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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天伦之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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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起来,一家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林思杨把那张小方桌搬了出来,又用盘子盛了洗好的葡萄、切好的苹果摆在上面。
俩孩子坐在凳子上,踢着滚圆的小腿 ,一会儿抓块苹果啃着,一会儿又捏颗葡萄扔小嘴里。
林思杨发现,自从有了雨嫣做伴,雅琪好像都不怎么挑食了,吃得也比从前多了。
录音机里放着童话故事。
林思杨看着坐在对面织毛衣的袁媛道:“你这个录音机看着可是有些年头了。”
“可不是嘛。”袁媛抬头看他一眼,“这还是我考上师范那年买的。当时买完,肉疼了好长时间。为了感谢我爸妈,每次回家,我都卖命的刷锅洗碗收拾家。那个时侯家里还没有通上暖气,还得生炉子取暖做饭。亮堂堂的玻璃窗几天就给熏黑了。我闲着没事就抹一把。把我妈给乐得,逢人就夸她家老大勤快懂事。”
袁媛看着林思杨闲聊着,手下却丝毫没有减慢速度,两根竹制的毛衣针在她手里飞快地挑动着。闲聊的功夫,已经织得比他手掌还要长出一截儿。
入秋了,雨嫣和雅琪去年的毛衣都小得不能穿了,她要趁着国庆休息,晚上再加几个班,赶在天气转凉之前织好。
林思杨挺好奇的:“这转圈儿来回织,最后就成了一件毛衣了?”
他妈和吴晓丹都不会织毛衣,他倒是见过女同事值夜班闲着没事时织,不过,一般就是扫一眼,从没有仔细看过或想过。
秋日的阳光下,妻子忙着手里的毛线活儿,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跑跳,看着无比的温馨。
“袁媛,你也别尽忙着织了,歇一会儿,喝杯水。”林思杨帮袁媛倒了杯温开水,试着回忆了一下和前妻吴晓丹在一起的时侯。
那个时候,不是他在单位回不去,就是他好不容易回去歇两天吧,她又不在家。
吴晓丹是个特别要强的女人,因为嫌她自己文凭低,就是个大专毕业生,不是忙着参加成人高考拿文凭,就是争取名额去大医院进修。
除了偶尔带雅琪去一下公园,他们一家人竟很少有这样温馨的时刻。
“这么专心,想啥呢?”袁媛放下水杯,看着他,有些好奇。
“想不想我调回市里工作?”
“啊?”袁媛很意外。调工作有那么容易吗?还是从郊县往市区调。
“咋忽然想起这个来了?”袁媛手里织着毛线活儿,顺便抬眼瞅他一眼。
“你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带两个孩子,太忙了。”
雨嫣和雅琪追着皮球满院跑,雨嫣一个不小心摔倒了,林思杨忙过去扶她起来。
“谢谢林叔叔!”雨嫣奶声奶气地道谢。
“嫣儿,以后摔倒了要自己爬起来噢,家里人也不可能总跟你屁股后面。好不好啊?”袁媛冲雨嫣说完,下意识看了雅琪一眼。
雅琪胆小,她没敢直接说。
“好的,嫣儿听妈妈的。”雨嫣乖巧地答应一声。
“乖宝宝,玩儿去吧。”袁媛抬头冲她笑笑。
雨嫣高高兴兴跑到一边去了。
“林思杨,我知道你是关心孩子。不过你以后不用管她,让她自己起。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想培养孩子坚强独立的优秀品质吗?怎么自己倒先心软了?她们在幼儿园摔倒了还不照样乖乖地自己爬起来啊?那么多孩子,老师才懒得管呢。”袁媛看了林思杨一眼。
林思杨一直以为,她坚持要自己带孩子,是要把小女孩捧在手心里去疼去爱,没想到这女人竟比他都狠得下心来。讪讪一笑:“你看啊,小琪喊你妈,嫣儿却喊我叔叔,我是不是很吃亏?还不得赶紧讨好着点儿?”
“讨好啥?不用。不过是个叫法而已。还是你觉得妈妈和叔叔搁一起别扭啊?”袁媛忽然笑着瞥了他一眼。
林思杨见她笑得促狭,细一想,不由得好笑又脸热。有些事情,果然是经不起仔细琢磨的。
“妈妈,小琪摔倒了也自己爬起来!” 雅琪忽然跑过来,站在袁媛身边认真地道。
袁媛赶紧把手里的毛线活儿搁桌子上,揽过雅琪,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夸赞道:“小琪也是妈妈的乖宝宝!”又低头在她额头上吧唧亲了一口。
“妈妈没有亲我!”雨嫣看见了,也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撒娇。
袁媛一手搂一个,一左一右各亲一口:“去玩儿吧,我家的两个小仙女、乖宝宝。”
“咱们接着说你调回市里的事,你觉得有希望没有啊?”
林思杨想了一下:“应该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希望吧。我好几个大学老师都是医科大附属医院的科室主任。他们那边正好需要人。”
袁媛手上停了一下,看着他问:“按道理你当时分配就应该能分到这些市里的医院啊,怎么会去了卫生院?”
这个问题,她已经好奇许久了。
“我小时候在那边长大的。一直到上了大学才从那里离开。”
“哦,在老家跟着老人长大的?”
“不,跟着我妈下放回去的。小学五年级时,一场高烧差点儿要了命。多亏卫生院当时有个大夫人很好,让我每天去找他输液治疗,一直输了一星期液才算好了。”
“你妈不就是大夫吗?还有 ,你家哪位祖上不是挺有名的中医吗?”袁媛很是不解。难道这就是老人们常说的抱着金碗要饭、守着米缸饿死?
“就我爷爷。还哪位祖上。据说我爸从小就不喜欢学医。我妈光会看病也没用啊,得用药才行。”林思杨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袁媛好像有点明白了。这大概就叫作回报社会吧,心里不禁有点儿敬佩起自己的新婚丈夫来。
想问他爸的事,见他神情郁郁的好像并不想提,就故作欢喜道:“你要真能调回来可就太好了!要不这扛煤气罐儿的活我可干不了。”
这时候的萧市,还没有那么多进城务工人员。诸如扛米扛面扛煤气罐儿这类体力活儿,都得自家男人上手。这也是她当初离婚的消息一流出,人人看她都饱含同情的原因之一。
有些事,你花钱都找不着人替你干啊。
现在用的这罐气,当初还是她爸给扛回来的。
“来,小琪,嫣儿,过来!”袁媛继续着她的编织工作,眼睛耳朵却不闲着。
好几年的小学教师生涯,早使她炼就了一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领。俩娃娃这会儿正蹲地上玩儿土呢。
“来,站在那边,开始背妈妈昨天教你们的《咏鹅》。谁先来?”袁媛指着一米开外的地方。她担心离得太近,一个不小心,毛衣针戳着孩子。
“妈妈,我先来!”雨嫣抢先道。
雅琪不说话,只是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袁媛。
“小琪是不是也想先来背给妈妈听呀?”袁媛温柔地看着雅琪问。
越是这种内向、胆小的孩子,就越是要多给她提供一些展现自我的机会。
雅琪点点小脑袋。
“不如这样好了,你俩一起来背给爸爸妈妈听。好不好啊?爸爸可是大学生呢。”
看不出来,她教育孩子还挺有一套的。不愧是个优秀的小学教师。一想到这个优秀可能只是自己给她评定的,林思杨就有些好笑。
在一边看了会儿,见她忙着,林思杨便自动去厨房拿来昨天买回来的菠菜,坐在桌边拣好,又去洗好了,站在客厅门口问:“还需要准备什么啊?”
袁媛抬起头,朝他看了一眼,答非所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楼下的布局其实不太合理?”
“问你还需要洗什么菜 ,你怎么突然就扯到房子的布局了?”林思杨有些莫名其妙。
这女人的大脑构造是不是跟正常人不一样啊?思维经常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搞得他不明所以。
“要不说你们男人的思维都很简单呢。”袁媛嗤笑一声,“我就是看见你站在客厅门口问厨房的事,才联想到的。去厨房必须经过客厅和洗漱室,怎么看怎么不方便。”
“就算再重新开个门,也还是要经过客厅里呀?多出一个门,客厅就不好摆家具了吧?”林思杨站在客厅门口,对着里面左看右看,想象了一下在厨房与客厅的隔墙上开个门洞的情景。
从外面看,整栋楼房其实是个规规整整的正方形。一楼左右一分为二,三个套间。一半客厅,另一半是厨房和洗漱室。一进客厅右手边有个门,先通往洗漱室,由洗漱室又通往后面的厨房。
“反正厨房用的是液化气罐,又不是管道煤气,在哪儿不一样?藏在最里面还不安全呢。”
这个时候,绝大部分人家才告别了煤炉没几年,做饭能用上液化气罐都算很高大上了。
袁媛说得兴起,干脆把手里的毛线活儿一卷,塞到商场包装衣服的纸袋子里,放到了窗台上。
“这么早就做饭啊?”林思杨有些奇怪。太阳还老高呢,这就又要吃饭了?
袁媛瞥了他一眼:“毛衣针不仔细收好,万一孩子们摔倒撞上去,你猜会是什么后果?”
“我的意思是既然没有管道限制,不如把厨房直接移到院子里。又安全又卫生,空出来的那间屋子就当作储物室。林思杨,你觉得怎么样啊?”
“啊?”林思杨有些蒙。他脑子里还在琢磨毛衣针潜在的风险呢,根本没注意听袁媛在那儿指点江山。
“你刚才说啥来?”
袁媛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建在哪边?”
这倒是个问题。洗漱室外面已经扩建了卫生间,总不能紧挨着卫生间再建一间厨房吧?
“这个问题,不如稍后再议?袁大厨先给你们做饭去。”
从林思杨身边经过时,袁媛偏过脑袋,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
面无表情,眸光微敛。
偏偏,林思杨就从这张面沉似水的脸上读出了万种风情。刹那间,心跳加速,面红耳热。
袁媛“咦”了一声,诧异道:“热啊?还说有空了给你也织件毛衣呢,看来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