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看月亮》吐字要清楚

23、漠视

　　洁白的花朵被风吹动，微黄的花蕊颤动，带来阵阵幽香，少女用剪刀剪去枯叶，将这株狐尾百合的根系剪短，放进了精致的玻璃杯。
　　橙黄的猫儿打着哈欠，懒懒散散的用那双碧色的眼睛看着少女忙碌，少女的长发被编织成麻花辫，鬓边别着一朵小小的雏菊，这样的生活她还有些不适应，但她会努力。
　　门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少女茫然的抬起头，看到一位年轻的少年走进店中，用那双暗紫色的眼睛警惕的观察着周围。
　　真少见的颜色，就像是蓝晶的核心。
　　少女将手中的剪刀放下，施施然来到了年轻的少年面前。

　　“您好，请问您需要些什么花呢？”

　　少女的声音温柔，甚至温柔到有些小声了，佘望眨了眨眼，在心中猜了好一会，也没听出少女说了什么，他不得不清清喉咙，抿唇道：“我是来买花的。”
　　少女轻轻点头，俯身向前，佘望下意识后退，却发现她只是将佘望身后的花朵取了过来。

　　“这株蔷薇花很好，喜光、耐寒、对土壤要求不严格，很新手适合栽种呢。”

　　佘望看向少女怀中的粉白小花，执拗的摇了摇头，伸手笔画道，“我不喜欢这种花，你还有别的推荐吗？”
　　少女思索了一会，放下了手中的蔷薇，转而指着猫儿窝居的地方，轻声道：“蓝色的桔梗花怎么样，它的花型很漂亮，观赏性很强。”
　　佘望望着蓝色的花朵，摸了摸下巴肯定道：“很漂亮的花，但我这次是为了另一朵花而来的。”
　　少女显然没有意料到这样的情况，苦恼的摸了摸头发，“我的花店还很小，如果是太名贵的花，我可能……”
　　少女的声音还是很小，佘望看着少女窘迫的样子，缓缓将目光放到了这座花店里。
　　这确实是一座很小的花店，它隐藏在高大建筑物的夹缝中，为了找到它，佘望费了不少功夫，花店的店面虽小，里面堆放的花朵却很多，各种颜色各种花型的花朵填满了这座小店，佘望看着这有些乱糟糟的布局，胡乱想着也难怪荀扬那家伙不肯进来呢。
　　刚刚一进店，便被扑面的暖香“袭击”。
　　佘望用清晰的声音，打断了少女斯斯艾艾的话语，“厄尔庇斯花，你这里有吗？”
　　少女一怔，黑色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佘望。
　　佘望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刚刚的温柔消失不见后，少女此刻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过分的冰冷。
　　她在审视着佘望，佘望有些慌张的咳嗽一声，再次开口，“我只需要一朵厄尔庇斯花。”

　　“那东西早就不存在了，先生。”少女微微低下头，拍了拍她的衣裙，“我的名字是须欢，负责实验体研究的测试工作。”

　　开门见山的汇报，让佘望有些惊讶，“你不怕死吗？你知道渡鸦他们在有组织的猎杀曾经的研究员吗？”
　　须欢平静的看着佘望，有些无奈的叹息道：“生死有命，命运无常。人在该死的时候会死去，我何必烦忧呢？”须欢说到这，笑了笑，轻描淡写道，“再者，我这里也有许多怪东西，能让我在不想死的时候不死。”
　　佘望下意识的看向身边茂密的花朵，总觉得后颈发凉。
　　须欢转身示意佘望跟上她，两人一前一后，坐到了花店的深处，佘望面前的木桌上摆放着许多试剂，潦草的文书上有的地方存在污损，佘望好奇的拿起一瓶带着标签的试剂，仔细观看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须欢为他倒了一杯咖啡，她则饮着浓茶，低声道：“你看起来不像是我的同僚，你怎么知道厄尔庇斯花的？”
　　佘望看着面前的咖啡，出声索要方糖。须欢吹了吹热茶，直白的说了句没有，佘望只好作罢，老老实实回答道：“你认识荀扬吗？”

　　“荀泠小姐的哥哥，这我当然知道，三年前荀泠小姐失踪后，他的下落也变得飘忽不定。”

　　须欢饮了一口热茶，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佘望听到她的回答，有些好奇旁人对荀扬的评价，于是，他端起咖啡，没按照预演的剧本开始。
　　佘望说：“什么叫飘忽不定，他应该是去找他的妹妹了，难道不是吗？”
　　须欢歪头，食指戳了戳太阳穴，对佘望道：“谁知道呢，我猜他的脑袋已经不正常了，三年前在禁闭室里，他就尝试过自杀，我还挺同情他悲惨的遭遇。不过，渡鸦一直在兴风作浪，他飘忽不定的行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挽救了他。第一研究员的哥哥，这个头衔，可值得渡鸦不惜任何代价抹杀。”

　　“这样说来，处境确实很危险呢。”佘望此刻觉得心口发痛，不久前陈一鸥那副疯癫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须欢放下茶杯，疲惫的敲了敲桌子，“你是荀扬的朋友吗，如果你是来问我他的行踪，恕我不能解答，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每日东躲西藏，能接收的信息真的有限……我记得城防军中，有位荀扬的挚友，他姓宁，你可以找他碰碰运气。”

　　“宁烁……”佘望喉咙颤抖，过苦的咖啡让他皱紧了眉头。

　　须欢看着佘望扭曲的面容，无奈的继续嘱咐道：“他是位很好的人，你不必因为他的身份而对他留有偏见，说起来，我能有居所，也是他的帮助。”

　　“是，我知道的。”佘望勉强的笑了笑，强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我这次来找你，是想提醒你，最近渡鸦的行动变得频繁了，请你务必保护好自己。”

　　“谢谢，我会的，你也是。”须欢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悲悯，“你成年了吗？你的监护人为什么不在你身边，多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出来奔波，真不知道荀扬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她的话佘望已经听不进去了，苦涩的说了道别的话后，佘望逃也似的离开了花店。
　　马路对面，银色头发的男人捧着报纸坐在长椅上，黑色的鸽子停留在男人肩头，不时用红色的眼睛观察着来往的行人，报纸几乎挡住了男人的整张脸，佘望双手揣兜，低着头走过马路。
　　汽车鸣笛声不断，来往的行人没有停下脚步。
　　佘望觉得咖啡的苦涩挥之不去，甚至影响到了他的思维。
　　他现在觉得面前的一切都是黑白，就比如黑色的鸽子，就比如男人白色的头发。
　　佘望来到男人面前，闷闷道：“我见到她了。”
　　没人回应。
　　佘望将报纸向下压，看到了男人熟睡的面容。
　　黑色的鸽子歪头盯着佘望，似乎在询问他认不认识这个在街边睡着的男人。
　　这算哪门子事情啊！
　　佘望愤愤不平的双手环胸坐在了男人身旁，恼怒的驱赶走了鸽子。
　　男人很安静，并没有被吵醒，佘望就坐在男人旁边，看着面前的街道喧闹。
　　周围的声音嘈杂，佘望偏头看了一眼男人，终于忍不住，伸手推了推男人。
　　男人的身子歪了歪，没有醒来的迹象。
　　佘望一愣，有些慌张的钳住了男人的肩膀，“荀扬？荀扬！”

　　“我在呢……”

　　荀扬的声音沙哑，显然是刚从睡梦中清醒，好在这人没什么起床气，只是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半睁着眼睛问佘望，“你见到她了？”
　　佘望心中有团无名的火，他撇撇嘴，不轻不重的答应了一声，随即松开了荀扬。
　　荀扬看着他坐回自己身边，头脑还有些不清醒，“你看起来不高兴，她欺负你了？”
　　佘望闭上眼，冷笑道：“没有！”
　　荀扬揉了揉眼睛，将报纸叠好，扔进了最近的垃圾桶，佘望看着这人起身，自顾自的往前走，根本没有顾及他，不平衡的感觉撕扯着佘望，佘望说不出为什么，他就坐在长椅上，没有跟着荀扬上前。
　　荀扬的身影越来越远，佘望在心中想，荀扬要是现在回头，以后不管做什么都依荀扬。
　　只可惜前进的人根本没有回头，甚至说，根本没有发现佘望不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