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归人》喝你一壶酒

2、第二章

　　我想老天还是可怜我的。
　　尽管我所处的世界荒谬的让人不可思议：
　　这是一个相似于中国古代唐朝的一个世界，我所处的地方叫做大翼王朝，当然大翼王朝并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王朝，它左邻西得，右接都隆，都隆和大翼的下面是砧汲，两者之间隔着一条叫勿离的河，这几个国家四周便是无边无际的海。相当简明的格局。但是这里的风俗确是与中国几千年男尊女卑的思想背道而驰。女人当家当权，男人持家生子，但是随着历史的进步，男子虽然仍不象女子那样自由，但是男子的地位已经提升许多，甚至出众者可以通过特定的考试入朝为官。女子也不能将男子作为自己的私有财产任意处置，官府在这方面已经对女子作出了限制。总的来说，这个世界虽然思想上是以女子为尊，但是在制度上已经实现了一个相对平等的环境。

　　我在近一年的惊讶害怕中已经慢慢适应了这个对我来说相当奇怪的世界，甚至开始喜欢这里。
　　“宝贝，宝贝，来，来---对，快来爹爹这里！”我努力平衡着自己的小身体，颤颤巍巍地舞动着小手向着这个对我倍加呵护的男子面前走去。

　　我现在已经三岁了，而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在我来之前不知是什么原因，对外界的所有刺激都没有反映，不会哭不会笑，只知道吃喝拉撒，其余时间都闭着眼睛睡觉，如果在睡觉期间摇她闹她甚至掐她，她也不会醒。

　　所以，当我进入这个身体之后，这个身体的本能似乎开始觉醒，在适应期过后，我便迫切地开始学习影响人类正常活动的第一要素———走路。
　　走路对我来说不是件难事，难的是如何控制这具身体的平衡，这个身体缺少必要的活动，腿部和腰部的力量都很薄弱，所以当我第一次踏踏实实的站在地上我便相当兴奋，因为这是我几周不停蹬腿的结果。
　　而站在我几步之遥的这个男人是我这个世界的爹爹，他的长相不算出众，皮肤也不算白皙，只有一双眼睛总是闪烁着温情，亮亮的，象夏夜的星星一般，当他专注的望着我时，我的心总是热热的暖暖的，似乎还夹杂着一股难以言语的满足。
　　我喜欢他。
　　更确切的说是我喜欢有亲人的感觉，尽管他原来只是一个打扫书房的小厮，尽管我只是他的主人因所谓的酒醉而被迫生下的“意外”，但他仍然肯爱我，肯为我担惊受怕。
　　我真的喜欢他。
　　我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小手紧紧地坏住他的脖子，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他也欣喜的抱住我：“我的宝宝真棒，真聪明！”
　　我一听，便得寸进尺的嚷到：“爹爹，抱，爹爹，抱、、、、、”

　　他拿我没办法，捏了捏我的小鼻子，一使劲抱起了我，看着我笑眯了眼：“好了，小祖宗，行了吧。看这天快下雨了，咱们回屋吧，不然啊，就成两只落汤鸡了。”
　　我撇撇嘴，有点不舍得这难得的户外活动。
　　我知道我的这位爹爹是害怕那外出的夫人和正夫回来看见他们，虽然他们从来没有真正的欺负他们，但是三年的漠视足够将一个人的希望完全打破。更别说我的爹爹出身低微，性子柔善，对他来说他们都是他遥不可及的人，尽管他和他的主人之间有了一场并不让人期待的“意外”。
　　虽然无奈但我仍然乖巧的窝在他的颈畔，听着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小手微紧，环住他纤细的脖子，贴着他微微潮热的肌肤，安心的闭上眼睛，等待回到属于我们的天地。

　　眯了一会儿，感觉不再颠簸，懒懒地睁开了双眼。
　　我们所住的这个院子不大不小，房前有一块地，地里零零散散地长些了不知名的野花野草，院子还算新，屋内的桌椅也算整洁，两间卧室一间在左一间在右，主屋在中间，屋子背阳，与外面的亭台楼阁相背而置，若你从高处往下看，便会发现这这样的格局对于许家来说实在是太过诡异，甚至是不成体统。但椐我那可爱的爹爹讲述，这座园子是在他主人知道他有了孕之后，经过深思熟虑，然后又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工人们不辞辛劳地日夜赶工，最后得出的结果。
　　我的爹爹并不理解这位许家正主的真正想法，或许只是不想去理解。
　　他知道命运从来都不会眷顾他。
　　所以，他无求无贪无怨，只要能守着我，看着我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便心满意足。而我，前世身世飘零，温饱不济，居无定所，受够了外面的人情冷暖；今生的我只想守着一方天地，与我在乎的人平静度日。

　　可是，人生总是有无数无法意料的意外。

　　第二年，这样的善良温柔的男子便染了病，脸色蜡黄，体力不支，时醒时昏。
　　这一年，我第一次偷跑出去，想求我那名义上的母亲给他请一位大夫，可是刚找到她居住的听风阁，还没走进去就被人逮住扔回了这里，就这样，一次，两次，三次。。。。任我哭喊打闹，撒野蛮横，我还是迈不进这里半步，我的哀求对于这里来说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笑话而已。
　　最后我死心了。听风阁就象一座为我精心打造的禁地一样，我永远都无法碰触。

　　我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天天虚弱，就象秋天的落叶慢慢枯萎消逝。
　　在他病后第四个月的一天清晨，天空澄净，太阳刚探出头，露珠还在树叶上闪耀，天气一扫前几天的阴沉，难得的明朗，连空气中似乎都夹杂着清新。
　　爹爹犹如这天气一样一下子有了精神，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说什么都不肯放，一双眼睛盛满了泪水却怎么都没划下脸庞，那双眼蕴藏着太多感情，复杂而又单纯：
　　宝宝，别哭，别哭，以后一个人了，要好好吃饭，要好好睡觉，要坚强，要勇敢，要活下去，要活下去````````不要哭``不要难过```
　　我知道他要走了，他也知道。

　　我的心就象被人捏住一样，痛得不能自己，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想开口说话，嘴唇却不听使唤，任是我如何用力，却依然吐不出半个字，只能紧紧的，紧紧的回握住他冰凉的双手，无助而惊慌的望着他，希望他能安抚我的不安与绝望，就象我刚来那样抱着我，轻轻抚摸我的后背，喃喃着安慰人心的话语，直到我停止颤抖。

　　这个清晨，充满了他的不舍与不甘，充满了我的恐惧与无助，任是外面如何灿烂也无法驱散这个屋里的如冰的凄凉。

　　他就这样死了。

　　永远的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

　　无依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