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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八章 宫本武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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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如火,云染鲜色。
不知从何时开始,天空就像被鲜血浸染,总是透着一股妖异的不详。这种异样时有时无,虽闹的人心慌慌,但好在时间一常,人们便也就习以为常,不以为意。
安琦立于透廊,乌发如墨染被纯白的丝带秀气的弯了精致的蝴蝶结,如弯月般垂荡在如冰雪般剔透的脸侧。
肩服无垢若雪染,共衿上绣着低调奢华的银色花纹,袖刺华色,繁复绚烂,袂垂于膝,矜贵优雅。
不远处的小笠原平远于忠政身后,笑眯眯的抚须,“玉绪小姐出落的越发美丽,而宫本大人五解六韬,智勇双全。忠政大人可谓后继有人了啊!哈哈——”
忠政手背于后,灰色的眼睛透出一股睿智的精光,却是从未展现于人前的威严庄重。
“只要玉绪满意便罢!宫本这个孩子,还要看他日后的造化啊。”
“宫本大人乃可造之才,大人不放心之处,可是为了前尘往事?”
旧事难忘。
虽然现在的宫本对失忆一事已经看的很淡,但是难保他日后恢复记忆,会将玉绪置于尴尬之地。
温和的扫了一眼玉绪,和从另一边正往她去的宫本,小笠原忠政淡然的一挥袖。
“玉绪是我唯一的女儿,这种不安因素,我必然是不允的。”
微微一躬身,小笠原平远恭送忠政离开。想着忠政大人的担忧,他微皱眉转身,却只见近年以双刀流斩尽挑衅之人的宫本一改战场上的肃杀之气,为玉绪小姐一挽耳边垂落的秀发而流露出的温柔之情,心中是少有安慰。就此看来,以宫本大人对玉绪小姐的深情,将来即便是记忆有所恢复,也定当不会对小姐不利。
少女的侧脸极美,纤长的睫毛弯而翘,犹如一根根美丽的凤翎,低垂浅颤间,便让人心痒骚动,恨不能低头轻吻,以解难耐。
宫本心微微一颤,
轻俯下身,以近乎虔诚的姿态温柔的一吻。少女似是被惊到,即便他离开依然不安的闭着眼,眼睫轻颤着,然后才睁开眼,这种小心翼翼的姿态让宫本顿时心下一片柔软。
“宫本大人...”
安琦手微扶着他的胸膛,指尖柔软的质地来自于本衿。
她侧低着头,露出洁白如玉颈段,弧度优美似月,染着粉色的红晕,越发的孱弱娇柔。
冷俊的眉不禁微微一皱,子夜的眸如漆黑的墨,渐凝郁色。他扶着安琦纤弱的肩,低头望进她的眼底,黑眸微染柔和,“玉绪,忠政大人已为我重新赐名,从今往后,你我不若如此生分!”
眼神一闪,似有晶莹闪过。
安琦推开他的手,背过身去。又一次,以如此冷漠的姿态拒绝了他。
“玉绪...”
少年怔愣,素日冷寂的双眸被黯色浸透,俊冷的眉宇也沾染上痛色。
“玉绪还有要事,不便与宫本大人多处,请恕玉绪先行离去。”
连开口让她留下的话都说不出口,看着她纤弱的背影,宫本只觉心底一阵茫然无力。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样的请求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不知为何,每每都会被她拒绝。自从上次分家谋逆被镇压,忠政大人便为自己重新赋名,和玉绪相处,她的不自然也是从那是开始。
而且...
视线不由落在了自己腰带上系的胁差,微暗的瞳仁有些涩然。
他知道玉绪的不自然是因为自己的剑术,自那次平乱之后,对于人命,他看的越发淡然。而自展露了杀人剑术,来自各地的挑战者也越来越多,他也来者不拒。但凡挑衅之人,他都一击必杀,不留回旋之地。
斩草除根,穷寇务必追尽。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日后的安宁,为了避免心术不正之人心怀怨恨,对玉绪不利。
若是再像那一次玉绪城外遇险,而他又不在,身边侍从不敌,又该如何...
他察觉的到玉绪的异样,就更加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努力不让自己血腥的一面展露在她身前,就连太刀都不再带入她的寝殿,只留一把胁差。
不想玉绪还是...
“宫本大人...”
侍从俯身不敢抬头,“城主大人召您前去茶室,有事相谈。”
眼中的郁郁之色散尽,渐渐冷凝,阳光之下竟穿不透半点光影,冷寂如无辰之夜。俊美如冰雕刻,冰雪染尽,让人望而生畏。
“宫本知道了。”
小仓藩城内的建筑通常采用自然材料,茶室自然也不例外。
这种不加修饰,追求空寂、枯寒的气氛,相当符合时代的茶道精神。淡泊明志,典雅和谐,极富有层次感。安琦刚踏入茶室,便感受到一股迎面而来的朴雅之美,她跪于白纸糊的推拉隔扇外,室内小笠原忠政闭眸凝神,茶香袅袅,烟雾弥散。
“玉绪,进来吧。”
踏入木质纹理清晰的素木板,跪坐于忠政伏案前的草茸塌。
“听说,近日以来,你和宫本似有间隙?”
安琦微微一愣,秀气的眉轻蹙,她垂首缓缓摇头,“不过是小者妄言,玉绪怎会和宫本大人心生间隙呢!”
小笠原忠政目带和蔼之色,他招手示意安琦坐到他身边去。
他温和的抚摸着爱女的长发,
“那你为何不愿意叫宫本的名字呢?”
心神一滞,她笑的苍白,“玉绪又如何不愿与宫本大人更近一步,可是,玉绪不能这么自私,致宫本大人于不顾...”
“这又与宫本有何所碍?”
白皙的指尖狠攥入手心,细碎的发下,她瞳目黯然失落,
“若非玉绪,宫本大人何苦逆武道而行,以杀人之术背负众多人命。宫本大人舍弃了自己的过去,以成全玉绪的心意,玉绪如何再能让宫本大人舍弃他唯一能记住的姓氏,而毫无亏欠之意!”
小笠原忠政心下叹息,
玉绪的心意,他多少能够理解。只是,这番玲珑剔透,玉绪自己又该受多少的委屈啊!
“宫本大人这无疑是断然摈弃掉自己的过去。若有一日他恢复了记忆,却手染鲜血,而无法接受现境,那又该如何?”
抚慰着安琦,他怜爱的看着自己爱女,
“宫本既然决定忘掉过去,重新开始,你又何必介怀一介往事呢!”
“谁能对自己的过去毫无思恋之意。现在的宫本大人不过是受时事所制,不得已而为之。这样的牺牲,玉绪做不到视其为理所当然。宫本大人不愿与玉绪如此生分,玉绪又何尝不是如此。可是,若是宫本大人的过去,比他想象中还要重要,还要单纯,那玉绪岂不是毁掉了宫本大人吗?!”
心底的担忧越来越重,似是想到了什么,她脸色陡然变的苍白,“况且,若是宫本大人...已有所爱之人...”
哐————
右边的侧房门被猛的一拉,一个身影闪现,不是宫本是谁!
安琦一愣,随即被疾步上前的宫本拉入怀中。她心中正乱,急于挣扎,“父亲——”
小笠原忠政却是已经起身站于茶室门口,眼带笑意,
“你们小两口的事,就你们自行解决吧——”
话说完,竟是抽身离去,还不忘把门给拉上。
“玉绪——”
宫本紧握着安琦的双肩,心中的懊恼和心疼不言而喻。
他怎么会以为是玉绪嫌弃他手染血腥。
“宫本大...”
“不要叫我宫本大人...”
眸色冷凝,一丝压抑的暗色渐升,“玉绪,不要这样叫我——”
若是他的姓氏让玉绪无法介怀,甚至是心有愧疚难以所安,那他宁肯舍弃它——
侧脸轻贴着少年的胸膛,漆黑的发下,昔日纯澈的双眸此刻竟深不见底,恍若冰封。粉色的唇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似讽似嘲。只是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温柔如初,“宫本大人若真心有所爱,玉绪又怎能做那横刀夺爱之人...”
他将她推开,少女的眉目温婉,只是一丝忧色浸染,而显得苍白无力。
心中一痛,抚过她的脸颊,
“这世间,宫本心中所系唯你而已。往事如梦,今日不过是梦醒时分,宫本眼中独见你一人,便心系你一人,梦如烟云,散过便罢。若是宫本的姓氏成为你我之间的间隙,那宫本宁肯舍弃它——舍弃曾经所拥有的一切——”
细碎的黑发下,
漆黑如墨玉的眸子清冽如泉,仿若千年寒潭融化冰封,决绝狠断,
“从今日起,世间再无宫本其人,唯有武藏——玉绪的武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