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抛硬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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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黑羽绘里第二天没有看成紫藤花海——她发烧了，还是菜菜子和美美子叫她起床时发现的。
“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都不如人家小姑娘。”蝴蝶忍从栗花落香奈乎手中接过刚熬好的药，“喝了。”
黑羽绘里婉拒，并试图转移话题，“姐姐她人呢？”
蝴蝶忍不为所动，将碗凑近，“姐姐一早就去医馆了，别给我转移话题，快喝。”
“不要！这药闻起来就好苦，没有不苦的药吗？”
蝴蝶忍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有倒是有，不过这副药的药效最好。而且，还能让你长长记性。”
黑羽绘里自知理亏，只得捏着鼻子一口气把药喝光，“……好苦！”
一旁的栗花落香奈乎把早准备好的糕点给她，她一连吃了两个才从苦味中缓过来。缓过来后，她注意到还有两个人不在，“菜菜子和美美子呢？”
香奈乎回答：“她们在楼下。”
闻言，黑羽绘里愣住：“她们不是约好和花子……”话还没说完，她就意识到双胞胎可能是认为因为她们的缘故害得自己发烧，所以没有出门。
香奈乎继续说：“她们很内疚。”
黑羽绘里叹了口气，“这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造成的。”前天晚上的长途跋涉，又多次吹了冷风，她感冒很正常。只是没想到双胞胎会因此愧疚。
蝴蝶忍冷笑：“每次感冒都会有人担心你，高兴吗？”
“我会注意的。”
蝴蝶忍眼神示意她躺好，“真可惜，我们并不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
沉默了一小会，香奈乎突然开口问：“需要她们进来看看你吗？”
黑羽绘里摇头，“小孩的免疫力没大人强，我怕传染给她们。”
停顿了几秒，她又说，“香奈乎，你带她们出去好了，可以先去医馆看看，然后找花子她们。已经约定好了，怎么能失约呢？”
在场的两个人明白她的意思，香奈乎没说话，点头后离开了房间。现在房间里只剩下她和蝴蝶忍两个人。
蝴蝶忍对于她不爱惜身体的行为很生气，暂时不想和她说话。而黑羽绘里躺了一会，睡意便涌来，等蝴蝶忍说话时，她已经睡着了。
另一边，香奈乎找了个说辞，带着双胞胎去了医馆。
这个时节医馆里的病人不算多，顶多有几个小孩因为成天在冷天里乱窜而感冒，被家长送了过来。
医馆里现在有两位医师，其中一位便是昨天菜菜子她们看见的蝴蝶香奈惠，另一位则是梳着大而低的发髻，举止典雅的女性，她身边还站着一位脸色有些难看的青年。*
给几个小孩看完病并喂了药后，蝴蝶香奈惠朝她们走来，“你们怎么来了？”
香奈乎回答：“家里暂时没什么事，我就带着她们来看看，顺便看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药库里的药材需要拿出来晒晒吗？”
“当然需要，不过……”这些有她和珠世三人来做就够了。
“还有一件事，姐姐。”香奈乎轻声打断她还没说完的话，“绘里感冒了，忍姐姐在照顾她。”
闻言，旁边正在整理药材的青年侧目，“她又生病了？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差，活到这个年纪还真不容易。”
刚给小孩看完病的珠世有些不悦的说：“愈史郎。”青年马上停止说话。
蝴蝶香奈惠听了香奈乎的话，双眉微蹙，但又很快恢复成最初的表情。“有忍在，不用担心。珠世，现在没有病人来，那我们趁着这个时候晒晒药材。”
珠世点头，去了后院的药库，那位名为愈史郎的青年跟着她一起去。
蝴蝶香奈惠转头又对她们说，“你们想帮忙的话，就过来吧。”
六个人在医馆后院走来走去，慢慢把药库里有些受潮的药材拿出来。
在双胞胎整理药材时，蝴蝶香奈惠缓缓靠近她们，“菜菜子，美美子，愈史郎说话时，我注意到你们想问些什么。要是好奇的话，现在可以问我。”
迟疑了几秒，菜菜子才说：“他说‘又生病了’……她的身体很不好吗？”
蝴蝶香奈惠点头：“绘里身体从小就不怎么好，以前是两三天就生一次病，我们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她的身体养好一点。她现在生病次数已经很少了。”
顿了顿，她低头看两姐妹的表情，放轻了声音说：“她一年里总会生病一次，我们都习惯了。你们不用感到自责，绘里她是成年人，对于自己在做什么她心里有数。”
午饭她们是在医馆里解决的。刚吃完时，医馆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其中还夹杂着小孩独有的音色。
来的人是灶门家的几个孩子，其中年纪最大的女生双胞胎还没见过。“香奈惠姐姐，我们来拿药。”
蝴蝶香奈惠把早准备好的要递给那位最大的女生，“祢豆子，灶门叔叔最近身体还好吗？”
祢豆子回答：“爸爸身体状况还不错，不过偶尔还会咳嗽。”
听着她的话，香奈惠点头，“今天晚上我会再去看看灶门叔叔的情况。”
几个小孩齐声说：“辛苦香奈惠姐姐了！”
香奈惠笑着揉他们的头，“好了，去外面玩吧。”
几个小孩摇头，“不行，我们人还没来齐呢。”说完，他们看向双胞胎坐着的方向，“我们是来找菜菜子和美美子的。”
菜菜子迟疑说：“我们……”
花子打断菜菜子的话，“我知道，你们是在帮香奈惠姐姐和珠世姐姐晒药材，我们也可以来帮忙的。”她边说边靠近双胞胎，“等事情做完后，我们可以一起玩吗？”
不等她们回答，香奈惠便说，“剩下的药材不多，我们几个大人来就行。你们现在就可以去玩了。”
花子她们却摇头，“要帮忙的，我们以后还要经常来找菜菜子和美美子。而且，香奈惠姐姐你们也帮了我们许多忙呢。”
这下香奈惠没有拒绝。
花子转而更靠近双胞胎她们，“菜菜子，美美子，可以吗？”
看着她的眼睛，菜菜子两人纠结了一会，但还是没有拒绝。
帮忙的人多了，她们处理药材的速度自然也快了许多，没多久就把药库里的药材全搬到了后院。
跟香奈惠和珠世三人告别后，花子她们拉着双胞胎和香奈乎来到了一处紫藤花树下，这里是她们经常来玩游戏的地方。
“香奈乎姐姐，要一起吗？”花子问一直沉默着的香奈乎。
香奈乎眨眨眼，右手拇指不自觉摩擦了下食指第二个指节，几个呼吸的时间后，香奈乎点头。“好。”
*
【百鬼夜行】事件结束后，并不意味着五条悟等咒术师可以休息。
相反，这段时间他们会更加忙碌。
夏油杰身死，他生前掌控的不计其数的咒灵们没有人束缚，在日本各地作乱。要祓除的咒灵数目增加，咒术师受伤的频率也随之上升。
家入硝子再次忙碌起来，脸上的黑眼圈又加重了些。
刚治疗好一位同僚，下一位受伤的同僚还没出现，家入硝子趁这个时候给黑羽绘里打电话。上午她就有跟黑羽绘里发过消息，但一直是未读状态。
铃声响了好一会，黑羽绘里沙哑的声音传来：“喂？请问是哪位？”
听到她的声音，家入硝子一愣，“你感冒了？”
“……硝子！”原本躺在床上的人瞬间起身，声音拔高了一瞬，想向她解释，但因为喉咙发痒咳嗽不止，暂时说不出话。
认识这么多年，硝子很快猜到肯定是这两天黑羽绘里在外面吹了太久的冷风导致的结果。听着她止不住的咳嗽声，硝子说：“你找找附近有没有水喝，最好是温的。”
黑羽绘里按照她的指示做，拿起床边的水壶倒了一杯水。里面的水刚好是温的，想来是蝴蝶忍在她睡着后做的。*
等她不咳嗽了，硝子才开口，“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黑羽绘里回答。
家入硝子揉揉太阳穴，“绘里，你平时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黑羽绘里应了她的话，同时打开手机查看未读信息，一边听她说话一边回复line里面的消息。自然，她也看到了家入硝子上午发给自己的几条信息，“我才看到你发的消息。”
家入硝子手指卷着胸前的一缕头发，“我知道，不然我不会突然打电话。”
家入硝子发的几条消息大致内容是在关心她这两天的状况，这算是两人相处的体现之一。让黑羽绘里感到意外的是，家入硝子特别提及了菜菜子和美美子。
怎么说呢，在某种程度上，黑羽绘里和家入硝子的性格是很像的——对于不熟悉的人，她们是不会过问他的近况。对于一些人一些事，她们不会发表什么评价，发现了什么也不会说出来。
一言概之，她们是旁观者。
虽然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黑羽绘里又认为这是正常的。
家入硝子、五条悟和夏油杰作为高专同期，共同度过了三年的青春时光。虽然在三年级时夏油杰叛逃了，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之间三年的同期情谊就此消失。
想通其中缘由后，黑羽绘里说：“嗯……除了感冒这个意外事件，我这两天过的还不错。菜菜子和美美子她们也还好，不过……”想起早上香奈乎说的话，她的声音一顿。
双胞胎还未从夏油杰去世的事实走出来，跟黑羽绘里她们也不熟悉。两人本就有些拘谨、放不开，现在又因为这件事，刚探出来的小触角马上收回去了。
家入硝子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便问道，“不过什么？”
黑羽绘里把上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她，“现在她们应该还在外面。等她们回来后，我会和她们聊一聊。”
黑羽绘里从前的处境跟双胞胎很像——幼年遭遇了不幸的事，然后被人收养。不过黑羽绘里被蝴蝶夫妇收养时已经十二岁了，那个时候她的性格比现在的双胞胎的性格更加恶劣，蝴蝶夫妇一家人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让黑羽绘里融入这个家庭。
对于现在双胞胎对她们的排斥，黑羽绘里表示接受良好，而且她们几个人有丰富的经验来应对。
听出她对这件事似乎有应对的方法，家入硝子便不再过问，想说些别的却被一道急促的声音打断：“家入小姐！这里又来了几位伤员！”
顾不上太多，家入硝子留下一句“有事给我发消息”就匆匆挂了电话。
房间内响起忙音。
冬季不是咒灵高发期，会在这个时候忙碌，也只能是在处理【百鬼夜行】后留下的烂摊子。
明白家入硝子一时半会闲不下来，黑羽绘里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后就把手机收起，拿起床边的外套穿好下楼找蝴蝶忍去了。
*
天色渐暗，花子等人跟菜菜子她们道别后就此分开，栗花落香奈乎带着双胞胎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不是爱说话的人，双胞胎里只有菜菜子性格外向些，但在还不熟悉的情况下，她是不会主动开口的。
一时间，三人间的氛围有些沉寂。
眼看着快到家了，香奈乎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双胞胎。双胞胎也停下来，疑惑的看着她。
香奈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物件，摊开手伸到双胞胎面前——那是一枚一日元的硬币，正面的图案是一棵小树，反面则是阿拉伯数字1，数字下方还有“平成八年”的文字。*
这枚硬币经过了几十年的岁月，表面因为氧化而有些发黑。
“以前我有想不明白的事情时，都会通过它来做决定。”香奈乎垂眸看了眼这枚陪伴了自己多年的硬币，又抬头看双胞胎，“如果你们有想不明白的事，也可以这么做。想试试吗？”*
“……”
香奈乎眨眨眼，缓缓说：“比如，绘里有没有在生你们的气。”
双胞胎脸上表情微变，但还是没有什么动作。
香奈乎笑了笑，继续说：“图案朝上是有，数字朝上是没有，怎么样？”说着，她将硬币向上抛。
两人纷纷伸出手想要拿到硬币，却慢了一步。
香奈乎掩住硬币，见双胞胎脸上隐隐有懊恼的表情，顿了顿，问她们：“你们觉得是图案还是数字？”
她们没有看清硬币最后的朝向，但也不太想去猜，只是说：“不知道。”
香奈乎撤去上方的手，手背上的硬币是数字朝上。她嘴角边的弧度扩大，“绘里没有生你们的气。”
在双胞胎怔愣时，香奈乎将硬币递给她们，“以后要是还有不明白的事，就用这个方法吧。”
*
晚饭吃完没多久，黑羽绘里就被蝴蝶忍催着去洗漱。回到房间后，下午她发给家入硝子的信息有了回复。
不抽烟：新年礼物……你感冒早点好就可以了。
酒鬼：这个不算。紫藤花标本怎么样？
家入硝子这个时候似乎不是很忙，很快回复了个“好”。
两人趁这个时候又聊了一会，直到家入硝子让她这位感冒人士早点休息时，她们才结束对话。
没多久，门外有敲门声响起。
“谁？”
门外的人静了几秒，“是我和美美子，我们能进来吗？”
黑羽绘里起身拿一旁的口罩，戴在脸上。“当然可以。”
等双胞胎坐到一边，她问：“怎么了？是不是还没有习惯这里？”
菜菜子和美美子对视一眼，然后看着黑羽绘里的眼睛说：“对不起。因为我们的关系，你才……”
“不是的。”黑羽绘里打断她们没有说完的话，“感冒是我自己没有注意才引起的，不是因为别的。”
“菜菜子，美美子，你们不应该对我说‘对不起’，因为这不是你们的错。”
双胞胎沉默。
黑羽绘里在心里叹了口气，视线一扫，看见美美子手里有枚硬币。“硬币？这是香奈乎给你们的吗？”
“嗯。”
黑羽绘里盯着硬币，“香奈乎以前很喜欢用硬币来做决定，她是不是让你们通过这个来判断一个事情？跟我有关？”最后一句的语气与肯定句无异。
见双胞胎点头，她继续说，“你们相信吗？”
没等她们回答，黑羽绘里朝美美子伸手，“其实我还挺相信的。”至少在这个时候是。
美美子将硬币给她，她把硬币放在食指关节处，而后冲双胞胎笑，“让我来做一个判断好了。图案朝上是肯定，数字朝上是否定。”
“黑羽绘里是否认为自己生病与菜菜子和美美子有关呢？”
说完，她的大拇指弯曲在食指肚上弹出，硬币被弹起并在空中翻滚几圈，最后她用手背接住，另一只手覆盖在上面。
数字朝上，是否定。
“黑羽绘里认为这与她们没有关系。”
她重复着前面的动作，“那么黑羽绘里觉得菜菜子和美美子应该对她说‘对不起’吗？”
依旧是数字朝上，是否定。
黑羽绘里每说一个问题，就抛一次硬币。
在进行好几轮后，她又问：“大家希望菜菜子和美美子过得好吗？”
图案朝上，是肯定。
她停止抛硬币这个行为，并将硬币还给美美子。
她说出了香奈乎下午问的问题，“试试吗？”
沉默。
菜菜子和美美子没有动，只是盯着脸被口罩遮了大半的黑羽绘里。她们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但没有什么发现。
黑羽绘里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两人。
三人的对峙直到黑羽绘里咳嗽声响起时才结束——
美美子将硬币向上抛起，硬币划破空气的声音似乎大到她们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菜菜子伸手接住硬币，不过她没有马上移开上方的手。
黑羽绘里轻声说：“你们想的是什么问题？”
“我们在想，你们前面说的都是真的吗？”
黑羽绘里口罩下的表情不变，她对双胞胎说的问题不觉得意外。
菜菜子还没有移开手，黑羽绘里也没有急着让她揭晓硬币的朝向。
而美美子侧过身看着她的同胞姐姐，“菜菜子？”*
菜菜子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才移开手。
图案朝上，是肯定。
那一瞬间，她们心中情绪不断翻涌着，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这么随意的决定了一件事……她们本该是不相信的。但是，为什么她们现在的心情却非常的高兴？
黑羽绘里笑着看她们，放柔了声音：“大家希望菜菜子和美美子生活的很好。无论是夏油，我还是其他人，我们都希望你们过得幸福。”
“所以，不要不开心。”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抛硬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