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清世》褚D

5、第五章 午牛城

　　“来了。”金鸟妖化为人身，虚弱的趟在枯叶中。
　　未清这才发现，她怀里有一只正在熟睡的小金鸟，还一下一下打着呼噜泡。“林前辈，您这是...”
　　“未清，现在我有一事想求你。望你应允。”林莹认真的盯着面前六百年未曾改变过样貌的女子。
　　她们金鸟一族，自出生起就有观测人心之术，是好是坏在她们眼里一览无余。
　　“此乃我儿，金鸟一旦产子，必然耗尽精力暴毙而亡。那些个贪婪自私的人类不知何处得到消息，派出无数杀手试图抢走我儿。咳咳...”说到这，林莹怜爱的抚摸着怀中的小金鸟，美眸中水汽氤氲。“我坚持了许久，坚持不住了，可它还小，我不放心...所以，未清，请你帮我，抚养它。”
　　她显然没想到林莹会提出这个要求。
　　金鸟雌雄共体，生育后将毕生法力传给孩子，自身焚毁。
　　在这个过程里所散发出的金羽是人世间不可多得的宝物。
　　正常时候临死的金鸟都会将孩子交于自己信任的同伴，
　　“我没有法力，保护不了它。”未清耸耸肩。
　　“不，未清，他人不知就算了，可你我心知肚明，这普天之下只有你有资格有能力保护它。我也只信任你。”林莹用着极其虚弱的声音固执的说着，忽然呕出一口鲜血，她眸光一凌，用手背拭去，目光坚定的望着站在离自己三米处的女孩。
　　许是一位母亲的那种执拗深深戳到她，未清垂于身侧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林莹自然没错过她的犹豫，突然吐出一颗金丹，缓缓输入小金鸟体内，刹那间，金光四射。
　　未清一时不察，忙抬手挡住那刺眼的金光。
　　千斤鸟扑腾着翅膀冲进来，语气沉重道：“他们又来了。”
　　“未清！”林莹一狠心，将昏死过去的小金鸟一扔，吓得对方立马一个跨步冲去接住。
　　那温热的体感自掌心传来，这才松了方才提起的心。“林前辈！”
　　猛一回眸，只见林莹对她展颜一笑，身体自双脚开始渐渐消散，万千金羽慢慢脱落。
　　千斤鸟见状，只是微微愣了愣，不知从何处叼来一个乾坤袋，袋口束绳一松，金羽尽收。
　　“这些东西，世人奢求不已。如今，算是酬劳，也许会让你未来的路上好过些。切勿有太多顾忌。”林莹温柔的声音一点点淡去。
　　未清敛眸，只是看着手心的小金鸟，不语。
　　“对了，劳烦你给她起个名吧。”
　　它不过刚出生，小小的，才自己一只手大小，可能还没怎么好好见过自己母亲是多么好看，可能还不会喊一声娘亲。
　　受上天眷顾者，总会失去些什么。
　　“就叫，未愿吧。”
　　“哈...多谢。阿愿...”
　　直至林莹的气息彻底消散。
　　“将军，所有士兵集合完毕，请指示。”一名身着红袍战衣的将士微微躬身，向他面前那位一身黄金战甲黑色披风的男人抱拳汇报道。
　　“嗯。”祁深淡淡应了一声，并未做下一步指令。
　　“将军？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启程了。”将士面露急色。
　　他们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如今终于可以将元国一举攻下了，将军怎么在这时浪费时间？
　　“将军，没有找到。”这时，一名装扮干练的男子忽然出现在二人面前，他身长约莫七尺，腰间悬挂着一把长刀，眉目犀利，面容严正，唇角紧绷着。
　　看样子是个不好说话的人。
　　祁深眸色微闪，“成化呢？”
　　话音刚落，又一名男子适时出现，只是他的装扮与气质同方才的男子截然不同。他倒是穿着一身不着边的碎布很是随意拼接在一块凑成的衣服，右手挑着一只两只拳头大小的红灯笼。
　　那灯笼样式很是普通，灯架呈圆形状，灯身用的是洒金红纸，提手是一条白玉棍，灯穗不长，只是流苏有长有短，末尾似是被灼烧过。
　　他秉着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将军，我只寻到这绵山最深处，见那儿瘴气浓重，便没敢进去，顺带解决了一拨亡命之徒，那些人登徒子囔囔着说要找一个漂亮姑娘，想着就是您要找的那位了。”
　　自己两位得力干部都没有在这不算大的山里找到一个活生生的人。
　　莫非那丫头回半诛山了？
　　绵山最深处...
　　祁深脸色愈发深沉，周遭气压骤然下降，右手上的剑柄微微震动，暗示着此人心情极其不佳。
　　不行，这丫头能解他的禁制。
　　一定要找到。
　　将士虽不明他到底想要找谁，但碍于战事紧迫，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将军！战事要紧啊。”
　　成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心中的小九九打了百八十个。
　　成古余光一撇，蕴含警告之意。
　　前者只好扁扁嘴，暂时压下浓浓的八卦之心，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去元国。”祁深在心里掂量了下事情的重要性，敛了心神。
　　“是！”
　　至于祁将军想找的人，正在绵山上空呢。
　　未清趴在变大了数十倍的千斤鸟背上，平稳的飞向元国边境。
　　“千斤鸟前辈，您这是要送我去哪啊，半诛山在东边！”未清在风中凌乱，仰足了劲大喊道。
　　她怀里抱着小金鸟，不敢乱动。
　　“林莹说，要送你一件礼物。就在元国国公身上，需要你自己去取。”千斤鸟难得开金口向她解释。
　　闻言，未清只是皱着小脸，嘀咕着：“哪有送礼物让收礼人自己去取的啊。”
　　随后，她又转了念头，“可是，掌门还在等我回去呢！”
　　她此番下山已是不在计划之内，若是多出了时日，怕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放心，我自会向杨掌门说明缘由。”千斤鸟振翅，不过三两下就飞到了元国边境的守城处。
　　它将未清安全放在城池附近一个废弃的哨岗亭内，缩小到原来的模样，扑腾在木杆上。“我会守护着小金鸟，直到它彻底长大有了自保的能力。”说着，它嘴里变出一张白纸，“若有危险，用此纸呼救即可。”
　　许是知晓她脑瓜那些想法，它又补了一句。
　　“林莹说了，你若是不去，一定会后悔的。”
　　未清挂起礼貌的假笑，伸手接过白纸，乖巧的点点头。
　　“好的。”
　　千斤鸟未有留恋，转身飞至白云深处。
　　未清抱着未愿，边境的风沙狂恶，一阵一阵袭来，吹得本就不稳固的亭子吱吱作响，狂风从背后卷起沙尘。
　　她随意披散的发在风中如同炸毛的狮子，只是狮子毛是金色的，她的毛是黑色的。
　　更显得诡异了。
　　从怀里摸索了好久从找到一颗法力丸，十分心痛兼心疼的吃下。
　　接着消失在亭子里。
　　这座城名唤午牛城，顾名思义，城内家家户户都养了牛，每到午时，就会将家牛放出城门让它们充当哨兵打探附近的情况。
　　未清动用小范围的传送法阵将自己送入城内，在一个小胡同内落脚。
　　“嘶...”你这身实在是引人注目啊。”瞧着怀里的小金鸟，顿时犯愁。
　　这小家伙是灵兽，自是无法放进乾坤袋里的。
　　思来想去，未清干脆一屁股坐在废弃的竹具上，准备动手编制一个小竹筐。
　　真不能怪千斤鸟为何不直接将她投放在元国国都，那位大佬身子那么大只，且修为不浅，随意进入国都，十有八九被那些除妖师追着赶着收了。
　　不过未清的动手能力太差，编了许久才整出一个丑不拉几的竹筐，又折了些许附近的烂布，给未愿布置了一个略显寒酸的小窝。
　　“且先委屈你一段时日，等你醒了再换个高端大气的。”未清信誓旦旦的说着，双手轻轻的把它放进窝内，在里边贴了乾坤符，动作轻缓的背上竹筐。
　　还没走出胡同口呢，就听到外边的叫喊声。
　　“永国军攻过来了！永国军攻过来了！大家伙快跑啊！”
　　外边原先安和的气氛遭这一声通报，瞬间炸起来，惊慌，尖叫，嘶喊...
　　未清抬头，见胡同口有百姓争先恐后的往一个方向跑去，心下一闪，顺势挤进人群中。
　　午牛城与绵山挨得极近，不过五里地，通山阵门一开，永军足以轻松到达。
　　未清一路跟着逃亡的百姓们跑，拥挤的人群中，有遗落的财宝，跑散的孩童，丢失的包裹...
　　就在人心惶惶的时刻，突然尖叫连连，放眼望去，几百头健壮的斗牛正蹬蹬蹬的与百姓们逆道而行。
　　那斗牛来势汹汹，头上坚硬巨大的角毫不留情的乱撞。
　　撞开挡道的人，撞开挡道的小摊。
　　而坐在为首斗牛的男人，正是这午牛城的城主。
　　接着，一大波士兵手举兵器浩浩荡荡的跟着牛群奔跑着，边跑边呐喊着他们的口号。
　　百姓们见状，急忙让道驻足，窃窃私语。
　　未清被挤到一个小角落里，干脆缩着身子躲进一个土墙的裂缝里，心想：“罢了罢了，按这情形也是出不去了，等会吧，歇息会，好困啊。”
　　这么想着，她还真蜷缩着身子，闭上眼睛直接呼呼大睡起来了，为了避免被人打扰，顺道设了个小屏障。
　　午牛城的百姓似乎对他们的城主和那群蛮牛很有信心，十分相信城主可以守住城池，竟都留在原地议论纷纷，甚至有了下起了赌注，赌的哪头牛可以杀多少人。
　　方才逃得有多狼狈，现在就笑得有多猖狂。
　　倒是奇妙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