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季末(一)》北川

17、兰花草017

　　若恋坐在干涸的草地上，认真的背诵英语语法，忘记所有的一切。

　　太阳很得意的跟我们一个笑脸，金黄色的光，透过白云边沿洒向大地。

　　风吹着，比以前更阴冷，不再是清爽。

　　若恋看了看手中的表，然后一对眼睛又不遗余力的盯在了书上，竟没有感觉到我已经坐在了她的身边。

　　学校的后山，风始终要大些，吹动着若恋的头发，往后飞扬。几片树叶也跟着滚动。

　　若恋抚了抚耳发，搓了搓手，嘴里吐着雾气，冬天已经悄然来临。

　　“墨儿，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居然没有看见你。”若恋拿起地上的书，用清澈如水的眼睛看着我。

　　“我呀，来了好一会儿，不过看见你看得那么认真所以就没有打扰你，就坐在了你身边。”

　　“哦。怎么你还不回去，好不容易放次周末。”若恋疑惑的看着我。

　　“你不也还没回去吗？”我望着她傻笑。“刚才看见你来了后山，所以我也就跟着来了。回去太早也没意思，爸妈又不在家，一个人岂不是很孤独，倒不如来陪陪你，不知道可不可以？”

　　“你就爱油嘴滑舌，所有的女生都被你哄得团团转啦！”若恋对着我微笑，“叔叔他们没在这边吗？”

　　“在！”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过就是整天忙于他们的工作，我们都很少在一起吃饭。芷若没跟你讲过吗？”

　　“你说她呀，没有，她哪有这份闲心。这几天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都没看见过她。”若恋说话的口气很温和，听起来也蛮舒服的，“你的事我很少知道，说实话，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我还不是一样呀，从来都没听你说过什么话，连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都那样缅甸，好像除了读书就没有别的一样。”

　　“我们学生不读书还能做些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该休息的时候，也还得注意身体，别累垮了身子。读书固然重要，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好的身体就没有更多的一切。”我看着若恋，“你看看你，都瘦多了，脸色忒差劲，都白得没了血色，还这样认真。说实话你真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叫我看了都不忍心。”

　　“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我。”若恋看了看我，然后又把脸调到一边，我想或许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有些渺茫。“从来没有，所以我就很少去想别的。”

　　“不会的，我们都是好朋友，至少我和芷若会关心你呀。”我望着若恋微笑的说，“那叔叔阿姨呢，没在凝都吗？”

　　“``````”若恋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用低沉的话说：“他们？我都忘记了。不，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唯一的一张照片都让妈拿走了。”

　　若恋的眼里，水晶球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听外婆说，妈是读高中的时候认识爸的，那个时候他们很恩爱。高考的前几天，妈依偎在爸的怀里，将一生托付给了他。爸的成绩很好，妈始终也没能和爸考到同一所大学。就这样爸无声无息的走了，去了他他最想去的城市念书。火车里去的那一天，妈在车站里等了一个下午，只是希望再见她心爱的人一面，因为这个人寄托的是妈一生一世的感情，可是在爸离开之后就音讯全无。后来外公发现妈怀上了我，硬是拉着打着妈去医院把孩子打掉，但妈始终也没有向外公屈服。最后忍受着隔壁邻居的热嘲冷讽终于生下了她和爸感情的结晶。妈一直都期盼着爸有一天会回来迎娶她过门，因为爸曾经在妈的怀里发过誓。妈一直等一直等，望眼欲穿，直到有一天，妈在报纸上看见了爸，看见了爸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迈向了结婚的礼堂，她才终于失望了。妈蒙了，带着愿望彻底崩溃了，她把那张报纸撕得粉碎。妈知道她在也不能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因为她没有权势，没有文化，没有修养，她自惭形秽了，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天，在爸结婚的那一天支离破碎了，永远也无法还原，所以妈也走了，采取同样的方式，走得悄无声息。后来我们每个月会收一笔为数不少的钱。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爸的良心发现还是妈觉得心里愧疚。总之我不想再去多想。外公最后郁郁而终，现在的我就剩下了外婆我唯一的亲人。我恨爸，因为他无情无意。”

　　若恋低着头，我看见了她流下的眼泪，滴在地上打湿了枯草。

　　“都是我不好，不该提及你的伤心事。对不起！”我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多情的为她擦着眼泪，很意外她居然没有拒绝。

　　“谢谢！”若恋看了看我，笑了一下，但我知道她的内心其实流淌着鲜血。“我本来早已把它埋藏在心里，我不想提及父母像是一种罪恶。”

　　“对不起！”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只能怪我太多愁伤感了吧。墨儿，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和其他的男孩子不一样，直觉告诉我你是我这么多年来遇见的第一个好人。”她笑笑，忘记刚才所有的不快。“一直以来我都很孤独，哪怕是芷若我也没有告诉过她这个秘密，不知怎的，遇上你，我竟然说出了我想隐藏一生的秘密。”

　　“我知道，我不会给任何人说的，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我看着若恋说得很诚恳。“相信我？”

　　“谢谢！”若恋会心一笑。

　　天空灰白。

　　太阳无声息的隐藏在地球的另一面。风吹着，很冷。我脱下外衣披在若恋身上。那天我们一直聊了很久，聊到华灯初上。我们在学校的后山上很容易就看到这个城市里公路上飞驰的流星。

　　还记得若恋告诉我，虽然有些时候看见那些谈恋爱的同学出双入对的走在教室、学校，走在这个城市的时候，她会有些羡慕，但他一想的自己的爸爸妈妈，她就发誓自己绝对不会从蹈覆辙，所以她才一直回避那些讨好她的男生。她告诉我，说我是她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个异性朋友，而且还是知己，她会将这份真情保存到永远。

　　风依旧在吹，秋天的雨跟随心中的热却不退。

　　我送若恋回家，她并没有拒绝。我们并排走到街道上，让一路上所有的年轻人都抛来羡慕的眼光，我微笑，她脸红。有些时候我会翻阅脑海里最好的笑话讲给她听，只求为了一睹红颜一笑。有些时候我们会一起讲述齐县里那些美好的风景，我告诉她在楠竹山的溪水边的大树上刻有我的名字，她告诉我在牡丹源的花海里留有她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