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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章 最后献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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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形如男子般强壮的女仆稳稳的抬起沉重的步撵,细腻到精美的雕纹褪去浮华的虚伪,流露出神圣而华贵的风姿。
白色的沙曼在来自天边的轻风中微拂,柔软的像极了芦苇,却没有它的飘渺而是多了飘渺的透明。
如同神诋,高贵不可触及的从人群中离开,仿佛一个遥远的梦。每个人都怀着虔诚的心态垂低了头,恭送。
安琦轻轻的抽出自己被小男孩握在掌心的指尖,没有去看那惶然无措的表情,一拂雪白的松袖,袭垫而坐,金色的长发摇曳了一片洁白的软榻,透出纯洁的唯美。
诺诺的张开嘴,小男孩刚想把一切都如实相告,就被索拉一个狠戾警告的眼神吓的把话全部又咽了回去。
略带粗糙的指尖轻柔而熟稔的揉着少女的太阳穴,索拉满是心疼的望着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或许是先前的气势太过惊人,这么慵懒的躺着的少女流露出几分柔软的孱弱让人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铂金色的发下,脸色有种不正常的白,不是长期未晒太阳的苍白,而是弥散着时光浸染下的倦意。
睫毛疲倦的覆盖上红眸,投下的暗影是前所未有的黯淡。
她轻声唤,
“索拉…”
“是!”
“你看到了吧…”
你看到了吧!
现在的局势。
争夺已不再是过去的澜漪之波,它如暴风雨卷袭着每一个人,哪怕他再无辜,再茫然,也无从逃离。
拉姆瑟斯还是太嫩了。
五年的时光可以成长他,但是…
聪明的人从来都不会止步不前,他是如此,更何况涅佛提提和普非曼。每一个人都在不知不觉的改变,只是看隐藏的深浅罢了。
就像今天的情况,如果任由夕梨这么下去,拉姆瑟斯一定会得到更多的子民的支持,但同时,也会招来涅佛提提太后的嫉恨。借此机会抓捕他轻而易举,之所以从前有所顾虑,是因为拉姆瑟斯从来都不会给人落下把柄。
同样的事,换成他来做,或许会更不留情面。可是,却绝不会让对方有反扑的机会。而夕梨就不同了。
单单的未婚妻三个字,就敢做出冒犯神官的事,谁知道真正成为将军夫人后,她会不会做出嗜杀神官的事情来。
普非曼放任他独自成长,甚至是笼络民心。不是真的因为他逐渐变的强大而旗鼓相当,而是为了让涅佛提提太后失去民心。
“棋子…”嘴角轻轻勾起一抹苍白的笑,安琦缓缓睁开眼,血红的暗光再眸底静静的流淌,沉寂而深邃,仿佛永远看不到彼端。
“…培养了六年,一年的把手相交,五年的生死较量。都抵不过普非曼的一招借刀杀人,一石二鸟…”
浅垂的眸落在软榻边因为听到不该听的话而变的张皇失措的小男孩身上,细弱的指尖微微探出,轻柔而冰凉的抚上心口,
“我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转过头,红眸是浅淡的伤感,
“…到头来,却是为普非曼培养了一个对付涅佛提提太后的棋子…”
脸色陡然一下变的苍白,
索拉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失神的跌坐在侧,曾经的自欺欺人,这一刻,终于土崩瓦解。
惨白如死人的唇微微颤抖着,
“不…这些和您都没关系…”
她惶然的抬头,望着少女的眼神,悲凉而绝望,
“大人…求求您,不要再帮他了…您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
安琦轻轻的笑,
眸底的光芒浅的像薄薄的冰雪,
“…不得不帮啊…”
涅佛提提太后,不过是一个米坦尼人。就像修狄亚说的,外人,有什么资格站在他埃及帝国的顶端。
这是任何一个对自己的国家心怀敬畏的子民都无法忍受的事。
“那就让普非曼去当那个统治埃及的人,他比起拉姆瑟斯不是更好,您也无须再受这些折磨…”
即便再怎么不喜欢那个男人,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优秀,他的强大。就算是另一种自投罗网,她也不要再让自家大人受半分委屈。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我又何必走到今天这一步…”
轻浅的声音如叹息,苍白的脸颊轻柔的贴上柔软舒适的软枕,滑顺的金发流畅的倾泻,粲然的朦胧耀眼。
若真的能让普非曼当王,当年的修狄亚又为什么会和他斗得连命都丢掉。
“大人——”
“索拉…”
你还不懂吗…
“普非曼他…根本就不是埃及人啊…”
如砸入平静的湖面的巨石,
望着索拉猛然睁大的双眼,安琦轻笑,
“埃及的未来,必须由拉姆瑟斯来创造,这一点,谁都不能改变…”
收敛起眼底的震惊。
索拉一脸杀意的盯向一旁早已脸色煞白的小男孩,
“大人——这个孩子不能留!”
“我当然知道他不能留…”
嘴角轻抿,看着小男孩再她话音落下而刹那死寂的双眸,纤细的手轻栏在索拉身前,对上那有些焦急的神色,淡声道,
“所以我才把他收归旗下。”
“大人——”
索拉不解的望着她,她不明白,就这么个孩子,大人究竟看中了他什么。普非曼不是埃及人这件事整个埃及现在恐怕就只有在场的三个人知道。
万一这个孩子透露出去…
“不用担心…”
视线落在小男孩的身上,光影在眸底静静浮现,冰冷而黑暗,
“…他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一定知道自己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可是,上次就是他拦在了大人您的步撵前。既然他能跳盘到普非曼手下去陷害拉姆瑟斯,难保不会再背叛您,把消息透露给其他人!”
这个年代,从来都没有真正天真的人。哪怕是眼前的孩子也是一样的。
安琦微微的笑,浅垂的金发松松的滑落,
“上一次,他敢受人差使拦下我,就该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后果。普非曼不可能放任任何未知的力量危及我,找上他,不足为奇。
这次,将功赎罪,听命于普非曼,设计夕梨,连带着拉姆瑟斯一起…”
一丝暗潮在眼底掠过,翻涌的血红让人打从心底感到寒意,
“你以为,他还有机会活下去吗——”
普非曼为了掩盖真相,又怎么可能真的让他将功赎罪。拉姆瑟斯被设计,也绝对会怀疑到他,更何况还上次被拦下的时候,他也在场。
神官那里,就更不用说。
所以,
她才会觉得夕梨太过天真了啊!
拯救?
安琦嗤笑一声。她能拯救谁?到头来还不是害了拉姆瑟斯。不错,原著里最后她还是救下了他,但无可否认的是,在这次的政变中,混乱的神权虚握,还是让他再登上王位时碰到了不少麻烦。
即使这些在原著里从未写过,却也不难判断。更何况,她从未觉得这是一个虚幻的世界,更加残酷的斗争,更加血腥的阴谋,一切的一切都真实的让人不得不在其中垂死挣扎。
而如今,又多了一个普非曼…
拉姆瑟斯能获胜的机会少之又少!
这个孩子,在那种时候选择抓住了她的手,其中不仅仅有她刻意诱惑的成分,还有自身想要活下去的渴望。
“能给他活路的,现在除了我,还有谁…”
没有人能背叛她,就算会背叛,在那之前她也会杀了他。
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和友情,这些她从未相信过,又怎么会摔倒在上面。
“我绝对不会背叛大人您!在此向拉神起誓——”
小男孩重重的磕在冰冷的金黄,瘦弱的身躯透着坚定不移的誓言。付上渺小的生命,向唯一能拯救她的人许下一生忠诚的誓言。
索拉看着跪在少女身前的孩子,神色复杂。
最终在那幽寂不见光影的红眸下妥协。
安琦轻柔的弯起唇角,
“那么…索拉…你的选择呢…”
好不容易才忘在脑后的事再度被提起。
索拉的脸瞬间苍白如纸。
轻声的叹气,悠远婉转。
冰凉的手指滑过质地细腻的松袖,柔软的触感仿佛一直透到心底,
“我不求你帮我,但是,最起码不要阻拦我…”
这是,她的底线了。
“我…”
艰涩的吐出这么一个字,胸口仿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侵蚀了整个心脏,彻骨的寒冷。索拉的眼眶猩红而充满悲伤。
“就像你说的,我付出的够多…”
以身体的健康为代价,为拉姆瑟斯换来五年的磨砺机会,比起生命,这个,其实真的很划算。
她轻轻的笑,没有一丝阴霾,比任何时候都要明媚而温暖,
“…所以,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什么能给他的了…”
“大人——”
天知道,她是怎样忍着眼泪和悲痛的心情才能不颤抖着声音。
“索拉,这是…我最后能为埃及做的事。”
静静的凝望她悲凉的眸底,
红色的瞳目中,似乎有什么渐渐沉淀,
“…所以,不要妨碍我…”
呼吸猛的一窒,
妨碍…
索拉颤抖的低下头,眼里的苦涩和痛苦幽深无底。她闭上双眼,身体仿佛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刺痛的寒意钻入身心。
“是…”
良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麻痹而绝望,
“我答应您…”
答应您,
不去妨碍,
您献上,
自己最后所唯一能付出的
——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