪喝这么多酒，可受得了？虽然知道李清照爱酒，但毕竟年岁尚小，对身体无益啊。
不过李清照神思清明，便也放下心，和姑娘们一样，佘尽欢盯着李清照，等着她的词。
李清照又一杯酒下肚，“有了！”
众人齐向一望，等着李清照开口。
“清儿，拿文房四宝。”
“是。”
一切就绪，李清照挥洒笔墨，神情专注，入木三分。
站在一旁的纤柔女子，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
“淡荡春光寒食天，玉炉沉水袅残烟。梦回山枕隐花钿。
海燕未来人斗草，江梅已过柳生绵。黄昏疏雨湿秋千。”
佘尽欢竖耳听着，这首词在现代是没有听过的，如果是以前，她是不会欣赏一首词如何怎样。
而如今在这大宋，学习生活十余年，该学的都学了，虽不精通，但能看懂，也能体会出其中的精妙所在。
用以白描，写刚刚所看之景，表达清照爱春惜春的心情。
词的上片写春光骀荡，屋内香炉袅烟，人睡初醒，这应该是清照早起之像。
下片淡淡几笔，勾勒寒食节的初春景色与民间习俗，情韵全出。
全词都是景语，仔细体味又都是情语，没有雕饰斧凿痕迹，隽秀自然，清新淡雅。
果然才女。
“清照不亏是我大宋第一才女啊！”
“名至实归！”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一首词赢得一片夸赞。
“清照，这首词送给我吧？”陈家女儿爱不释手地 拿着刚刚李清照写的词。
李清照刚要说话，“清照之才，果然不同凡响。”
说话之人，正是躲在假山后面的佘尽欢。
一身清丽的她，未施粉黛，现于众人面前，也引起了姑娘们的骚动。
李清照抬头望去，距离有些远，但仍然可看清远方之人的模样。
大气五官，远黛眉山，骨立明额，挺立在望。
好一个英气与柔美并存的女子，气质更是不俗。
似“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也似“执剑行侠，决胜千里”。
李清照看佘尽欢一眼，一场缘分命运的纠缠已经开启。
这一眼注定了，先来后到罢。
佘尽欢走近，以最好的姿态，迎着李清照的目光，到她的面前。
佘尽欢有礼一笑，点头致意，“清照姑娘，这幅词可否送与我。”
李清照并未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佘尽欢。
倒是陈家女儿陈远霏说话了，“敢问姑娘何人，从未见过？况且，这词是我先向清照所要，总得先来后到吧！”
有人夺了心爱之物，自然有些生气。
佘尽欢也不急，笑脸相迎，“姑娘莫急，清照之词已是难得，亲手所著更是唯一，无价之物，不以财物辱之，我们便问问这词的主人，愿意赠予谁？”
陈远霏觉得有理，转头轻声问李清照，“清照，你愿意赠谁？”
佘尽欢明亮的眸子也看向李清照。
李清照看不清佘尽欢眼里的情绪，她在笑，亦不笑，清明之下一片朦胧，让人深陷，探其究竟。
回过神来，喝醉了吧？李清照不明所以，被一个女子所吸引。
李清照对佘尽欢莞尔一笑，“这位姑娘，虽不知道，你是何人，但来到李府，亦是宾客，方才也多谢你对拙作的喜爱，不过……”
看了看陈远霏，陈远霏已是必得之意，而佘尽欢眼里露出了失望之情。
“不过，我词从未赠予任何人，字实不堪入目，因此，皆是自己收藏，也习惯于此，还是多谢两位的抬爱。”
李清照表现的欠意和诚意是让人舒心的。
陈远霏倒是听闻过，李清照的字从为流传过，便也不强求。
“好罢，不得虽遗憾，但能目睹，也是一大幸事。”
“多谢远霏了。”
众人把目光放在佘尽欢身上，而佘尽欢只看着李清照，深邃不明。
佘尽欢由心而笑，向阳而生，明媚非常，“虽遗憾，亦幸之。”
认认真真，耳畔回响，透过千年时光，道一句：幸之。
佘尽欢是学文的，对李清照有种心心相惜的感情罢。
遇你，吾之幸也。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