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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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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在7楼停住了。
门开后,一只灰白雪纳瑞窜入视线,扑腾着要进来,牵着它的主人连忙拽住它,轻声询问我是否介意。
“不,当然不”,我盯着狗说。
主人牵着雪纳瑞进入电梯,它前爪撑地,端坐着抬头看我。
“好可爱好有礼貌的小狗!”,内心赞叹便不由自主地朝它挥了挥手。
主人轻笑一声,是个棕色头发的年轻男人。
“谢谢你”,见我看他,男人道谢。
“啊?”
“让我们进来。”
“不会,it makes my day!”,我指了指地上的雪纳瑞。
闻言他眼睛弯了弯,雪纳瑞呼呼两声,露出粉色舌头,附和他似的。
啊太可爱了,好想揉一把狗头。
可惜 30楼到了,头一次嫌电梯太快。
出电梯时,身后传来一句晚安。
突然不知哪来的勇气,转身挡住要关掉的电梯门,“你明天还是这个时候遛狗吗?”
男人愣了愣。
他看着我,他的眼睛也是棕色,瞳线略深,眼尾微微下垂。
电梯快要再度关上时,他说,“我可以是。”
啪,心里有一小簇烟花升空。
即使戴着口罩也应该可以看出我在笑吧,其实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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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的小花园到处都是遛狗的。
竟然住了一年多才发现,可恶。
“你要试试吗?” ,可能是我盯狗的眼光太炙热,Francesco问我。
对了,他叫Francesco,意大利人。
“好啊!”
憋了一天的雪纳瑞精力过度旺盛,好几次我差点控制不住它,这时Francesco会帮忙稳住绳子。
他的手臂不可避免擦过我的。
十二月的赤道岛屿,人人都还穿着清凉,他手臂的温热触感好似电流,瞬间传至我的大脑皮层。
多巴胺累积,神经元鼓噪,心底涌出些异样的感觉。
忍不住偷看他一眼。
他目不斜视,好似对一切毫无知觉。
天色将晚,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模糊成一团冷漠的剪影。
心里有点失落,又觉得自己好笑,便真笑了出来。
“在笑什么?”,Francesco突然出声。
他怎么知道我在笑,来不及细想,慌乱中我随便扯了个理由,“好多狗啊!”
“却没有一条属于你”,他取笑我。
“你最好小心说话哦,Vito的绳子还在我手里,我不介意做一次偷狗贼”,我假意威胁。
Vito是雪纳瑞的名字,刚听到时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Vito? Vito Corleone?什么人会叫自己的狗godfather?”,我实在无法把眼前的憨憨雪纳瑞跟Don Corleone联系起来。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冒犯,不过Francesco并不在意,甚至有点兴奋地说“你是第一个这么快就get到Vito含义的人。”
收回思绪,眼前人还是这么好脾气,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被你偷走我也不介意”,话里带着笑意。
我回望他,心跳漏了一拍。
妈的,果然是个意大利人。
不知怎么回答,我假装镇定地转过头,目视前方,“你刚怎么知道我在笑?”,慌不择言地问了个愚蠢问题。
“哦,我发现你偷看我”,我呆住,被揭穿的尴尬蔓延全身,我恼羞成怒地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但他不给我阻止的机会。
“我本想告诉你想看随便看,却发现你看着前方傻笑,还以为你看上了其他人,还好是狗”,说完还夸张地松了口气。
我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也停了下来,转过身与我面对面,耐心在等我说些什么。
Vito对突然停住感到不解,焦急在我们脚边打转想要继续往前,绳子被它扯来扯去。
我被拽地一个趔趄,Francesco连忙扶住我,一手攥着我的手臂,另一只从我手里接过绳子。
指尖相触,那种触电的感觉又回来了。
我们之间的空气变得粘稠,呼吸也好像有些困难,却忍不住想靠对方更近。
“汪!”,Vito终于不耐地叫出声,我们如梦初醒。
我有些尴尬,想把手臂从他手里抽拽出来,好离他远一点,不料他却直接抓住我的手腕。
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似乎也没意识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举动,慢吞吞地松开手,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问,“你还要牵绳吗?”
“不…不用了吧,不早了,我准备回去了”,分不清这一切是真的还是他的意大利基因作祟,懦弱的我能想到的只有逃避。
“唔,好吧”,他有点失望却也没有勉强。
接着立刻问,“你明天还来吗,这个时候?”
我支支吾吾,四处张望不敢看他,脑子一团乱麻,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又听他说,“来吧,Vito很喜欢你。”
闻言我乱糟糟的心奇怪地平静下来。
抬头看向他,浓稠的夜色遮不住他脸上的急切和期待。
我意识到,也许他跟我差不多,只是比我勇敢。
记不清有多少次因为自己的胆怯而后悔,可每一次下定决心要勇敢主动的时候,又总是临阵脱逃,就像刚刚那样。
不同的是,这次有人拖住了我逃走的脚步。
想到这,我不禁笑了,Francesco不明所以,竟变得有些紧张。
忍不住想逗逗他。
“不好意思啊…”,我说,看着他强忍失落又故作镇定的样子,我暗自好笑,然后慢悠悠地继续道,“明晚要赶due,后天吧。”
意识到被耍了,他第一次有些生气,我惴惴不安,不会玩脱了吧。
“抱…”,话没说完就看见他强忍的笑意,哪里还有生气的样子。
我面无表情地问他,“好笑吗?”
他猛摇头,然后满脸无辜好像无事发生地说,“我可以知道你的手机号吗?”
我语气凶狠地回答,“我只说一遍。”,笑意在他脸上再次涌现。
我自觉丢人,背完号码,转身就走,还没走到花园出口,兜里的手机就震了起来。
接通,又是那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