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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幸与不幸 ...

  •   贤妃产后身体虚弱,一直卧病在床,但人已经清醒,正躺在床上逗孩子开心。
      佘尽欢来到辰溪殿,“身体如何?”
      贤妃虚弱的笑了笑,“还能陪陪这孩子的。”
      佘尽欢低下身,轻轻揉了揉小赵和的下巴。
      赵和不再是其貌不扬,皱巴巴的了,皮肤柔嫩,光滑细腻,眼瞳是大大的墨黑色,很是可爱。
      “岁儿很开心哦~”
      岁儿是贤妃给取的小名,岁岁年年淡如风,只希望孩子能够平安长大。
      “是啊。”
      “今日本宫前来,是想要与贤妃说说本宫予你的承诺。”佘尽欢坐在床前的凳子上。
      贤妃摸了摸赵和的头,含笑看着佘尽欢,“长公主有何打算?”
      “岁儿跟你一起出宫,本宫会给你们安排。”
      贤妃眼底没有波澜,似乎早就意料到会如此。
      “是陛下的意思吧,我跟了他这么久,太清楚他是什么性子的人了。”孩子只是他好做事的基础,但目前而言,对他也是一大障碍。
      让孩子远离,保护孩子的同时,也给赵煦接下来的行动更好的发挥。
      佘尽欢点头,“在宫外,你们是自由的。”
      自由,有这个孩子在,永远不会真正的自由,不过最起码不是困于牢笼,外面,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贤妃看得很透彻。
      “那不知长公主将我们母子安放在何处?”
      “简王府。”
      一句话出,贤妃怔住了。
      “长公主这是何意?”简王府,陛下的亲弟弟,那是多少双眼睛盯着。
      “岁儿的去处,只能是简王府,不要把简王想得太简单,而他能给你们母子最好的隐藏。”
      贤妃微阖着眸,“那我呢?”
      “贤妃娘娘请放心,本宫会给你自由。”
      贤妃看着佘尽欢转身离开的背影,遮了光芒。
      佘尽欢着笔,给李清照写信,忙于贤妃之事,都没得时间写信给清照,岁儿要离开皇宫,得跟她说说。
      相竹又去了趟李府。
      李清照收到信的那一刻,却是有些怆然。
      生产的危险,可谓命悬一线,而皇帝却一句表示也未有,真真只是“工具”啊,不过也知道,天下之主,皇室之首,他的眼里从来都不允许他“有情”。
      帝王,受万民之恩,承天地之泽,担国运民安之危,“无情”亦是“情”。
      当天午后,李清照去了李格非的书房,直到晚上才出来,清儿看到李清照的眼眶是泛红的。
      而李格非无可奈何,随她而去。
      第二天,李清照从太学离开,直接去了承铃宫。
      大概走得急,不知怎么撞到了一名男子,男子什么也没有说,急忙走了。
      李清照转身去看,这男子……慌里慌张的,怎么有点眼熟?
      琢磨不透,到了承铃宫。
      “尽欢。”李清照无法所谓的女子矜持。
      一个健步跑上去,就搂住了佘尽欢的脖子,紧紧的箍着。
      佘尽欢也尽情的享受这一刻相拥,闻着李清照身上的味道。
      两个人抱在一起,“李大人允许你出来了?”佘尽欢在李清照耳边轻轻刮过。
      “嗯,”哼哼唧唧地,像猫儿一般,“他拿我无可奈何。”
      李格非说了一句话:“你以后不要人心两空的回来,此一去,你不要后悔。”
      “你放心,李大人会慢慢接受的,他可不是真正的迂腐古板。”
      “好,我很想你。”
      佘尽欢更加用力的抱着她。
      两人久久才分开,“嗯?衣裳怎么脏了?”
      李清照看到佘尽欢白色的衣裳染上了污点,一点黑,自己的衣服也粘上了。
      佘尽欢回案桌一看,气哼一笑,“看到你来,起得太快,笔都掉地上了。”弯腰把笔捡起来。
      “傻!”李清照仔细看向佘尽欢脏污的地方,“这还怎么穿得出去,换一件罢。”
      佘尽欢自然也看到了李清照的衣裳也弄脏了,温和地说,“易安,我们一起?”
      明明是很正常的事,可在李清照听来,却如此引人遐想,想入非非之时,耳根有了淡淡的红。
      “这儿,没有我要换的衣裳。”
      佘尽欢执是李清照的手,来到寝室内,掀开珠帘,床塌有一套青色纱衣。
      手捧着拿出来,“这儿不就有吗?”
      李清照楞楞地看着佘尽欢,“你……”
      佘尽欢难得脸红羞涩,“这,,有就对了,我来给你换上。”
      李清照像提线木偶一样,任由佘尽欢鼓捣着,繁琐的衣饰在佘尽欢有条不紊的举止间行云流水。
      “来,抬手。”吐气如兰,温润如水。
      李清照发现佘尽欢越来越适应两人间亲密的举动。
      而自己还会为此心跳如鼓,想想实在有些不平。
      给李清照穿好后,“我也要给你换上。”
      佘尽欢求之不得,欣然同意。她多渴望能与李清照多多接触相处,那会让自己有安心的归属感。
      李清照给人换衣却是个新人,手生得很。
      纤纤玉指,头脑灵活,也无法阻止李清照替人穿衣系错内带的尴尬。
      佘尽欢握住李清照的手,“易安的手只适合握笔执棋,这等俗事还是让我来罢。”
      李清照的头埋得低,看不见佘尽欢的神情,猜也猜得到,绝对在揶揄自己。
      因为李清照的手是被握在佘尽欢的胸前,李清照此时有些微恼,用力的捶了下佘尽欢的的胸口。
      佘尽欢故作吃痛状,李清照又羞又恼,但又怕真的伤到了,下意识地抚上佘尽欢的胸口。
      佘尽欢心中电流划过,再次抱着李清照,平复心底里的欲望。
      易安太小了……
      李清照被抱得有些懵,但很温暖,“还不放开,衣赏还没穿好。”
      佘尽欢放开,“我自己来罢,夫人在旁边看着,可好?”
      李清照听到称呼,手指一颤,蜷在一起,“谁……谁是你夫人啊?”心中是窃喜的。
      “那……是我的妻子。”佘尽欢一边穿好外衫,一边说着甜言蜜语。
      李清照闹了一个大红脸,“快些穿好,我还要去看看贤妃娘娘和她的孩子。”
      “要我陪你去吗?”
      “你闲吗?”
      不闲,“也好,我们一起去看看罢。”
      两人一起去往辰溪殿。
      “我这段时日没有办法来宫,贤妃娘娘可还好?”李清照看到贤妃比之前更加苍白的脸色,有怜悯之情。
      贤妃带着诚心实意的微笑,“我能保住这条命,已经知足了,清照妹妹无需担心。”
      对于李清照这许多时日去了哪里,她不知,但知道李清照绝对无事。
      “这便是小岁儿了?”李清照好奇地看向小小的婴儿,愈加粉嘟嘟的。
      “是啊。”佘尽欢站在一旁,“这孩子遭罪了,刚出身被折了锁骨,保他母亲平安,而如今他也平安无事,望往后也能化险为夷,平平安安。”
      李清照知道过程,才更加感叹生命的伟大。
      “我能抱抱他吗?”寻问贤妃。
      贤妃点头。
      小心翼翼地抱起赵和,柔声细语地哄着,摇来摇去。
      佘尽欢看到了不一样的李清照,原来柔美又刚毅是如此的,每个女子都有天生的母性光环吧。
      看着这样的李清照,她记得现代历史上的李清照是孤独终老的,无子无女承欢膝下。
      可惜自己无法给她一个孩子。
      贤妃的目光在那三人的氛围间流转着。
      李清照抱着孩子,轻柔摇晃,佘尽欢就站在身边,眼里都是李清照,看见李清照笑,佘尽欢也满脸容光。
      这是她幻想中家的感觉啊。
      可惜……
      “清照妹妹。”贤妃轻声叫唤。
      李清照笑意未见,“怎么了?”佘尽欢也看向贤妃。
      “你当岁儿的干娘,可好?”
      李清照和佘尽欢没有料到贤妃会做这样的决定。
      干娘……
      严格意义上来说,贤妃是佘尽欢的嫂子,岁儿是佘尽欢的侄儿,李清照是佘尽欢的妻子,可是如果岁儿认李清照为干娘的话,又是侄儿又是自已的……
      但是对两人来说,上述关系也不是很重要。
      一切看李清照的意愿。
      李清照看向佘尽欢,有看向贤妃,笑了笑,“岁儿很可爱,第一次见面,我便觉得有缘,我很喜欢,但如果是当我儿子的话……”李清照摇了摇头。
      “当我侄儿最好。”
      李清照与佘尽欢两两对望,彼此有情有义,只为一人留恋。
      贤妃叹息了一声,“太过执念,并不妥啊。”
      李清照像是答非所问,“我希望我和我爱的人一切都可以简简单单的。”
      探望贤妃后,两人回了清宁殿。
      “尽欢,你说把贤妃和岁儿交给简王府,简王能答应吗?”
      佘尽欢正批着奏则,在写些什么,而李清照翻着书。
      “会答应的。”
      笔书写纸面的声音,书划破空气的声音,斜阳午后,宁静非常。
      “就凭简王愧对于皇兄,就凭岁儿是赵似间接救回来的。”
      李清照翻书的手停顿,抬头,“愧对陛下我知道,间接是如何?”
      “那时候简王告诉我他与皇兄之事,还有皇嗣频繁夭折的原因,都是因为黄绍理。”
      “在我离开的时候,简王告诉我,黄绍理在入太医院之前,擅长各种偏方奇方,自己私下也研制,当之无愧的毒医。”
      “后来被利用,辞官后,用所剩不多的时间写了一本医书。而那本医书,简王给了我,说在我这儿更有用途。”
      “为了能够让贤妃娘娘安胎,我大胆用了上面的方子,确实很有效果。后来我把医书交给了甄大夫,甄大夫利用那些方子,对贤妃的生产起了很大的辅助作用。”
      李清照明白了,可是……
      “易安,我有些相信因果缘分了。”
      李清照透彻,懂了,“尽欢,凭心去做好了,你问心无愧。”
      佘尽欢已经给简王修书一封,明日她会亲自前往简王府。

      “皇妹这是第二次来我王府了。”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茶,也是同样的人。
      “想见见十三皇兄,我便来了。”
      “我知道皇妹的意思,我可以答应,但我有一个条件。”赵似宽袖摆动间扇羽翩翩。
      佘尽欢挺立而坐,自成威严,“十三皇兄说来听听。”
      “皇妹足智多谋,帮帮我母妃,我已经没有办法了。”赵似语气弱了很多,神色间也有疲惫。
      佘尽欢却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条件。
      母妃啊……还真是难啊。
      “带我去见见她。”佘尽欢出声。
      “好。”
      “不过我也有个条件,我要带一个人去。”佘尽欢补充。
      只要去,只要能救母妃,赵似无话可说。
      佘尽欢吩咐相黎前往承铃宫带李清照去城郊外的一座宅院。
      而赵似与佘尽欢光明正大的去了钦成皇后的住处。
      城郊此处,一片平坦,毫无遮掩。可人人尽知,这里是宫里圣上生母住的地方,无人敢轻易走近。
      两人在附近等了一会,李清照姗姗来迟。
      “李姑娘?”赵似见到李清照,有些惊奇,退却了青涩,好像更加稳重了。
      “拜见简王。”李清照行礼。
      赵似点了点头。
      李清照又看向佘尽欢,“长公主安好。”
      两人恪守有礼,不失体统。
      “我们进去吧。”佘尽欢说道。
      整个宅院不大,对于皇室人员仅仅两进两出,简洁装饰,却是道家之范。
      有几个零零散散的下人见到简王,纷纷行礼,然后又各行其道。
      看来是已经习惯了。
      这是佘尽欢第一次来,真是萧条啊,李清照也是同样的感受。堂堂圣上的生母却是如此光景,让人唏嘘。
      “我就在院子里,母妃应该在静心堂,前方便是,皇妹和李姑娘一起去吧。”
      “好。”
      两人前往静心堂。
      “我看简王形销骨立,很是憔悴啊。”李清照错一步没有挨得很近。
      “每个人都带了无数的面具活在这世上,不怪乎牛头马面,不外呼苟延残喘,活着便是最大的天赐。”
      佘尽欢直接牵起李清照的手。
      李清照勾唇浅笑。
      “皇家人,没一个人简单吧。”
      “嘘,心里知晓便好。”
      “我知道,这儿只有你一个人,四周又没有阻挡,除非真有人是千里耳。”李清照狡黠,清清亮亮。
      “甚好!”佘尽欢对李清照毫无抵抗力,只得夸赞。
      不过当真来到静心殿前时,李清照并不平静,她自然知道佘尽欢叫她前来所为何事。
      在路上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忐忑不安。
      佘尽欢看出来了,“莫怕,我跟你一起。”
      李清照眼里的佘尽欢是定海神针般的存在,心慌之余也是心安,“好。”
      佘尽欢在外面敲门,片刻门开了。
      容貌沧桑,两鬓霜白,眼神是经历了世事无常后的默然和麻木,一潭死水,只剩下躯壳。
      可就在看到佘尽欢时,眼里的波动异常,过后不久,又是沉沉的死寂。
      “不愿我进去吗?”佘尽欢首先开口。
      朱太妃让步,让她们进来。
      进来后,李清照才行礼,“太学博士李清照,拜见太妃娘娘。”
      总得有个身份配得起佘尽欢才行。
      “怎么…来了?”毫无起伏的声线,让人难受。
      “受人所托。”佘尽欢盯着眼前之人,她印象中的母妃,虽然失了光彩,但还有人气,如今,一无所有地麻木生活。
      朱太妃露出轻微自嘲的表情,佘尽欢捕捉到了。
      “看了,便离开吧。”依旧寡淡如水。
      佘尽欢牵着李清照,走到朱太妃身边,“这是我想要相伴一生的人,母妃可要记得。”
      那一瞬间,朱太妃眼里迸发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终于有了人气。
      “怎么……你们……”
      佘尽欢依旧自己回答:“父皇不在,你是我的母妃,高堂只余你,虽然我的爹娘在我眼里没有尽过为人父母的责任,但我还是希望我和我心爱之人能够得到爹娘的支持。”
      朱太妃慢慢地挪到椅子上,“心爱之人……”笑得凄凉,“公主真的有勇气啊,比我勇敢太多。”
      公主,连名字都没有取过,这就是悲哀。
      朱太妃抬头仔仔细细地在佘尽欢和李清照面前看起来。
      她们紧挨着,十指相扣,发丝相结,是女子,也是爱人。
      李清照鼓起勇气,非常郑重地行了大礼,“太妃娘娘,我知晓您很震惊,两个女子相爱,实在违背伦常,但是爱了便是爱了,我在此发誓,我此生绝不有负公主,否则不得……”
      佘尽欢拉了李清照,阻止她说下去,“爱我便够了。”把李清照扶了起来。
      “呵呵……不负,曾经也有一个人跟我说过,不负我,最后呢?”朱太妃很不屑。
      “太妃娘娘,人之不幸,十有八九,而我之幸,便是爹娘安康,觅得良人,其余不幸,我皆可承受。”
      “而太妃娘娘,同样的,您本有皇室之名之幸,有二子一女可承欢膝下之幸,可颐养天年之幸。”
      “可您放弃了,视幸为不幸,人之一生,俱是不幸。”
      朱太妃听得其言,想起早年,他们何等自由快活,相知相爱,“我之幸,有爱人陪伴,有亲儿所养,可最后的结局,都是悲剧,从此,再无可幸。不是我不要幸,是我不需要你所谓的幸,在我眼里,我不需要的,怎可为幸。”
      字字句句,滴血心戾。
      “你把不幸加之在先皇,加之在皇权,加之在这世道的不公,您要报复,我可以理解,可是为何要加之在您的孩子身上,他们没有错啊。”
      李清照其实就是心疼佘尽欢,她固然同情朱太妃的遭遇,但她的处理却让她所不耻。
      为了他们所谓的爱情,对孩子不管不顾,毫无尽责,这又算得了什么。
      “我……”朱太妃无话可说,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她的孩子,当今长公主和当今圣上,以及她所认为的亲子。
      她见到赵似,她不知道该怎么对他,痛和悔恨交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幸与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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