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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大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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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后,苏家大哥来到苏栗落的小院坐了一会。
其实他们兄妹两小时候关系极好的,但是年岁渐长,男女大防,苏昀和虽然还是关心着妹妹,但已经很少与她独自相处了。
屏退了下人,苏昀和面上才显出不曾有过的焦急:“阿柚,你告诉兄长,你到底愿不愿意入宫。”
虽然不敬,但苏栗落几乎是在心里嘲笑兄长的天真了。这种事,哪有什么愿不愿意啊。
苏昀和年少成名,但为了整个苏家,不得不收敛锋芒,在一个清闲的官职上就任,看似风光却没什么实权,但倒也符合他的身份。
他自己也不是个爱争权夺利的性子,倒是颇爱钻研古籍,如今在大衍境内都颇有才名。
苏家枝繁叶茂,余荫庇佑的他太好了,将他养的干净敞亮。
“哥,我的婚事本就不是我们一家的事,如今幸得太后娘娘体恤,我便是入宫,也是享清福去的,你不必为我忧心。”苏栗落握住他的手让他安心。
“你自小便是个有主意的,若是男儿身,必然比我要有出息的多。”苏昀和叹了口气:“可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说过的,未来绝不困于闺阁之中,要走遍我大衍的每一寸土地的。”
“哥,我们都是苏家的儿女,哪有什么想不想呢?父母养我们一场已经是天大的恩情,我们总不能让他们后半生还未我们操劳。”苏栗落说的通透:“总归是小时候的妄言,就当没说过吧。哥哥你才华横溢,却也因为家族的原因难免受限,而我又怎能任性。况且,我是进宫去做皇后的,又有家族撑腰,太后娘娘对我也是颇为优待,总归不会让我受了委屈去。你就放宽心吧。”
“不论什么时候,你都是苏家的女儿,都是我苏昀和唯一的小妹妹。只要有哥哥在一天,定不会让旁人欺负了你去。”
“好,我相信哥哥。”苏栗落展颜一笑。
婚事就这样紧锣密鼓的张罗了起来。虽然日子紧凑了些,但这么说也是帝后大婚,万万马虎不得。宫里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好在苏栗落从小教养得体,倒也不大费功夫。
婚事诸事繁多,她也只是自己动手象征性的绣上了几针。
几位临轩命使都是朝中德高望重之辈,进进出出苏府,好不热闹。
苏栗落却不免望着窗外的海棠出神。
明明这一切都是早早就预料到的,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天,还是会觉得不甘心啊。她若是真的想悔婚,但凡提出来了,父亲母亲和兄长哪怕是拼了老命也会帮她,但是何苦如此,不过是牺牲一人,换大家都安康,也算苏一笔划算的买卖。
更何况她还是要去当全天下最有权势、最尊贵的女人去,有什么不好的。苏栗落安慰自己,这样都很好。
祁瑾意送来的凤冠,即便是见过世间最好东西的太后,也挑不出来任何错处。凤凰的尾翎被打造的薄如蝉翼的样子,却不显得脆弱,随着步伐轻微晃动,流光溢彩。九凤盘踞在冠上,不显臃肿,每一只的位置都恰到好处。凤袍乃是水云沙的面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裙摆处也秀着九凤,苏栗落甚至还在其中发现了龙。
她皱眉,唤来侍女:“这尚衣局的宫人是怎么当差的,竟然犯了这种低级错误。”
宫女回到:“这些都是陛下亲自吩咐下来的,奴婢们只是奉命行事。”
苏栗落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如今都受到整个京城关注,不得犯下一点点小错。这既然是祁瑾意的吩咐,自然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在侍女的帮助下,她穿上了这件华美的凤袍,戴好了凤冠。
除了额间花钿外再无装饰,不施粉黛的脸上却尽显贵气,华丽逼人,似乎她天生就应该穿着这身衣服,站在那个位子一般。
宫女心下暗暗惊叹,倒是从未见过哪位官家女儿能有如此气派,一身凤袍也压不住眉间神采,不愧是陛下放在心尖上的人。
“衣服倒是极衬娘娘,既然如此,奴婢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这就回宫禀告陛下和太后娘娘。”
苏栗落自是颔首。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竟有些不真切。太重了,不论是身上的袍子,还是头顶的冠,都让她喘不过气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帝后大婚的日子很快来临。
京城内无处不是喜气洋洋。
祁瑾意倒是真的给足了她面子,大赦天下,又命令各个寺庙广布施粥棚,为未来的皇后娘娘结善缘,这下子谁不知道未来的皇后娘娘是个大善人,赚足了百姓间的好名声。
喜轿洋洋洒洒绵延了好几里路,一路上都在分洒糖果和铜钱,小孩子们欢声笑语,百姓们纷纷对着凤撵下跪,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京城是真的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
她是新皇登基后的后宫第一人,又是皇后,自然是从正午门过,这是无上的荣光。大衍立朝五百余年,能获此殊荣的皇后却不过十人,寥寥无几。最后也无一不是名垂青史的贤后,供后入敬仰。
苏栗落从盖头下偷偷往外看,长长的宫道就像是看不见尽头。她并不是第一次入宫,却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第一站便是皇室的祠堂,皇帝与新后要在此叩谢祖宗,祈求保佑大衍风调雨顺,祁氏基业千秋万代。
殿外,祁瑾意已经在等着了。
他一身穿的更加庄严肃穆,到不像是成亲而是受封一般。
苏栗落在云草的搀扶下走下凤撵,祁瑾意竟然伸手来接她,苏栗落心中微微诧异,却还是将手放到了祁瑾意手心。
祁瑾意将苏栗落的小手握在手心,用力贼大,好像不愿意放开似的 。苏栗落微微吃痛,祁瑾意才反应过来,微微放手,却还是执意牵着她缓缓走入祠堂。
苏栗落也就随他去了,左右也没有人看见,便是有人看见了要嚼舌根,也有祁瑾意担着。
皇祠内,历代帝王排位庄严肃穆,红漆描金,昏黄的灯光下有些渗人。
苏栗落呼吸微紧,祁瑾意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微微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他牵着苏栗落跪下,蒲团一前一后,祁瑾意注意到了,竟然不动声色的将苏栗落面前的蒲团往前踢踢,使两个人齐平。
苏栗落几乎是要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的。祁瑾意今天一天都不太对劲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她的目光太过炽热,祁瑾意偏头看她:“怎么,你还真等着朕说些什么?”
嗯?难道不是吗?
苏栗落内心吐槽,却不敢说出来:“臣...”她一个急刹车,把嘴里的臣女咽下去,换成了臣妾,“臣妾以为,皇祠内当为国祈福...”
祁瑾意面露不屑:“冠冕堂皇的话,哪位帝王说的少了,若要是真的想要海晏河清,倒不如在御书房内多待上几个时辰来的心诚。”
苏栗落忍不住笑了,眉眼弯弯。
祁瑾意稍稍偏过头去,不让苏栗落看见自己右边微红的耳垂。他尝试板起面孔:“你此番入宫,可是因为先帝的赐婚。”
苏栗落一愣,这就开始问了吗。
“臣妾自幼仰慕陛下,幼时幸得先帝赐婚,此番入宫,内应执掌中馈,搭理后宫,当为陛下分忧,外为国母,自然当为天下女子表率,不敢托大,却也愿尽绵薄之力,愿陛下千秋万代,福寿绵长。”
苏栗落自认为这段回答天衣无缝,任谁来也挑不出一点错来。
但却不知道为何,祁瑾意的脸色却没有那么好看,倒也不是脸色有多臭,更像是有些失望一样。
良久,他还是开口问:“你这只说了作为皇后的职责,那作为朕的妻子呢?”
苏栗落不知道他为何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但还是耐心答了:“臣妾为陛下之妻,当然是与陛下同舟共济,相互扶持,为陛下生儿育女,延绵子嗣。”
祁瑾意听到这话,也没有显得多满意一样,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一刻钟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苏栗落却已经是跪的双腿麻木了,头上的凤冠也压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但她不敢稍微挪动一下,身上的华服太过于沉重,却也脆弱,稍微一动少不得要多上几道褶皱,头上的凤冠也会发出声响,到时候被嬷嬷看见了,又要免不得一顿训斥。
她咬着牙准备起来,却一个踉跄险些又跪了下去。得亏身旁的祁瑾意及时扶住了她:“怎么身子这么弱。”他微微皱眉。
苏栗落感觉他下一秒就要问,是不是苏府苛待她不给她吃饭了。
“臣妾体弱,多谢皇上体恤。”
祁瑾意也没有催她,等着苏栗落缓了过来,脑中的眩晕感也逐渐散去,才又牵着她出了大殿。
外面的大监早在等候,看到他们出来,连忙迎上去:“陛下,娘娘,文武百官们已经在金銮殿前等候多时了。”
“嗯,走吧。”祁瑾意边说边回头看苏栗落,苏栗落也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没事了。
祁瑾意和苏栗落接过宫人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绶带,两个人沿着朝殿前的千云梯,一步一步走向那世间权柄的最高处。
苏栗落眼角掠过阶下的父亲,兄长,心中微叹,下一次见面就不再是父女,兄妹了,只剩下君臣。
终于行至了最高处的地方,底下的大臣和侍卫,宫人齐齐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恢宏,几乎响遍整个紫禁城。
“诸爱卿平身。”祁瑾意随即牵过苏栗落,坐上这世间巅峰龙椅。
苏栗落从来没有站的这样高,看的这样远,她这是第一次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权力带来的好处。
但她却也有些摸不着变,就像是在空中飘着,虚虚实实的,心里好像空了一大片。
下首,中和韶乐奏“叶平之章”,钟鼓齐鸣,三鸣鞭,丹陛大乐奏“普平之章”。
祁瑾意从大监手中接过代表中宫的凤玺,递到苏栗落手中。
苏栗落行跪拜礼,做长揖,终接过那四四方方的檀木盒子。
随后,两人便要分道而行了。
苏栗落需要带领命妇去叩拜太后,而祁瑾意则需前朝宴饮官员。
苏栗落坐着九尾凤撵,身后跟着诸位太妃王妃,昭华长公主,悠敏公主,常乐公主,诸位诰命夫人还有些有封号的亲王之女,浩浩荡荡一群人往着太后慈宁宫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