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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第九章》

      在身体成形的那一个最初,我俩的心,便是并蒂生长的。而当躯体分作两人,相拥的姿态,完全契合的指掌,我们的心仍紧贴着彼此。纵是离了娘胎,也未改变的绝对。

      于是,他便曾天真的深信,这将到永远…

      ‘你是我,我也是你。’

      不能放开的手,是因为要在彼此身旁,触碰到彼此,才能感觉温暖;感觉完整───

      “霄!!”“岑!!”

      扯在对方衣衫上的单手,抓破了绸缎,也抵不过大人蛮横的力道。只剩那从生命起始便相牵的手,仍牢紧握着对方,密合的像一体般。

      但渐渐的,指缝不再相黏。滑离交错的指侧,也似人生的两向分轨。指尖最后的轻触,则为他们人生提早许多的离别存证…

      ‘是,谁先放了手!?’

      那张与自己相同的容颜,如镜影般,不只形貌,同时也映照,现在滑落自己脸颊的泪珠,一般的温度。

      “那一个是霄,那一个是岑?”

      “靛衫的是霄;绿衫的是岑。”

      “好,把霄送上马车,岑带到隔间去,太医在等着…”

      **************************

      昏暗房间中,挤满许多陌生的人,整个空气也显得浑沌稠密。

      “岑啊!!岑!!!!你们…你们非得这么做吗!!!”众人的喃语,杂乱而低沉,只有额娘嘶哑的哭喊声,明显在他耳际回绕。

      “他不会谋反的…岑不会,不会的!!求求你们,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不要这么做啊!!”

      甩开两旁侍女的手,额娘一路跪爬到主事者跟前。精致漂亮的罗裙,满布了尘埃,昂贵的头花饰品在叩拜中散乱垂落,总像在描画似的胭妆,也在泪水中淌糊。

      “王妃…很抱歉,我们这也是奉命行事!!若他二人不是生作双子,生得一般形貌,也不需如此手续…”

      没有任何怜悯,那群陌生来人中,差了数人架住哭喊不止的额娘。父王则不作表示的摇头叹气,但转身离开厢房的脚步,却无奈的沉重。

      “别动我娘!”冷冷的语音,听不得一丝起伏。

      被切割的心脏,连血液的流动方式,都已忘却…

      “这行,就请小王爷莫挣扎是。”

      太医们摆开了袋中的刀子,着了膏于焰台上过火,刀落于他莹弱小腿经脉,只在瞬间。

      硬质锐利的刀锋,一个劲道割扯而过,陷入肉内深落骨骸。断开的,是他俩再不相同的起始。

      痛楚剧烈且明确的,由身体延伸到内心。但体悟一切的他,并没有掉泪。瞪大的眼瞳,将泪水、将怨气,全倾注予门口那显然迟来多步的人。

      因那人的一句话──‘真天子是耿霄’,便分离拆散他俩的凶手!!

      “你们!你们竟然私下这么做!!”

      “郝尚书,这是柳监国等大人们的意思,皇上必须是独尊的,未免匪类起歹念…所以岑王爷这腿,定是得废去才妥当!!”

      排开了人群,不再言语,那人扎实的将他拥入怀中。

      眼前的景象,替换成那人一品文官的仙鹤补服。而从那人瞳眸滑落的泪水,不慎滴入自己眼中,让他再无法眺看另一个自己的去向。使得那鲜艳的仙鹤图像,既且模糊并碍眼。

      仙鹤于飞,画断云霄与山岑的交际。自此,那只七彩仙鹤,便成为他梦中的魇魔,始终无法遗忘宽恕的…

      *************************

      “岑王爷日安。”

      就着侍女的臂撑起身体,从恶梦中惊醒的岑,是整个身体浸于冷汗中。

      ‘那么多年了,怎的还会做这个梦…’

      感到有些无奈又好笑,当他越是迫切的想要抓住,空虚感总就越更强烈。到底何时,这颗心才能安定下来…

      不解的答案,再深究也是一般。正因为理解这点,岑并没有落于此回巷胡同太久。

      习惯性的动作,以右手指尖交错去戳弄左手指缝。指腹轻轻压着指沟,指甲则画勾过指侧,不思议的,如此简单的动作,便是让岑可以感觉心安。

      待精神稳定后,侍女也将一切打点好了。轻松的,再度掌握回稳重、温柔的‘岑之面具’。

      “晴儿,将我的朝服拿来,顺便让小三儿备好车,等会我要入宫去。”

      **********************

      从交联首都进皇城的午门直入,首要越过引入山脊流水人工制成的沪河。再经朝议大典用的太和、中和殿,由保和殿切入干清门,才能通往内庭,皇上的居所干清宫。

      而干清宫内,皇上日间处理奏摺朝务之处的御书房,则是就立于宫殿中心点。虽说接连朝议之太和殿、皇上寝房暖阁,但为以防不测,所以并非直接通达,而保有一段缓冲来敌的特殊间距。

      就像,被锁住的笼中鸟般。

      拄着桌延,摊开道道看似一般的奏摺。霄展阅的很认真,但疲惫的神色,也是明显。

      “…皇上。奴才斗胆,敢问您,是否该歇息一会?自早朝后,您已经连续批阅章程两三个时辰了…”

      “傻雁子,不要总用那战战兢兢的口气说话啦!”

      倚过了身,习惯的动作,霄柔软的昵入身后乐雁胸腔。与批阅奏摺时截然不同的神情,小猫似,就轻轻蹭着乐雁。

      “皇上,我…”

      “朕知道你的难处,太多双眼睛在盯梢了…但,这样总会让朕怀疑,当年,把你从冷宫调来,真是正确的决择吗──”

      “但朕又不敢放你离朕太远啊…雁子,朕很害怕…”

      一样的话语,已届志学之年的霄,不再排斥用‘朕’称呼自己。尚且年幼时,霄那嫩嫩童音念‘朕’,总嚷着模糊,现在则已发语清晰。

      甚至,在变声期后,透明的声音,像银铃找到了谱,有了独一的曲调节奏似,更加动听悦耳。

      不过看着霄渐渐成长,乐雁内心却不免有分落寞。

      虽说在那越发艳致的倾城丽容上,水亮墨瞳依旧质朴动人。清澈地,带着浓浓渴求情感,专注投影他一人的视线,丝毫不曾因时间而流逝。

      但乐雁知晓,每当霄有一寸成长,一丝变化。真在感觉惊骇的,该是他啊!

      若有朝一日,这双眸子,撤去了依赖,掩去了需要。殒坠的,将会是自己无所归寄的情感,不能解释的情感…

      这是亵渎犯上的想法,不能,不该存在的。却在彼此逐步成长中,乐雁心里的莫名声响,是也越渐扩大,再无法压抑的───

      “再过数月就是选秀大典了,朕允诺过的,为了不希望再有哀啼于冷宫响起。朕,只择独一的皇后。”

      乐雁搁在霄肩胛的手,无法像以往一般,环抱回应倚在自己胸前的霄。只是颤抖的,因霄的一字一句,不规律地,由指尖轻颤至心口…

      “朕喜欢像娘一般面容的,这朕自个就看的出来。可朕也爱极雁子的性情呢!所以届时,可要麻烦雁子给朕拿主意,帮朕拣个温柔的皇后哦!”

      轻将瓜子脸蛋搁入乐雁掌心,垂在霄脸颊旁的发饰缀羽,晃刮过乐雁指尖,铃叮响的轻脆。

      霄还是像孩子一般,疲累了厌烦了,就爱磨着乐雁撒娇。欲讨得一份回应一个安抚,或是触抚脸颊还是爬顺发际。只要是亲昵的动作,他泛开的笑颜,都如此真诚璀璨的让人难移目光…

      但面对这笑颜,乐雁心中所应生的情感,却在酵化变质中,难以正视…

      “呃…参茶凉了,雁子这再为您去重砌一盅…”

      *************************

      几乎是落荒而逃,纷乱的心跳,像祭典锣鼓似,大力锤击。每一下,都像要撞破乐雁心脏般,快速而激烈。

      让乐雁紧张的来由是因霄的话题,还是因霄的碰触。一切,再与往日不同。可是,变的是他自己还是霄,答案亦是明确的…

      “烫!”

      一个不慎,新捧的参茶溅到乐雁手上。稳着茶盘,乐雁总算没有让茶杯翻去。

      搁上茶盘至边旁的回廊悬栏,乐雁没顾虑着自己手伤。一径急忙拿起帕子擦拭杯沿,只担心要留有茶渍恐会污了霄的手袖。

      只单纯冀望着,能完善的照顾霄,保护他,跟随他。这理念,并没有变质啊!那么,到底问题出在那,为何自己的心情会那么浮动。这是乐雁不解之处,但越探触,一切就变得越是盲惑…

      “呦,赶那么急,雁子哥可是在忙乱些什么啊~”

      迎面而来的是一群抹着浓白呛鼻铅粉,看来倒比乐雁年长许多岁数的一群太监,如此嗲声发语唤道。

      其中一个太监就着话,还伸手要探看乐雁带的参茶。对于那太监突如其来的动作,乐雁反射性的将茶盘往后一托。

      “呵~雁子哥防备的太紧了吧!要做人也像做事一般,精明些可是更好呦~”

      语毕数人是哄笑成一团,面对如此情形,乐雁只能尴尬的杵着,仅希望别太受刁难。

      虽已调至前宫工作两年,但这等复杂的应酬交往,真并非乐雁拿手。当面说着亲近的话语,可背里来的都是锋锐箭矢;摆着甜甜笑颜,但调个头搁在心底的,却是像鬼面一般。

      ‘纷争是碍人嫌的,能耐多少便是挨着吧!不好让霄多有担忧啊!’

      而依着理念行事的乐雁,也从未利用近侍霄的特权,就真一人憨默承受着。

      但人性是狡恶,越沉寂之物,越容易被抨击。正因此,乐雁被同袍戏弄的次数,反而有增无减。

      “呵~像雁子哥这等人,应该不知道‘那个’吧!”几个太监们是故作神秘态,除了不明显的步步逼近外,挑高的语音就是要乐雁应语。

      “什么?”

      “呵呵呵~这可是新弄进来的,让你瞧瞧~”反常态亲热,一个太监挽起乐雁的手,强塞了幅卷轴到他怀中。

      顺着势,卷子解了绳。一摊而开,内容格格显示的,竟都是些暧昧的裸身触抚图像!!

      再往左方卷开,那动作也便更是煽情。交缠的颈项、臂腕,仔仔细细的描绘着,仿佛像非要将对方拥融入怀中才满足的动作…

      ‘这,莫非是民间流传的春宫图!?’

      乐雁真傻住了,他不解男女之事,但基本观念还是有。不敢再开阅下去,惊愕又羞躁,急忙将卷子塞回对方手中时,乐雁整个脸都已泛通红。

      “这…这,我不看这个的…”

      “呦~啥子态度啊!咱们好心分你瞧瞧,竟像避什么疫似的!”几人附着耳朵嘀咕的动作,但那音量摆明要数落乐雁。

      乐雁很想解释,可是方才图像冲击实在太大,愣就是说不出一句回话。

      见乐雁不作任何反应,他几人更作高态起来了。“好你个安乐雁,是啦!反正你有皇上”宠幸”嘛~才不需要这等娱乐是吧!”

      “我,我没有!”提及了霄,乐雁感觉自己的脸是更烧烫。虽然一时间还没理解对方的意思,但仍是极力否认着,就怕自己那丁点心意被揭穿…

      “是吗?当你从冷宫调过来后,咱们可都省事了,皇上的近侍工作不都由你一手办去了吗!”

      “我…我…”

      “要是没有的话,咱们当你是同路伤心人,这卷子分你瞧去。再不收,你可就是瞧不起人喽~”

      阉礼去势,是成为太监必经的手术。而这一刀子,割净的是生命传递之器,意味将全然的自我献予主上。但总除不清的,却是那虚渺的情感,伴随锈铁余残在心中,越渐扭曲…

      ************************

      镜影垂射,那湿润艳红的唇,细细慢慢擦落在与他生得一般的丽容上。就唯恐会惊动了沉睡中的人儿,指尖与发稍的轻顺,那样柔缓又充满爱意的触抚。

      每一个动作,都像要将对方融蚀般,轻柔但且炙热。

      一进入御书房厅殿,乐雁便见到如此景象。

      吻着倚桌而睡的霄,岑像只鸟儿在水面跃舞似,轻轻撩动而过。而那每一次触碰,则在神圣中,带有些许羞涩感。

      乐雁可以感觉自己手中的杯盘正颤抖着,怀襟下的卷轴也倍增存在感,却不知该出声或退离。不再是不想沾事的温懦心态,而是满涨的情绪,让他无法作出正确决择。

      直到岑的查觉,那双与霄一般的琥珀眼瞳,是深沉的───

      “皇兄,醒醒啊!雁子都已将茶砌好了,您这么睡着,只怕着凉哦!”

      探不着底心的美眸,冷冷遥对上乐雁的眼瞳,同时也带着丝微轻蔑的笑意。以那张与霄如出一辙的容颜,纤妍地,将芙蓉蜜香随笑颜散弥,宣示主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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