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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果然是天姿国色!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听着静王发出的赞叹,盛音音心中暗暗骂了一句:“好色之徒!”

      她没有抬头看他。

      这个毁了她终身幸福的人,她不想看也不屑看。

      可是即便不看他,她心里的忿恨也还是化为了一声“哼”,重重地发泄了出来。

      静王显然没有料到时至今日她还是这样一副态度,有些吃惊:

      “你,还是不情愿嫁给本王?”

      盛音音没有回答。

      和眼前这个可憎之人多说一句话她都觉得嫌恶至极。

      她瞪着他脚上重工绣成的笏头履,狠狠地白了一眼。

      静王没有再说什么。

      他向后退了一步,沉默片刻,接着便转身离开了。

      盛音音瞥了眼他的背影。

      身姿挺拔,体态清逸,很是不俗。

      盛音音重重地“哼”了一声,心里骂道: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心肠坏了,纵是有副好皮囊,也是没用的。

      一边想,一边又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静王或许是听到了她的这一声满是忿恨的“哼”,忍不住侧目向她这边看了过来。

      盛音音发现他转身,连忙将头低下,手却紧紧地握住宽大的衣袖中藏着的那个已经被她拔去了红烛,有着白森森烛刺的烛台。

      静王将玉如意放好,便款步向她走了过来。

      一边走一边说道:

      “咱们两个吃了合卺酒绾了同心结,从今日起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既然是夫妻,王妃手里的好东西便不该瞒着本王。”

      还没等盛音音听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静王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红色的蟒袍几乎快要挨着她端坐着的双膝了。

      她本能的向后倾了一下身子,想避开他。

      可他却俯下身子,用一种早就看透了她的小把戏的语调说道:

      “王妃袖子里藏着的宝贝,怎的不拿出来让本王也见识见识?”

      盛音音大吃一惊,一阵惶恐。

      他是什么时候发觉自己袖子里藏着东西的?若是袖中之物被他强行夺去……

      盛音音心里一沉,接着心思一横,连忙探手将烛台从袖中拿出,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白森森冷滟滟的烛刺在灯光的辉耀下泛着透骨的寒光。

      她心中默念了一声 “不离哥哥,咱们来生再会”,便握紧了烛台向自己白皙的颈上刺去。

      她原以为自己的动作很快,快到哪怕静王近在迟尺也没有办法阻拦。

      谁知道就在烛刺快要抵住她脖颈的那一瞬间,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接着,便有一股钻心的疼痛穿过手腕,贯穿她的全身。

      她的手掌不由自主的伸开,手中的烛台“啪嗒”一声落到了那只手的主人手里。

      “王妃,你这是做什么!你们盛家四十余口的性命,你就这么一点不顾了么!”

      耳边响起了静王严厉的斥责声。

      “盛家,四十余口的性命?”

      盛音音被他的话惊得楞在了那里,脑中忽然浮现出了父亲发火时的样子:

      “这门亲事你想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那个静王是什么人,是当今圣上唯一一位同母所出的手足,是和圣上一起同生共死在北疆熬了十年的亲兄弟,这样的人,你都不当成一回事说不嫁就不嫁,你以为你有几颗脑袋,你爹我又有几颗脑袋?”

      “好好好,就算你不怕死,不为我这当爹的着想,那你总该为你的娘亲,为你的哥哥想想吧?你娘怀胎十月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你哥哥从小背着你四处玩耍有好吃的东西先让给你吃,这些,你都忘了么?区区一个男子,你只为了一个男子,就让这些你至亲至爱的人因为你的忤逆命丧黄泉荒坟掩骨,你于心何忍呐!”

      “唉”。

      盛音音默默地叹了口气,垂下了眼帘。

      闻不离的深情她不能辜负,可是父母兄长的性命,她也不能置之不理。

      若是世上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就好了。

      忽然,她脑中转过一个闪念,有了应对之策。

      她抬起头,想对站在她眼前的静王说话,可等她抬起头时才发现静王却并不在她的面前。

      他,去哪了?

      盛音音四下里一扫,这才发现静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去了窗前。

      此刻的他,正坐在窗边摆放着的红木妆台前侧身斜对着自己,手上抚弄着刚从自己手上夺走的那个仙鹤烛台。

      “咳,咳。”

      盛音音清了一下嗓子,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和缓平静的语气说道:

      “静王方才说的没错,我和你吃了合卺酒绾了同心结,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既然是夫妻,那我便应该生是静王府的人,死是静王府的鬼,再与盛家没有什么干系才对。”

      “哦?”

      静王抚着烛台的手停了下来,明显没有想到她会有这般说辞。

      盛音音看他听住了,连忙接着说道:

      “方才静王提点我说盛家四十余口的性命与我有关,可我仔细想了想,眼下我和他们的关系倒不如和静王的更近一些。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无论我以后是生是死,都应该也只能是静王府的家务事,既然是静王府的家务事,那与盛家又有什么干系呢?所谓内外亲疏,静王细想可是不是这个道理?”

      盛音音说完,便毫不避讳的直瞅着静王,想从他的脸上看出自己这番言辞是否奏效。

      可惜的是,静王始终侧对着她并没有转过脸来。

      半晌,才听到他不咸不淡地说道:

      “王妃的话,本王听明白了,只是不知道守在门外的人听的明白不明白,王妃不如出去问问?”

      嗯?盛音音心中一震,门外有人?

      她张了张口,想问“门外那人是谁”,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既然他想让自己出去看看,那自己便出去看看,总比待在这里与他共处一室要好些。

      想到这儿,盛音音便毫不犹豫的起身径直向门边走去。

      待她轻轻将门扉打开,一缕清凉的晚风迎面吹了过来,让她压抑了整日的悲情略微减缓了些。

      她迈过门槛,站到了门外的石阶上,环顾整个院落。

      除了庭院当中伫着的一座假山和几株花草树木之外,并无一个人影。

      人呢?

      盛音音疑惑的打量着院子的每一处角落,花草和树木都不像能藏人的样子,惟有那假山……

      她揣度那人必定藏在假山后头,便着意向那假山看去。

      只见这山是由无数的奇峰细石搭建而成,其间借着石块的参差错落顺势而成了几处水路,几条涓涓溪流从上而下沁落山脚的暗处。

      盛音音留神细听,在潺潺的溪水声下,似乎的确有些衣裙的窸窣声。

      盛音音心里猜不透假山后头藏着的那人是谁,可静王既然特意让她出来看看那人,必定那人往日里与自己极为亲近。

      难道是他?

      “不,不会是他……”

      盛音音犹犹豫豫的迈下了石阶,快步向假山走去。

      可不等她走到近前,假山后头那人忽的从黑黢黢的暗处走了出来,站在了她的面前。

      盛音音很是吃惊:

      “娘,娘亲?”

      她万万没想到藏在假山后头的那人竟然是她的母亲。

      按理说,娘亲此时应该在家中宴请宾客,怎么会这个时辰出现在静王府呢?

      盛音音狐疑的望着母亲:

      “娘亲,你怎么会……”

      不等她将话说完,她的母亲便压低了嗓音,用一种略带不安的音调说道:

      “音音,你不该出来,不该出来啊……”

      看着母亲神色慌张的惨白的面色,盛音音立刻便明白了。

      今晚这一劫,无论如何她是躲不过去了。

      盛音音无力地看了看母亲,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她缓缓地转过身,走上了台阶,回到了房中,将门扉轻轻地带上。

      当门扉关上的那一瞬间,她的心,死了。

      权倾覆顶,无力回天。

      纵使她用尽了力气想逃出这绝境,可终究还是徒劳。

      盛音音绝望地坐回了床边,闭上了眼睛。

      泪,大颗大颗的泪珠儿从她紧闭着的眼帘下涌出,顺着她的脸颊,坠落在她的手上。

      那些晶莹的水珠儿,一触到她的肌肤,便立刻粉身碎骨四分五裂,如同她的心一样。

      “嫁给本王,就这么委屈你不成?”

      她的耳边传来了静王的声音。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睁开双眼,只是用手指重重地将不断涌出的泪水抹去。

      可这涌自心底的泪水就像无边无尽的泉水,涓涓不断。

      忽然,有什么东西飘落到了她的手上。

      她略微睁开了眼帘,看到一块淡蓝色的方帕搭在手上。

      “你的眼泪啊,得用这个才能擦的干净呢。”

      静王一边说一边若无其事的坐到了她的身旁。

      盛音音恨恨地将她手上的帕子扔到他膝上,依旧用手背去抹脸上的泪珠儿。

      “想不到你这么讨厌我?不过,也情有可原。”

      静王将丢在他膝上的帕子揣进袖子里,接着笑了两声,说道:

      “毕竟,要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嫁给我这么一个奇丑无比的人,是有些委屈。”

      说完,他站起身向别处走去。

      盛音音听他如此说,心中更加忿恨。

      眼中的泪水也变得越来越多,像被人扯断了线的珠链一般,吧嗒吧嗒落个不住。

      就在她伤心欲绝不能自已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房中的蜡烛不知怎的全都熄灭了。

      这一通漆黑顿时让她心惊胆战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心里升起。

      难道他要……

      幸而,她的这份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

      那如恶魔巨兽一般笼罩着她周身的黑暗很快便被不远处的一团熏黄的烛光驱散开了。

      盛音音本能地望向那团亮光。

      光团摇摇曳曳,由远及近向她走来。

      她的心略微安稳了些。

      可一想到这团暖熏的烛光之后站着一个面目可怖的人,她的心里顿时又充满了恐惧。

      过一会儿,她就要和这个端着烛台的毁了她一生幸福的人同床共枕了。

      想到这儿,盛音音心中的那份恐惧又变成了厌恶,随着那团光亮越来越近,她索性闭上了眼睛,不想自己的眼睛被那丑面玷辱分毫。

      此时静王已经端着一柄烛台来到了她的面前,看到他的王妃是个如此情形,不觉哑然失笑。

      只听他说道:

      “本王听说王妃的兄长曾经只身潜入敌营刺探军情,被俘后受尽百般折磨也没有屈服变节;王妃的至交好友闻少将军也是一位浴血沙场保家卫国的铁血男儿,我以为有了他们的耳濡目染,王妃多多少少会比寻常闺阁女子多一些胆识,不会像她们那样,一听说本王生的丑陋就连看都不敢看上一眼。”

      他的话说到这儿停了下来,仔细的端详了一番眼前的美人儿。

      接着嘴角一扬,用一种极为失望而又略带轻蔑地语气说道:

      “哪知道方才一见,王妃也不过如此。竟然也寻死觅活哭哭啼啼,与那些娇弱不堪的寻常女子并没有什么两样,倒是让本王有些不知所措了。也罢,或许是本王太过高看了你,从此之后本王倒要以平常心待你,那样才不会失望罢。”

      说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仿若上当受骗了一般,满是失望后悔与不屑。

      听着他话音儿里那份呼之欲出的轻视之意,盛音音心中压抑许久的愤恨立刻化为了一股不服输的傲气涌了出来:

      “有什么不敢看的,就算你是个青面獠牙的妖怪,也吓不倒我!”

      说着,便将秀目一睁,怒气冲冲地向那团烛光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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