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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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雪已被人工消止，窗外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而我决定离开那片废弃的工地，搬到离区中心更近的地方，至少在那里，还有仅存的些许烟火气。
屋子里的东西也渐渐多了起来，不像之前生活重心完全在网络中，房间里都是空荡荡的。
按时吃着三餐，睡眠规律，待在家的时候看看书，天气好就出门走走。
可我知道，心底有某种思绪在悄然生长，而我在很好地克制。
眼前渐渐升起一股水蒸气，水开了。
我把面条放进锅里，等它慢慢煮熟。
记得在以前，阿哲也会在厨房里忙活，然后端着一碗面在我面前，让我尝尝。
我笑道，“又不是真的，吃了也没真下肚。”
“可是味道也能感受到的，尝尝嘛。”
阿哲做的面竟然出奇地好吃，甚至比我做得还好。
我问他从哪学来的，他说在网上有看教程，试了很多遍。
我打趣他说，“你这样把我胃口养刁了，我还怎么吃现实中自己做的东西。“
阿哲眨了眨眼，似无辜道：“也是，那你就看着我吃吧。“
水汽从锅中溢出，我才猛地回过神来。
做好一碗面，我端到饭桌上吃。
果然，没有阿哲做的好吃。
打开了投屏，我边吃边刷着新闻。
“近日，一名女子将民政司告上了审判庭，原因是民政司不给她和她的VR男友颁发结婚证。镜头前，女子说道：‘婚姻是是为了让两个人更幸福，既然他带给我快乐，我为什么不可以和他结婚？我不管什么虚拟和现实，我只知道他已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了，这有什么难以言齿的。’ “
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我一直认为人们沉溺于网络只是为了逃避现实生活，虚拟和现实是分得清的，可是已然有人真真切切地把虚拟当作生活的一部分了。
我不知道未来人们的观念会是怎样，可是现在的我依然无法接受。
今天是父母的去世的日子。
我想去他们遇难的地方看看，想真正摆脱过去，也许这是最好的地方。
这时手机里弹出一条安全提示：近日可能会发生极端恶劣天气，请尽量不要出门。
半年来，手机总会时不时地收到一些类似这样的安全提示，天气灾害、暴乱、刑事案件等等。明明我已经将这样的通知都屏蔽了，可当事件发生的地点在离我有一定距离时，这样的消息还是会强制弹出来。
暴风雪。
看了眼发生的时间和地点，远不会转移到这里，且时间是明天，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乘坐空中轻轨，我便来到了父母当年攀登的雪山脚下。
这里是旅游景区，人还不算稀少。
此时，手机里又弹出一条安全提示：近日可能会发生□□雪，请居民尽快回到住所。
我一顿，却也没做多想，收起手机，向山上走去。
景区在雪山上立了一块墓碑，为了纪念那次在雪崩中遇难的人。踩着厚厚的积雪，行动难免有些不便，但看着白茫茫一片中那一方石碑，我便有动力继续向前行。
猛然，狂风乍起。
我立即向高空看去，灰压压的一片正快速朝这边移动。
强压住心中慌乱，我尽量快而稳地向山下跑去。耳边呼啸的暴风，几乎让我站不稳，而眼前俨然下起磅礴大雪。
狂风扬起的雪花也渐渐迷乱了视线，我只能不管不顾地向前跑着。
蓦地，身后传来一阵轰响。
我不敢向后看去。
倏然，后背遭到顿击，眼前一片花白。
远远地，耳畔传来阵阵铃声，然后又消弱了去。
我徐徐睁开眼，周遭一片灰暗，什么都看不见。
“已有十三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您还有7%的电量，是否回电？”手机助手的声音传来。
我隐隐猜到些什么，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回。“
电话一打过去，立即接通，那边传来惊喜又紧张的声音，“你怎么样？”
心中一动，彼端那熟悉的声音仿佛能温暖此时的寒冷。
我实话实说道，“不知道。”
那边默了一瞬，又安慰说：“你放心，我已经将你的手机地位发给最近的救援队了。”
阿哲的声音平静，可我依然能听出掩藏其下的不安。
“为什么不听劝，我明明……”
“那些安全提示，还有那次睡在雪地上时的来电，都是你做的？”我几乎是用陈述的语气说出来，互联网是互通的，他通过网络侵入我的手机也没什么不可能。
“原来你都知道。”
“阿哲，你是不是和A01实验室有关？”
“嗯。”似是下了个决定，他又说，“从你创造我的那天起，我便对所处的世界充满疑问和好奇。后来，上网发现了人工智能自主意识的相关研究，我开始对自己的存在有了些怀疑。你离开的半年，我活在那虚拟的网络空间中，第一次觉得这是个牢笼。
终于渐渐明白，以前以及现在，对你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我想念书给你听，我想做饭让你尝，我想在院子里和你一起植树种花放风筝。而这些是大脑中从未设定过的程序命令。
所以，这是人类所说的喜欢，对吗？“
我心中一动，轻轻嗯了声。
“那你呢？”
我不是没有幻想过他产生自主意识，拥有人类的思考和行为方式，那样他便是真真切切的存在，可以一直陪伴着我。但当他做出模仿人类的那些举动时，我产生了害怕。因为我不能接受和虚拟的人类在一起。
但当暴风雪来临的那一刻，我脑中想的都是阿哲时，才明白我在意的不过是世人的目光而已，而带给我温暖、快乐，治愈我伤痛的阿哲才是最重要的。
我浅笑着，费力地说：“我也是。”
“低电量提示：还剩4%。”手机助手的声音不适时地响起。
还想说些什么，阿哲却打断道：“别说了，救援队应该还有二十分钟到，你的手机需要电量保持GPS稳定。
我，会等你。”
感受到生命在一点点地流逝，我幽幽道：“阿哲，来不及了。”
“不会的，你再坚持一下！”
“阿哲，最后的时间，让我和你说说话吧。”
那边沉默了。
“阿哲，我知道你可以存在很久。如果未来变得很美好，帮我去看看鲜花绿草，还有明媚的阳光吧。作为我的眼睛，继续存在。”
阿哲低声说道：“好。”
“不要忘了我。”
“好。”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还有，若以后拥有自主意识的人工智能合法化，阿哲，像人类一样活着。”
“好。”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