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安》沐以乘舟

14、情不知所起

　　显然这是在解释为什么不把李清照叫醒的原因。
　　兴师动众？！
　　当时看到的时候，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何时公主也能伺候一个人了，还这么周到体贴，还可睡自己的床。
　　她也看到相竹那满脸被雷劈的表情，明明是一张一本正经的脸，硬是显得抽搐，也是难为相竹姐姐了吧。
　　脸上有些烫，洗漱之后，有些疑问，“那公主睡哪儿啊？”
　　“公主去了书房，至于有没有睡觉，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今日起来，远远地看到公主，似乎挺疲惫的，想来是未睡好。”
　　李清照心里被软软的触动了，犹未可知。
　　“那公主吃过早饭了吗？”
　　“相竹姐姐早已经未公主准备好了，已经用过了。”
　　然后就见相竹也来了，端来一份早饭。
　　李清照了然，“这是公主上朝之前吩咐我，给清照姑娘送来的早饭。”
　　清儿眼神与相竹对视，眼眉一挑，心照不宣。
　　早饭？这都可以午饭了。
　　公主也料想错了。
　　李清照也有些尴尬，自及笄后，再晚入睡也未赖床过，怎地在这儿就睡到日上三竿了？
　　可能确实太累了吧。
　　阿邠，不，尽欢抱着自己，自己都毫无察觉。
　　佘尽欢回到承铃宫已经是午后了，俗话说：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
　　西夏被大宋打下，怎么治理，让民众心悦诚服是一个大难题，所以佘尽欢要处理的事情颇多，甚至比战事更复杂。
　　佘尽欢已经在赵煦那儿一同用过膳。回来之后，在相竹的伺候下，先沐浴，直接去寝殿歇息了。
　　着实累了。
　　李清照知道佘尽欢回来的时候，就去了寝殿，只是佘尽欢又去沐浴了，得知她很累，想着肯定要休息，便离开，回到自己的偏殿了。
　　今天可能见不到佘尽欢了，还有些遗憾呢。
　　李清照回到偏殿书房，那里满屋子的古典书籍，比公主的书房藏书还多。
　　在这书籍中，李清照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
　　她想起来了半年前，她与佘尽欢定下的赌约。
　　宋与西夏一战，大宋若是能够大获全胜，李清照便答应佘尽欢一个条件。
　　那时候刚刚入秋，叶儿渐黄，洋洋而落，日光满园，穿透偏殿的书房。
　　“你看，你要的真经孤本。”佘尽欢平常地拿来□□家书籍。
　　李清照意外地看着这本明显老旧发黄的书，接过一看，果真是它。
　　“阿邠，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本的？”
　　“别忘了，我是大宋长公主，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眼睛流光溢彩，盈盈水波。
　　“不说便罢。”李清照双手抱着这本古籍，遮得严严实实，生怕别人拿走。
　　佘尽欢气笑，给了她心爱的书，还如此傲娇，真是……
　　环顾四周，“当初这屋子按照你的意思特意收拾出来给你当书房，如今来了这几月，可还喜欢？”
　　李清照眼中，璨若星河，“自是满意，还要多谢阿邠给我找来这诸多古籍孤本。”
　　刚来之时，空无一物，如今，文房四宝之外，便是满屋书海，多为经典收藏，种类繁多。
　　“我这忙于政务，你多为白天来，晚膳回李府，也时常见不到清照，那我便只能用这书来吸引挽留你，多来承铃宫。”
　　佘尽欢也是无奈，政务压山头，不处理不行，但是想到李清照在宫里，就在不远处，心里也是慰藉的。
　　所以也当真是为了李清照，特意让她身边的清儿留意李清照想要什么，满足她，留下她，多来这承铃宫。
　　谁知，她想要的，算是难找的书籍，自己连听都没听过。
　　但没办法，只得用各种手段收集那些莫名其妙的书。
　　“你这不是见到我了？”李清照欣喜，看了窗外，秋风扫落叶，却有一番诗情画意，“今日正好，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佘尽欢合计着自己的政务，给了自己一个时辰的时间与李清照相处。
　　现在还早，“好啊，大才女，请！”佘尽欢弯下了她高贵的腰。
　　李清照以手遮面，挡住那姣好明媚的笑容，露出滢滢灵动的眸子，似风叶一般，咫尺天涯，赤子缱绻。
　　可遇不可求。
　　来到这院落，有一鹅卵石铺地。
　　本是佘尽欢想事烦躁时，用脚底按摩的方式，以疼痛缓解压力的一个地方，算是“净土”。
　　如今李清照却在上面玩得不亦乐乎。
　　佘尽欢看得出来，那不是简单的玩乐蹦跳，似乎有技巧，但佘尽欢并不清楚。
　　“听说，这儿只你一个人能走？”李清照跳着，看到站在远处的相竹，清儿和众多宫女太监。
　　“唉，你不是人吗？”佘尽欢叹气。
　　“看你这人说的，明知故问。”李清照不再理佘尽欢，但心里是欢喜的。
　　佘尽欢思忖良久，“我把你请进宫，反而见面相处的次数很少，心有愧疚。”
　　“所以你才用那些古籍珍本来弥补我？”难道只是因为愧疚吗？
　　“不是弥补，是想你能够留下来，尽可能长时间的就在承铃宫。”
　　李清照跳够了，穿上鞋，“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奇怪？”
　　佘尽欢点头。
　　“你对我很好，完全没有地位之分，说实话，这是我从未想到的，可能古往今来，上位者有你这般，你是第一人。”
　　李清照走近，接着说，“连同我爹，在官场上也如鱼得水。所以，你不用愧疚，陪你，我心甘情愿，而且你这承铃宫，是我此生最自在的地方。”
　　灼灼其华，便是李清照此刻的氛围。
　　佘尽欢笑似安然，“可我还觉得不够。”
　　“不够为何？”李清照疑惑。
　　“你陪我的时间不够。”佘尽欢这是得寸进尺了。
　　李清照一噎，“我开始时，五六天来一次，后来，你用书吸引我，我便两三天来此一次，这一次，你用什么，可以让我留下来？”
　　“宋与西夏一战，大宋若是能够大获全胜，清照便答应我一个条件。”佘尽欢信誓旦旦看着李清照。
　　“什么条件？”李清照总不能把自己卖了，条件还是要问清楚的。
　　“留下来一年，”看李清照皱眉，“当然，你要回去看爹娘，自然是可以的，这是你的自由。”
　　“在承铃宫就寝的那种？”李清照发问。
　　佘尽欢愕然，关注点竟是这，“对。”佘尽欢很肯定的点头。
　　风不止，叶儿飘，谁人心动。
　　李清照最终说出了她的回答：“好，我答应你。”
　　那一天，秋日斜阳，红晕万里，佘尽欢笑得肆意爽朗。
　　李清照只要想到那个笑容，便不自觉地会心一笑。
　　从平夏城之战，大宋胜利后，捷报传至宫中第二日，那赌约已经开始生效了。
　　佘尽欢满面春风，兮笑嫣然，“从今天起，清照就住在我这承铃宫了。”
　　这满屋的书香比之前更甚，让李清照敏感的心的，感觉到那人对自己的好，是那样明显的与日俱增。
　　虽然地位的差距很大，但她们的差距很小。
　　可即便如此，这样的好，也让李清照有些提心吊胆，不是外界，而是源自内心。
　　她琢磨不透，如雾里看花，不甚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