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文山青》南行之

1、第一章

　　第一章

　　周蔚知道文山青是一种茶。

　　周蔚知道文山青的那天，阴雨绵绵。

　　因为工作长期伏案，她觉得颈椎的疼已经牵扯到了脑袋，头昏欲裂。

　　那是个刚刚过完冬至的周末，已是临近新年。

　　她穿了件杏仁白的棉袄，大大的围巾遮住了半张脸。

　　从车里出来，直接进了一家中医馆。

　　大家都知道她迷信，以至于好友给她推荐这家中医馆时，她立马就开始预约了。

　　店里很温暖，顾客也多。

　　她坐在等候区等得兴味索然，闭着眼睛眯着了。

　　直到有人将她喊醒，终于排到了她。

　　周蔚抬头看了眼店里的时钟，将近十一点。

　　她起身走进去问诊，期间还站在走廊中伸了个懒腰，疲乏又无奈的。

　　刚一推门，候诊室里便有淡淡的檀香味钻进鼻息。

　　周蔚相信一些宗教带给自己的安慰，她闻过很多檀香味，但没有一次给她这样的感觉。

　　就是像檀香树本身，神秘又安和。

　　她向来不会调和自己的情绪，对待能够平缓精神的东西有种固执的依赖感。

　　人还没进去，就准备问“这檀香在哪儿买的。”

　　转眼便看见医生穿着白卦正襟危坐着，他低着头伏案写着什么，模样不详，只是年轻。

　　两人间的第一句话竟是他先开口“请坐。”

　　周蔚走过去坐下，散漫的情绪被他弄得紧张。

　　不多时地时间，他才抬头。

　　周蔚当即就不知该说点儿什么好，那么多年的阅读和积累，在一时间全都化为乌有。

　　她张了张嘴想要去形容什么，心里有种想要亲近的悸动迸发出来。

　　时间是怎么流走的，她不知道。

　　她看着他口袋上的名牌，觉得名字也足够吸引她。

　　只是过了很久她才回过神想起了欧阳修《醉翁亭记》里的一句。

　　望之蔚然而深秀者，

　　文山青。

　　“文山青？”他的名字缓缓从她嘴里出来。

　　他与她平静对视，脸上没太多表情，连眼神都有些淡漠。

　　他没过多回答，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然后看着她问“身体哪里不舒服？”

　　周蔚舔了舔嘴唇，觉得这人不太像他的名字，印象里，文山青这样的名字应该人也相当温和的。

　　倒也没因为他的态度感到反感，大概好看的皮囊有足以被一切的不和善原谅的能力。

　　她偏了偏头，抚着自己的脖颈说“颈椎犯了，扯得左边和头都不太舒服。”

　　他站起来，绕过木桌走到周蔚的旁边说了声“抱歉。”

　　微微偏凉的手指搭在她温热的皮肤上，他微微用力按了按脖子问“这里疼？”

　　周蔚摇头，她没答。

　　疼痛感在这时变得有些模糊，连她自己都分不清。

　　他顺着脖子到后脑勺的那一路步步询问，直到最后周蔚都彻底不知道哪里疼了。

　　几不可闻的，她隐约觉得自己听见了一声很轻的叹息。

　　就是这声叹息，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后来，看病的过程很顺利。

　　她竭力放松自己，努力让自己减少一些节外生枝的想法。

　　只是到细针扎到脖颈处归于平静后，内心有一处的蠢动慢慢萌发。

　　那是近三十年来少有的情感，少到被人遗忘好像也正常。

　　她静静趴着，闭眼感觉到文山青推门离开，檀香在鼻息隐隐绰绰的环绕着，因为他的离开，少了清冽的气息。

　　周蔚最后醒来是文山青来取针，倒不是因为疼，而是他微凉的手指。

　　她不明白他的手为什么如此冰凉，甚至是久久不转热。

　　他取完最后一根针，清冷的声线说“一个疗程需要针灸十次，一次间隔时间3到5次，一般1到3个疗程就可以恢复，可根据需求自行选择、”

　　周蔚几乎没多想，她说“我要3个疗程。”

　　大概是她着急的语气令他觉得好笑，他轻笑了一声，没回答。

　　取完针，他伏案写病例和注意事项。

　　那时候周蔚穿戴整齐好，站在他对面问“都中午了，一起吃个饭？”

　　文山青捏着笔的手顿了一下，回“不必了。”

　　周蔚莞尔，意料之中。

　　她静静站着，等他的时间扯了张纸巾，写了一串数字。

　　慢慢推他能看见的范围里，说“我怕有不明白的事项，你帮忙提醒一下。”

　　男人没抬头，还是专注手里的事，写完后把病例给她“左转缴费。”

　　她有些愠意，但转瞬即逝。

　　只是淡淡笑了笑，接过来推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