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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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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骨上还残留着一些衣物碎片,看形式和布料,恐怕是百年前的款式。
柯谌叹气:“虽然想到它会扔人,没想到真就干扔啊。”
“其他人呢,也在这里?”
“在,就是还没醒。”
天下太平拿起手电筒,给他照了照其他人的方向。
不远处,安屠生、千春和鸩,姿态各异地躺在地上陷入昏迷,各个鼻青脸肿。看见他们比自己更惨,柯谌感觉自己受到了抚慰。
天下太平说:“我检查过,千春已经不行了,她被石块砸得很重。其他人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受冲击昏过去了。除了我之外,你是第一个醒的。”
柯谌再仔细看,才发现千春脑后漫出一小摊淤血。他沉默了一会,走过去脱下外套,给她盖上了脸。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去观察那具白骨。白骨骨盆较宽,呈椭圆形,有明显的女性特征。
“这是个女性吗?”
天下太平点头:“对,我还看了它牙齿的磨损痕迹,她还是个老年人。”
一具老年女人的骸骨,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山魔的形象。
天下太平又说,趁他们还没醒,跟你说说我打探来的消息:“可以确定的是,我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一部分关于这次空间的信息。”
“安屠生手上的应该就是她之前说过的那些,和祭祖仪式有关的资料。盐焗鱿鱼……他很可能死了,他那份信息是什么已经没法了解。鸫和鸩的信息提示了毒。千春的没问出来,不过看她表现,我估计是提醒要带食物之类。”
“至于我自己,我旅行包里有本很突兀的书,和木雕、神像之类有关。我一开始能说出云甘七町田里地藏像的问题,其实是那本书的功劳。你手上应该也有一份资料吧?它的内容是什么呢?”
好家伙,原来并不是“怪·异”对自己格外优待,而是这个空间给每个用户都发了信息。既然给出这些信息,就说明这次任务某种程度上需要众人合力完成的。但到最后,把自己信息分享出来的只有安屠生、鸫和鸩兄弟。
但也是,在这种自顾不暇的情况下求合作是很难的。
柯谌告诉天下太平自己那封信的事,而后开始思考。
这时,安屠生猛地惊醒。她一下子坐起来露出警戒姿势,看见是他们才放松下来:“呼,还好是你们,现在什么情况?”
天下太平回答她:“显然我们被山魔弄进山洞里了,这里呢,就是山洞底了。”
听完,安屠生走到天下太平旁边,皱起眉头。
柯谌在底部走了一圈,发现薄薄土层下到处是零散白骨以及风化破烂的衣物。他按照天下太平刚教的方法查看白骨牙齿磨损痕迹,确认这些骨头都属于老人。
看完之后,柯谌回到天下太平和安屠生的位置,说:“到处是白骨和旧衣物,看来这里应当是村民们当年抛弃老人的洞穴。”
安屠生有些不理解:“怎么可能,我们明明掉进的是举行祭祖仪式的石洞。难道这过程中发生了空间转换?”
天下太平惊讶:“呃……你没意识到吗?我们一直以来在的石洞绝对不可能是举行祭祖仪式的那个石洞,不然我们第一天就能完成这次任务了。”
安屠生完全摸不着头脑:“什么?”
看安屠生还没想明白,柯谌向她解释道:“你有没有想过,山魔让土石上坡,溪水倒流的意义在哪里?每次山魔出现前的吟诵声、擂鼓声、和这次它把我们丢进洞穴代表来什么含义?”
安屠生面露不解。从直白的用户名中也能看出,她是个擅长正面作战,擅长指挥,而不擅长理解抽象概念的人。
柯谌和天下太平曾在居酒屋问得祭祖仪式举行的步骤,首先把今年新收获的谷物扔进洞中,而后擂鼓,最后念经。
土石和溪水自下而上的运动,似乎暗示着某些事物的倒行。而山魔三次现身分别带来的,唱诵声、擂鼓声、和把他们扔进山洞,无疑倒演了祭祖的流程。因此,柯谌猜测,在这个空间中,时间在不断倒带。
他们现在离祭祖日不是还有一天,而是三天,是他们来到云甘七町的那一天。如果时间继续倒退到第四天,很难想象,到时候他们这群还不该来到云甘七町却在这里出现了的人会怎么样。
也就是说,当他们第一天来山洞,山魔还未出现的时候,正是祭祖日当天。如果那时他们来到是祭祖山洞,“怪·异”应该会直接判定任务完成。
但“怪·异”并未进行判定,因此他们来到的便不是祭祖山洞,而应当是另一个地方。而迄今为止除祭祖山洞外唯一被提及的另一除山洞,只有当初村民抛弃老人的那个不知名洞穴。再结合洞底这些白骨的情况推测,不难得到此处是弃老山洞的结论。
安屠生听完解释,明白过来:“这样吗,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她很快调整好状态,向两人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不管做什么,都要先离开这里。”柯谌回答说:“我看过,这里的石壁非常湿滑,不适合攀爬。但也不是不能一试,你们包里都有登山镐和绳子吗?”
安屠生和天下太平纷纷点头,并把东西拿出来。因为有之前把装备遗落在村长家的教训,之后一路上众人几乎随身携带背包。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鸩慢慢醒过来。柯谌告知他自己的计划,鸩沉默着没反对。于是,在向千春默哀后,他们开始向洞外攀登。
洞内石壁常年受水流侵蚀,变得十分光滑湿润,使他们攀登的过程十分艰难。但还好,最后四个人都爬出了山洞。
快到洞外的时候,柯谌发现洞口垂下一段短绳。他仔细观察,发现那截绳子是由衣服勉强拧成的,看材质,和洞里白骨的衣服相同。
洞外,他们之前的草席金额火堆都还在,单山洞已不是原来那个祭祖山洞的形象,取而代之的而是一个杂草丛生,十分荒凉的天然洞穴。
正是在这山洞内,无数老人在饥荒年代被饿死。
安屠生有些焦虑地问:“那现在我能做什么?怎么做才能到祭祖仪式当天?”
天下太平安抚她道:“别紧张,这里不是还有个能指路的神奇角色吗!”
“你是指?”
“我们一开始因为躲避石块,不是偏离过一次上山小路吗?当时一个穿斗篷的怪人里吗冒出来问我们要去哪,恐怕它在这个空间里就担当了指路人的角色吧。”
他离开山洞,走出小路的范围。顿时间,他们面前又出现了岔路口,各种走向的小路像蛛网般向外延伸。
那个披着破斗篷的佝偻人影再次出现,仍然用嘶哑的声音问:
“你们往哪去?”
天下太平扯扯柯谌袖子:“你来回答吧,我上次搞砸,有心理阴影了都。”
“呃,好啊,那……”柯谌顿了顿,才继续说:“我们去祭祖日当天。”
人影依然十分平静,从斗篷下伸出手为他们指了一条路。
四人忐忑不安地踏上小路,往前走去。还没走到尽头,远远地传来一阵擂鼓声,雄浑鼓声在山脉中激起层层回音。
再往前走,树木和草丛终于正常地直立起来。祭祖山洞外摆放着各种木雕和人偶,树木间缠绕着彩线,远比他们在弃老洞穴处看到的幻像热闹。
村长站在洞口中央,胸前挂着那个深色山神木雕。在村长身旁,和彦之长相相似,但更加强壮的他兄长、彦之、教授、猎户九濑、藤田正男,杂货铺老板娘弥生、柯谌原来在居酒屋见到的那些酒客、以及更多他不认识的村民,都向两侧排开,充满喜悦和激动地望着仪式现场。
他们的到来引起了教授和村民的注意,也不知道在这些人眼里他们是什么情况。
教授惊讶地说:“你们去哪了,怎么每个人都这样灰头土脸,仪式都要开始了。”
“不好意思,来不及解释,总之打扰一下。”柯谌上前挤走村长的位置:“祭祖仪式的意义是庆祝丰收和祭拜先祖吧。现在,有些从
没得到祭拜的,你们的祖先想得到安眠。”
他无视周围村民的惊讶和愤怒,取出从彦之身上得到的深色木雕,然后又把之前探索弃老洞穴时装进画筒的骸骨拿出来放在供桌前。
“这些骨头是什么,你们在干什么!”
村民们厉声斥责,推搡着试图上前阻止,但一下就被安屠生他们拦住了。
做完准备工作,柯谌拿起木雕,闭上眼快速吟诵经文。他念的不是超度亡魂,而是祭祖的经文。
“魂兮,归来……”
闭上眼睛的黑暗中,似乎又出现了那个老年女人高大的身影,女人俯视闹做一团的村民,缓缓开口:
“终于回来了……其实,我不怪你们。”
之后的一切景象,都渐渐模糊……
“日前,云甘七町发生特大地质灾害,伤亡人数众多。专家提醒大家,注意……”
耳边传来新闻广播的声音,柯谌睁开眼,感到一阵虚弱。
入眼是雪白的天花板,空气中漂浮着消毒水的味道。他略作打量,发现自己正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还打着点滴。这间病房非常豪华,占地面积颇大,且只有自己一架单床。
旁边传来一个年轻女孩高亢的嗓音:“你醒了!”
她穿着护士服,手里拿着一个输液瓶,看样子是来换药的护士。
护士小姐看他醒过来,很激动地说“你怎么样,我马上去叫医生!”
“稍等。”柯谌叫住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导致我在这里住院?”
“啊,你不记得了吗?”护士满脸惊讶:“你们去云甘七町考察,结果那里发生了地震,你是仅有的几名幸存者之一。”
她思考了一会儿,继续说:“或许是脑震荡造成的后遗症,还要进一步检查。总之能醒过来就好,这排病房里,你是第二个醒来的。”
柯谌坐起来感受了一下身体状况,觉得挺好。然后他拔掉手背上的滞留针,掀开被子下床。
护士连忙劝阻:“别拔针,您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起来的,请躺回去!”
“没事。”柯谌穿上一次性拖鞋,站起来对她说:“我觉得自己还好。而且,我很担心我同伴的情况,让我去看他们一眼吧。”
护士自知以自己的身板根本拦不住这病人,只好一边劝阻一边跟着他跑到隔壁病房。
出乎意料,隔壁病房里并不是熟悉的用户或村民,而是那个只在最开始出现了一次的玩球男童一子。不知是否是错觉,这男孩比他一开始见的时候成长了不少。
此时,男孩坐在病床上望着柯谌,神色十分平静。
柯谌问护士:“他是?”
护士连忙介绍:“这是村里的孩子,他伤势轻,是第一个醒来的人。”
柯谌没太听清护士的话,他只是凝视着男孩。这孩子瞳孔里,赫然呈现出飞蛾般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