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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戏史(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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楮先生在江陵一带颇具威望。地方官商乡绅想在江陵驻足总要先来拜访楮先生。由各地慕名而来的仕子文人更是络绎不绝。日日门庭若市,老先生受不了干脆搬到山上的别居。
楮先生是这一带少有的三元连中的殿试状元。这也曾是一段佳话。先帝爷在位时楮先生官至翰林学士,时任太子少傅。楮先生自命清高,见不得官场的尔虞我诈,索性归隐。别看楮先生年过半百且日益衰老,可却也是个实实在在的智叟。博古通今,已去往来无一不晓。刚辞官回乡时,时任县令增设学堂,楮先生是唯一的先生。楮先生不讲什么之乎者也,但他讲的东西别人也听不懂。直到新帝继位,改朝换代后一切都得以实现,众人敬之。
时值鱼肚半百的清晨,楮先生坐在门边的石阶上品茗哼曲儿。只见远处有飞奔来一个影儿。就进了看才看清是松使者。结合昨日里一匹狼将虎豹擒食的梦一联想不由得后背发凉。松使者为不惊扰楮先生跑的极为轻盈,可还是气喘吁吁地对楮先生说道:
“先生,侯爷将欲拜访,特遣我前来与您汇禀一声。”
“不急不急,进来,进来吧,进来喝口水。”楮先生将茶往边儿上一扣,将茶杯递给松使者。进院儿来远远地给松使者使了一个眼神,松使者跑去,大口喝了起来。楮先生站在门牙儿上往烟斗里添烟草,按紧实了平整了问道:
“侯爷,什么时候来啊?”松使者抹了抹嘴:
“今儿,具体没说。”
“回吧!”看着松使者远去的背影,楮先生舒了舒眉叹息道:
“天下要乱喽!”
侯爷指的是即墨侯。即墨侯是平西大将军,和平年代,武将都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因此即墨侯极识趣的蜗居在江陵“以慰圣安”。然而,江陵一带极为富饶,即墨侯试图以“清君侧,除馋官”兴有名之师。也因此特别邀请了中书君做军师。
“侯爷,中书君到了。”侯府管家向侯爷禀报说。
“请!”侯爷呷了一口茶说道。
堂前走进来一位手执卧龙辞山扇的翩翩少年。进得堂来,覆手作揖:
“甫见过侯爷。”即墨侯伸手放下茶杯说道:
“哈哈可算是盼到中书君了,中书君好生年轻,可真算的年少有为了。”中书君身微倾:
“承侯爷不嫌。”即墨侯一打量,中书君柳眉凤眼,着实一副谦谦君子气概。
“中书君好生俊俏啊。”边说着走向前去抓住中书君的手腕请他入座。管家端着茶上来放到中书君面前又给即墨侯添了一壶下去了。此时堂中只有对坐的二人。
“中书君肯帮牧之?”
“愿效犬马。”
“好啊,中书君先果腹小憩,而后同我去见一个人。”
“侯爷,甫恐难从命。甫下得山来还未请见恩师,应先行拜访才是。”即墨侯问起他的恩师是谁,中书君合扇握拳道:
“楮先生是也。”即墨侯发笑:
“牧之也正欲面见先生,一同前往吧?”
“那自然再好不过了。”中书君思考片刻:
“不知侯爷…”
“来啊!带先生洗漱进膳!”中书君见侯爷都这么说了也没再问下去。又作揖道:
“甫谢过侯爷。”
此时楮先生候在门口良久不见即墨侯,正欲回屋吃午饭。转身即闻:
“先生!先生!”急促的在叫他。楮先生定睛一看,跑过来的正是中书君。
“甫拜见先生。”中书君弯下膝盖正要跪下来,楮先生将其从半空中扶起。
“你怎么来了?”
“先生近来可好?”
我是问你怎么来了?”
“思念…”
“先生!”远处是姗姗来迟的即墨侯。楮先生见状,将所有人心中的那点小九九一览无遗。狠狠地瞪了一眼中书君便去同即墨侯作揖。
“先生康健!”即墨侯回礼。
“哼哼,侯爷是侯爷,楮只是个草芥。”言下之意是探探侯爷此行的目的。
“我与先生同朝为官,先生时任翰林学士,而我只是骁骑将军,素来仰慕却难得一见,时至今日。”
“侯爷抬举老夫了,请。”楮先生请侯爷进屋,其他人候在门外。中书君悻悻的站在楮先生旁边。
聊了许久,出来,即墨侯临走当着众人问道:
“先生可知我意欲何为?”楮先生敲了敲烟斗说:
“昨日梦得狼擒虎豹。”即墨侯一脸懵逼(实在没形容词了)问道:
“先生何意?”
“同将军讲个笑料罢了狼如何擒得虎豹呢,您宽恕。”楮先生作揖。这时中书君莫名插一嘴说道:
“那,先生,将军此行…”
“兴有名之师,天理也。”
“牧之谢先生吉言,告辞!”
楮先生这话更像是说给随行的将领听。
“侯爷…”楮先生叫住即墨侯:
“侯爷,可否容我和中书君…谈谈?”
“自然,我于山脚等你。”
送别即墨侯,楮先生对中书君说道:
“你当真要辅佐即墨侯?”
“侯爷…厚德爱民。”
“怕就怕他是真的厚德爱民。”
先生保重!”中书君跑下台阶。
“中书君!”楮先生喊住他。
“先生,奉天命,承天运者,是狼又何惧?”说完走了。
兴师后一切进展顺利。直接打到了幽州,可以说是势如破竹。幽州牧和刺史弃城而逃。大军驻扎在幽州。
驻军入城的第三天,即墨侯焦急的跑进中书君的房中,中书君还在就寝。
“中书君!中书君!”
中书君被惊醒,边整理衣物边起身。
“中书君,幽州被围了,大军困在里面了。”即墨侯一边帮中书君系衣服一边说。
“啊?”中书君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该如何是好?”
“将军…可信甫?”
“快讲!”中书君眉头一横:
“杀了楮先生。”即墨侯不可置信的看着中书君。
“杀…杀了…楮先生?”
“朝中大臣一半是楮先生的门生或者是你之前的门客,杀个人你有什么犹豫的?”
“可是楮先生?”坚毅的眼神给予即墨侯一个确定的答复。
“将军邀楮先生为义军出策诚意拜访,皇帝恐立新敌遂杀之。将军?”
“好。”
“我同将军前往。”即墨侯错愕的走出房间。
“谁?”中书君发现有人偷听。那人见被发现跳了下来。
“中书君果然好计谋。不愧是楮先生的得意门生。”
“你别捣乱。”
“这是哪里话?放心,我只杀侯爷。”
“不行,我的计划每一步都要有。他,我自会解决,你不许动手。”
“哼,中书君,没人跟你抢功劳,别这么如履薄冰,患得患失。你保不住他,楮先生一死,天下仕子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的侯爷。”说完便走了。
次日,即墨侯同中书君再次拜访楮先生。楮先生即便看不惯先帝但现在的皇帝可是他的学生。本对即墨侯的野心不耻,加上中书君中书君执迷不悟,想帮皇帝一把,给天下一个安稳,得知即墨侯到访,在茶水中下了毒药。
即墨侯同楮先生耗着迟迟不肯下手。中书君站在即墨侯后面不停的催促着他。即墨侯呡一口茶放下茶杯,拔剑刺向楮先生,楮先生应声倒地。中书君跪下来:
“先生千古啊~”中书君嘶喊着。即墨侯按计划追出去抓刺客佯装受伤。可即墨侯跑出来便撞见了松使者。即墨侯灵机一动便追了出去,这是天赐的顶罪羊!来到后山树林,侯爷体内毒素发作,松使者趁机跃上树干拿出回旋镖。此时中书君见侯爷迟迟不归出来寻找,听见中书君喊侯爷松使者一分神发出的回旋镖偏了几毫米,本划过咽喉的镖打在即墨侯胸口。即墨侯重伤倒地。中书君赶来发现侯爷倒在地上便跑过来。松使者正欲再发出一镖却忘了收回刚才的镖,被挑中脚筋从树上摔下来。镖带也摔在很远。中书君赶来拿起即墨侯的剑,踩在松使者的镖带上将其踢的更远。
“你…你…你我…共事一主…”不等松使者多说:
“我让你别动他,我让你别动他的。”说着挥剑将其斩杀,一击毙命。
中书君狰狞的脸变得酸苦,手中的剑随他转身垂直落地。即墨侯奄奄一息。
中书君跑去抱住即墨侯,即墨侯拼尽全力扯开中书君的衣领。肩上是梅花烙印。这是皇帝死士独有的印记。
即墨侯断断续续的说完最后一句:
“牧之的江山,可全赔给你了。”说完宁息了。即墨侯在为中书君系衣服的时候就看到了,所以才会如此的惊愕。
楮先生一死朝堂乱作一团,可也正是这样统一了他们平乱的思想。急调燕云十三州和江淮八道兵马围歼义军,义军粮草不济,大败。
皇帝要封中书君,中书君一再推辞。
“臣本孤云野鹤,不承庙堂之辉煌,遂请辞…唔…”想半天说不出个地名,笑笑道:
“皆可。望陛下恩准。”同列两班的有些人不住的点头。
后来中书君被遣派到凉州。毕竟皇帝也怕中书君成为第二个即墨侯。后来中书君带着即墨侯的棺椁回了江陵。
他成为了第二个楮先生。
江陵土壤肥沃,人丁兴旺,能人辈出是个造反的好地方。
那一日中书君梦到一匹狼擒食虎豹,后来又注意到一只麋鹿站的远远的注视着这一切发生。那被擒食的老虎眼中还映着一只温顺的麋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