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鱼》阿凌绫碰凌

2、起源其一

　　天庭本就与凡间不同，纵使凡间日夜变更，天庭也永远白昼。
　　“瞧一瞧，看一看！最新品丹药，有养颜之效哩！哎小公子别走，你看你长得如此俊俏......”
　　“祝贺阿姐喜提贵子啊，说不定以后还是飞升的料......”
　　上天庭有些许神官没有祈愿，便到处摆摊卖艺、拉到熟人便聊上个几句，好不热闹。那摆摊卖的，多为珍稀药材或者上好武器，这来来去去的人群，一个时辰后，倒也赚了不少银两。
　　羌棠殿前，清铃悠悠，琴声畅畅，笛声遥遥，宫阙奄奄。此时正值寒冬吹雪时，一枝白梅寥落殿前。忽然，一阵清风荡漾，从空中恍然飘入两个虚幻的人影。男子黑衣蓝袍，长发随风飘摇；近些看了，桃花似的眉眼柔和至极，瞳中映得两坛清水，鼻梁与嘴却散发着弱冠之时的意气风发，很是好看。
　　还有一侍女，身穿淡粉襦裙，默默的跟着那黑衣蓝袍的男子，来到了羌棠殿前。
　　殿前，那守卫一看有人来了，上前欲要拦着，却被那男子一朵花打发了去。
　　那花乃上官篁所用的传信之物，也是羌棠殿的通行证。那些守卫一看，方知是樱吹笛雪所邀之人，便不予拦截，让他们进殿去了。
　　殿内竟修的比殿外还要气派，两人按着那花上的指示，一路前行。路过了些小神官，都向余坤头顶投来了尚许惊讶的目光，但从两人虚影身前透过，便知晓了定是樱吹笛雪所邀来的刚弱冠的凡人之躯，应不懂什么，便回过头去，继续前行。
　　那侍女见身边公子一语不发，便打破持久的尴尬，笑盈盈道：“余公子为何一语不发？第一次来天界，不应当兴奋些？说不准，公子前途似锦，那一天就有了飞升的机会呢？”
　　余坤望着那些忙手忙脚的小神官们，叹道：“不及不及，当神并非说说就能当的。像我姊姊，一年里有大半年都在凡间游历，应那些信徒的祈愿。看这神官们忙的，真不知晓此行会不会耽搁了正事。”
　　此话无错，神官本应干的事就是维护天下大平诸如此类的事。虽说往年也有神官陪同赶考，但多多少少也耽误了殿里的事情。搞得那些座下的小神官们直接担负起了大神官的事情，每天难得一寝，脸上的黑眼圈愈发愈多，忙的手忙脚乱，恨不得多长十双手来帮忙做事。所以就算帝君同意陪同赶考，但是肯定心里也不愿。
　　那侍女听闻，竟扑哧笑出了声，道：“呔，别看你姊姊忙，平时要是哪天帝君要发工资，自然是不亏小姐的。”
　　余坤也点点头表示认同，随即又笑着补了一句：“杜三姑娘，多说无益，多说无益。”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这羌棠殿当真是好生复杂，拐了不知多少个弯，却也不见上官篁其人。倒是殿中小神官们有些许是长奉行门内成年弟子被点将上来的，看到余坤竟来到了羌棠殿，便停下来道声好，再疑惑的盯了一会余坤头顶，随即又忙事去了。就算是余坤脸盲，在长奉行上上下下五千多人中认得的面孔不多，但看其言行，应当是猜的出来此神为长奉行弟子了。余坤和杜三又兜兜转转了几个圈，指路的金光陡然间消失，那花竟不发号指示了。
　　只见眼前是一道瀑布似的素白帘子，没什么过多的装饰。守着那帘子的武神一看是传信花，便让开路来，请余坤与其侍女通行。
　　几乎是掀开帘子的那一刹那，一声悠扬笛声传来，余坤、杜三望去，只见正中间站立着一个一身皂黑，只有腰带等少数描边是艳红的俏丽少女，手着一缀着嫩粉樱花的月白玉笛，正悠悠吹着。大概是察觉到有人来了，一曲未了，便放下了笛子。黑色的雪纺外袍广袖及地，散落下来的黑色长发上缀着几朵连在一起的海棠钗子，细小的珠宝在那海棠下头缓缓摇着。那少女缓缓抬起头来，那眉眼竟与余坤是九分相似，但是其下巴却更娇小，更俏丽，好生得一番风情。
　　余坤一看到那少女，绷紧的神情便放松了许多，道：“姐。”；杜三看到那少女时，也笑盈盈的，但也只是不懂声色的看着余坤在一边阿姐阿姐的唤，似乎想起了什么。
　　上官篁默默注视着余坤，不过一会，居然“扑哧”笑出了声。
　　余坤顿时就冒了三个小问号。
　　上官篁一向定力很好，虽然内心都要笑岔气了，但是情况不允许，便一下正色，道：“阿坤，今儿虽是你弱冠，但是你的青冠是谁给你佩戴的啊，怎的还是个反的？”
　　余坤：“......？！”
　　啊啊啊啊啊！
　　杜三：“......”
　　呃公子对不住了我先笑为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余坤猛地想了起来刚刚一路上那些神官的表情，呜咽了一声，心道现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家皆知，这让他剑落酌酒的称号往什么地方放。
　　也得亏上官篁是余坤的姐姐，不然其他人碍于面子定是不敢多言的。杜三虽是余坤仆从，但这青冠是她帮他佩戴的，应是不知怎样佩戴，在加上余坤作为长奉行公子，杜三只需服从他一个便够了，可是这菇娘以前又是一个勾栏女子，没见过大世面，见着反着佩戴好看，所以就配了个反的。
　　杜三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便唯唯诺诺道；“小姐......是我。”
　　上官篁有点哭笑不得：三儿啊......哎，算了。阿坤，你干脆过来吧，我帮你重新打理打理。“
　　余坤：“......”

　　上官篁帮余坤重新正冠后，便将杜三放了回去。余坤思索着，几月不见，自己竟比姊姊高出了大半个头。如今上官篁站起身来也只到余坤的人中。这样看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像兄妹。
　　“你且随我来。”上官篁微微拂袖，转身向一幅画着百花的画走去，余坤心中起疑，但是依旧跟在其身后，随着上官篁走去。
　　只见上官篁从容不迫，轻轻垂首，直接就进到了那幅画里。余坤比上官篁要高，便学着她的样子，弯腰进了那幅画。
　　从那画外倒还真看不出来什么令人惊艳的地方，但是进了那副画就连向来十分淡定的余坤也微微动容。
　　只见那画里俨然是一片花园，也不知是什么稀奇法术，从外面看只是单单一幅水墨画而已，进去了才发现一清一色的谦谦君竹立根于岩中；再行九、十米，只见海棠花树繁花似锦，开的灿烂；徒步过桥后，白莲轻点池中鲤鱼、杨柳轻拍水岸，惹得湖边波澜一片；过桥后再行几米，又见雪梅晴霁，还见寥落春樱，一时间辩不出来春夏秋冬。
　　“你的事，阿爹已经跟我说了。”
　　只见上官篁轻微起唇，道，
　　“明日是你我的生辰，也是御灵童子送来你的准考令牌的日子。武考本就是决策今后发展的关键日子，绝不可掉以轻心。所以应阿爹指示，我应当作为随行者前去护佑平安。”
　　余坤当然知道事情的什么来龙去脉前因后果，本想打断一下上官篁的说辞，但显然不合适，于是就在两人僵持不说话的时候悄悄插了一句：
　　“那现在我有两点疑问。”
　　上官篁瞥了他一眼：“你说。”
　　“一，我尚未有武器，但是以武考规则随行者是起到保护作用和引导作用的，随行者就算再厉害武器也只有非考试环节的场合才可出现”说到这，余坤顿了顿，“包括你的那把神不知鬼不觉一天到晚飞来飞去的扇子和一吹就有一堆不明来历的白色黑色蝴蝶的白色笛子。”
　　“二，你作为神仙，随行是否有不便。”
　　“除非——”余坤轻轻一笑，说句实话，他是不怕自己的姐姐的，毕竟上官篁又不是动不动就发火的主。而且她对人也随和，什么话都聊得来，所以她不仅在凡间信徒多，在天界人缘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你愿意化个替身来什么的，当然，我也知晓化替身耗费灵力巨大，姊姊绝对不愿意。”
　　上官篁听言，也笑着啐了一句：“别把你姊姊当病秧子看，你姊姊身体好得很，灵力充沛，如果不够怨力来凑。每天吃得饱睡的香，也死不掉。”
　　第一句话说的不假，上官篁的实力确实超过了许多大宗师的想象，似乎灵力这种东西永远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再加上其还有怨气保底，实在不行了就放几只小鬼也能敌对方一大群刚筑基的小修。但是第二句确实有些不属实，因为神毕竟作为仙躯，不吃饭只会感到饿，不睡觉只会感到累，受到了对凡人的致命损伤对他们来说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桩，许多人想修仙飞升的原因，不仅仅只求名誉，而且还求死不掉三个大字。所以大部分神官基本是不吃饭不睡觉的，哪还有什么吃的饱睡的香这种说法。
　　当然，只有一种例外能让神致死。
　　传说上古时代，因为还没有“神”的存在，而且地狱因时常不稳定，给那些生前带有极强怨气的人钻了个空，来到凡间，化为恶鬼。普通老百姓每天都得受到恶鬼永无止境的折磨，导致许多家庭支离破碎，被抓到的人们要么是被恶鬼生吞饱腹，要么就是被恶鬼折磨致死，再慢慢化为凶尸。凶尸遗传了恶鬼攻击人的特性，导致大地上一片死寂，民不聊生。
　　当时，平林国还叫汉城，汉城是离地狱最近的地区，大部分人都已经转移到离汉城较远的地方了。只有一个少年，因为执念太强，硬是要在鬼界门口等他的家人。待到所有人都已经走了，少年还在等。
　　他在等他的家人回归。
　　少年不仅要每天与恶鬼搏斗，而且还要保证自己的粮食足够。少年发誓过的，他要活着，看他的阿爹、阿娘回来。
　　神奇的是，那些恶鬼和别人搏斗，都是鬼占上风。而和这个少年斗起来，却不知少年体内有着什么神奇的力量，竟然能镇住恶鬼的怨气。少年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然而，每一次都在恶鬼的利爪下逃命。有朝一日，少年也发现了自己的“特殊”。于是，少年便在等人和搏斗之际，练起了这来路不明的神秘力量。
　　少年尝试着把这种力量运到自己的武器上，成功了后，少年发现，这是一种可以与怨气对立的力量，于是，少年将这种力量命名为“灵力”。
　　一年复一年，少年长大成了青年，他的灵力也越用越顺畅。于是，青年便靠着自身强大的灵力，很快就找到了一群避难的人们。
　　青年把灵力的存在告诉了人们，青年发现，其实每个人的体内都存在着灵力，只不过有些人强，有些人弱。
　　于是众多年过后，青年和一些灵力强大的人们一起创建了天界，每年都通过武考来引人来天界做神，护佑凡人平安。
　　这个青年就是天界从创始到至今一直没变的天帝——北遥。
　　但是自从有人当了神，就有人耍小心机，想利用神的身份，做丧尽天良的事。
　　北遥听说这件事之后，就把自己最初引用灵力的武器制造成了当今唯一一个可以诛杀神的武器——“海怒”。
　　所以，神也不是所谓完全死不掉的。
　　余坤听闻，笑着道；“谁说神死不掉？诛神——喀，差点忘了你们天界不叫这剑诛神，你们叫什么海怒。要是被海怒一剑穿心，还不魂消魄散？”
　　上官篁停下脚步，微微一笑，随即转移话题：“关于我怎么陪同你，我自有办法。武器之类的......由于你神瞳尚不稳定，我这地其实是一片武器库，这里头的花花草草都可做武器用，可自取。”
　　余坤微微吃了一惊，毕竟谁也想不到一片花花草草竟然是一个个力量强大的武器。他有点魂不守舍的随便折了一枝桃花，只见那枝桃花忽闪了一下，变成了一把缀着桃花的扇子。
　　余坤：“？？？蛤？？？”
　　眼看着这粉色的扇子就要改变颜色，余坤还以为那武器要认他为主，便一惊之下丢了出去，道：“这可不行这可不行，姐，你那把羌棠扇不会就是这样来的吧。”
　　上官篁摆摆手，表示“这也不能怪我”：“羌棠来历不一样，如果不和你意那就将武器重新接回去就可以了。继续挑选吧，直到你心满意足为止。”
　　余坤小心翼翼的把扇子接上了原来折断桃花枝的地方，那扇子就又变回了以前的模样，什么破绽都看不出来。一听上官篁那句“继续挑选吧”，便又走到各种花树前面猜武器去了。
　　不消说，余坤倒是觉得这种“开盲盒”抽武器的感觉蛮好玩的。
　　他折下一枝柳藤，那柳藤便顿时灵力充沛，余坤不熟悉这类软兵器，便又将那柳藤接了回去。又上一边折了一朵梅花，那梅花顿时就化成一朵飞镖。余坤也不熟悉小兵器，总是丢不准，便又把那朵花放了回去。他折一枝海棠，海棠变化做了一只短笛。他又不通音律，在武器变色前又接了回去......就这样折折接接，最后入得了眼的，是一节苦竹化成的剑。
　　余坤是个取名废，虽然脑子里文识不少，但是每当要他把那糊成一团的知识拿来给某个圣武取名时，他通常只会随便想到什么说什么，所以这就导致他那把已经断掉了的非圣武好剑的名字叫“好剑”了。只见那苦竹的颜色由普通竹子的颜色变成了一把黑色的长剑，余坤想都不想，随性发挥了类似“好剑”的取名天赋——这把上官篁炼制的圣武，剑体通黑，还散发着新认主桀骜不驯的光芒，从什么角度来看这把剑都应该叫“千秋”、“万春”诸如此类稍稍带一点文艺的名字，可是硬生生被余坤这个取名废起了一个好大儿的名字——“不知”。
　　饶是上官篁奇葩事情见得多了，也被余坤的“开门红”吓了个心肌梗塞，只能静静看着余坤欣赏着这把名叫“不知”的圣武，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极为错误的选择——那就是把自己辛辛苦苦从凡间炼制出来的圣武给了余坤这个小王八羔子，结果呢？喏，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不过好在余坤不是那种不看脸色就瞎叭叭的人，见上官篁似乎有点点后悔，便不轻不重咳了两声，又像在对待兄弟一下轻轻按了一下上官篁的肩，以表“啊谢谢你我很喜欢你真棒”继而开口道：“武器解决了，那陪同此事应如何解决？”
　　上官篁沉默半晌，道：“我早有准备，真身相待定有不便，为了锻炼你，我准备随你下凡时将真身封存于羌棠扇中，再交给你。有事随时叫我。”
　　余坤点了点头，算是默许。接着，只见上官篁掏出方才的那把白玉短笛，悠悠吹了起来，一群白蝶闻笛声绕着余坤和上官篁不停飞，余坤一时半会恍了神。
　　据说这只笛子是上官篁在飞升前随便路过摘下的一枝樱花变的，当时正值阳春三月，樱花正开的烂漫。尚未融化的白雪寥落在樱花枝头，晃眼间，忽地就变成了一直白色的笛子。上官篁刚刚将笛子放置唇边吹出一个音时，那天上突然一声惊雷劈下，形成了一节一节通往天上的梯子。上官篁就是在走到这天梯的第777个台阶时踏雪飞升，故得美称：樱吹笛雪。
　　只见白蝶愈来愈多，笛声也越来越急促，忽然间一道金光，刺得余坤眼睛里都要迸出泪来——上官篁看起来无所事事，只是微微闭眼吹笛，似乎还有些陶醉。
　　待金光渐渐暗了下来，余坤惊奇发现自己竟已经站立在长奉行的正门前了，脚边只放着一把红黑相间的扇子。那定是上官篁所说的羌棠扇了。民间相传此扇神不知鬼不觉，就连颜色也每没一个正统的定义。时而紫时而红时而蓝时而纯黑。现在看来，这把扇子似乎还真是民间相传的那样。
　　余坤蹲下身，轻轻捡起那把扇子，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掂量一下，这扇子也不轻。可能神的武器就是这么重吧，余坤心道。刚刚化影上天庭的经过还清清楚楚的像走马灯似的一遍一遍从他心里划过，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也有飞升的资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