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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冷月(四) ...


  •   皎皎,原名李阿月,是金陵城外大柳村的小小一员,她家里面有五个兄弟姐妹,她排行第三,家里虽然穷得叮当响,但爹娘对她还算不错,八岁之前过着贫穷却幸福的日子。
      村里面有很多小伙伴,她最喜欢的就是村口夏家的夏二狗,二狗哥什么都好,有好吃的会想着她,也会带她下河摸鱼,上树抓鸟。
      最最最重要的是,他爷爷年轻时是个说书先生,肚子里面都是故事,她最爱每晚吃完饭去村口夏家听书去了。
      夏爷爷腿脚不便,精神头却挺好,最爱的就是每晚上给这群小鬼头讲故事,其中李家的三姑娘最爱听他讲的侠女仗剑走天涯的故事,怎么听都听不腻。
      每每听到兴起处,掏出磨得光亮的竹竿,空气中乱比划一通,最后指着夏二狗,“呔,贼人看招!”
      夏二狗配合的躲了几下,然后倒地装死,捂着伤处做痛苦状:“啊,女侠饶命,我今后定做个好人。”
      阿月是真的有个侠女梦,跟父母下地时想着,在家做家务带弟弟时也想着,闲暇时也会拿出竹棍子戏耍一番。
      要是没有变故就好了,没有变故的话她可能做一辈子的梦,或者就真的去当她一个女侠。
      南梁宣统十一年,大涝。
      人人被着泼天洪水逼得家破人亡,大柳村也被淹没了。
      李家为了活命,把八岁的她和排行第四的妹妹给卖出去了。
      人贩子一开始是把她卖给了一个大户人家当丫鬟,丫鬟还没当两年,大户人家被满门抄斩,她们这些孤零零的丫鬟也无家可归了,妹妹也熬不过去死了。
      她那年十岁,才张开了一点,因为小有姿色被别人因为一碗面被骗到了青楼。
      青楼的日子很不好过,小小年纪,只能给别人端茶送水,好不容易才才有一点吃食。
      经常挨饿,经常受到排挤。饿怕了被欺负怕了就收敛了一些。儿时美好的记忆就像是一场美梦,她伏低做小,为自己争取多一点生存空间。
      她长到十三岁,已经出落得十分水灵了。老鸨看重了她的美貌,当作下位花魁的重点培养对象。
      每日学习一些婉约的诗词,做尽妖娆柔软的姿态,让她练习如何走路,如何看人。
      给她赐名叫皎皎,让她和前尘往事都切得一干二净。
      皎皎自然是不愿意的,被关在小黑屋绝食反思也不愿意。
      三天后,奄奄一息的她被拉出小黑屋,老鸨逼问她,她还是没有松嘴,心里有些窃喜,看来自己也有些女侠宁死不屈的气质了。
      老鸨第一次看如此倔脾气的丫头,也不知再关一段时间会不会要了这丫头的命。还是决定先让她好好学习阁里的规矩。
      皎皎每日学着各种东西,阁里的规矩很严,只有做好了安排的任务才能吃上一顿好饭。
      渐渐地,她忘记了心中的女侠梦,也忘记了很多事。
      直到她再次遇见夏朗。
      她遇见夏朗是偷偷乔装出去逛七夕花会,她央求了老鸨许久,老鸨才勉强同意她女扮男装出阁去逛一逛。
      她穿的一身月白衣袍,扎起高高的发髻,没有沉重的步摇,只有一条简单的黑色丝带。
      她尽量走得端正,抛去扭捏柔弱的姿势。
      金陵是极繁华的,更何况今天还是七夕,皎皎很快就被各种各样的东西给迷花了眼,手里攥着荷包,买了个糖画,看着惟妙惟肖的骑马图,她心里止不住的欢喜,直到它化了也舍不得吃。
      继续沿着人潮走,看到了杂耍的戏团,停下来看了看,觉得有趣便赏了几个银钱。走到了庙前,还有庙会,一位说书人站在高台上讲着穆桂英挂帅,声音慷慨激昂,众人也听得亢奋,纷纷称赞。
      皎皎听的高兴,一块碎银子丢上高台,说书人乐得没了眼,拱手谢了再谢,一圈人看了连连称赞阔气,只有站在角落的黑衣男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皎皎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有股熟悉的感觉,却没多想,继续顺着人潮逛去了。
      那男子却不依不饶的跟着她,趁着她买吃食的时候跟了上来,“阿月?”他轻声唤道。
      男子看了眼她手背上的红痣,激动的说:“我不会认错的,你就是阿月,这些年来你…”
      皎皎摆手做了一个无碍的手势,跟着她出门的打手收起要打人的阵仗,继续若无其事的看着摊贩上的东西。
      皎皎有些懵,一时没认出眼前人的来,对面人急红了眼,声音有些哽咽:“我…我是你二狗哥啊,大柳村的夏二狗夏朗忘记了吗?”
      皎皎眨了眨眼,表示自己记起来了。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两人异口同声的问。
      天色已晚,容不得他们细细互诉衷肠,更何况皎皎还有打手盯着,要是一不小心露馅了,妈妈可少不得好果子给她吃。
      最后,皎皎急匆匆的说:“我在一个大户人家里面做丫鬟,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要不然主人怪罪下来了。你呢,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在一家大饭店里面当伙夫,有吃有穿,虽然过的苦点,但生活还是有点盼头。”夏朗红着脸说。
      他们不约而同的对双方说了谎,都希望在对方的眼里能够过的不那么狼狈。
      匆匆说了几句,皎皎就和夏朗告了别,跟着打手回了醉仙阁。
      夏朗不甘心就这么分别,暗中跟踪着皎皎想看她到底在哪个大户人家里面当差,然后看到了皎皎走进醉仙阁。
      醉仙阁,不是整个金陵最大的青楼吗?皎皎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夏朗思绪如麻,一时难以接受。
      经过几天的踩点之后,他终于知道了皎皎的闺房在哪里。
      夜晚,夏朗从窗户外沿爬进去,皎皎被吓得不轻,待到看清来人后,心中更是惊骇,还是忍住没有叫出声。
      夏朗一脸复杂的看着她,只见皎皎穿着淡黄轻纱,脸上涂着胭脂,眉间点缀着花钿。
      她先是茫然惊吓,然后生出了淡淡的愠怒。
      “夏朗,你深夜闯人闺房意欲何为?”皎皎半拧柳眉,质问他。
      夏朗语塞,最后抖着嘴唇问:“你为什么会在这?”
      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但他们都深知对方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他们脸上激动的红褪去,附上了颓唐的灰色。沉默的盯着空中一点出神。
      “我救你出去。”夏朗出声道。
      皎皎望着一脸坚定的男人,无声苦笑。
      怎么救?救出来之后该怎么办?她还有更好的出路吗?
      她目光沉沉看向夏朗,问:“说实话吧,你现在以什么营生过活。”
      夏朗再次沉默,很是难堪,声细如蚊:“…偷盗。”
      皎皎神色如常,点了下头表示她知道了。
      都是遭人唾弃的下九流,谁能瞧不起谁。他们互相探明了身份,也不再拘泥于端庄的做派,皎皎半躺在椅子上,双腿倚着椅子的扶手,一晃一晃的,像一只慵懒的小猫。
      夏朗心生怜惜,忍不住问道:“你这些年过的好不好,她们对你好不好?”
      皎皎看着夏朗脸上的关切,脱口而出的刻薄话艰难的咽了下去,含糊答道:“好不好也就这样过来了呗,现在她们拿我当摇钱树,哪敢对我不好。”
      皎皎扫了一眼夏朗想继续问下去的表情,恶声恶气的轰人:“我乏了,你快些走吧。”
      夏朗再是不舍也舍不得让皎皎受累,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窗外月色如练,一袭冷月高高悬挂,银辉冷清清的给周遭的建筑描出了点轮廓,远处的秦淮河波光粼粼,美轮美奂。
      皎皎走向那扇窗,望着无边月色发着呆。喉中像是被什么堵住般,不自觉的哽咽出声。
      她想,她应该是有点着凉了,许久,转身回屋灌了壶茶水,倒在床上睡觉去了。
      夏朗第二天如约而至,手里拿这些自己雕刻的小玩意。里面有个小小的女侠,骑在高马上,腰间挂着剑,笑意盈盈的望向前方。还有一些其他的小玩意,木雕的小兔子小鸟,和几本已经翻得泛黄的话本子。
      他认识的字不多,但想象着阿月看着故事津津有味的样子,就忍不住的翻起来。
      黑夜中,点着豆大的油灯,字看的模模糊糊,挂在嘴边的傻笑却没停过。
      那年涝灾,他父母兄弟全都死在了土匪的手下,他无依无靠,四处漂泊,心里那点对家的挂念就全部寄托在了生死未知的阿月身上了。
      皎皎看着他捧着一堆“破烂”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步步在他诚挚的目光下溃不成军。只觉得昨夜所受的风寒更加严重了,哽咽的嗔了一句“呆子。”
      骂人是呆子,自己却先红了眼。
      那晚过后,他们之间的相处渐渐和融洽了起来,夏朗每日带着一些小玩意,聊些市井趣闻和身边发生的二三琐事。除了夏朗一直执着的那件事。
      皎皎感到烦躁,她很想大吼着说你以为你能够赎得我出来吗?事情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
      看到夏朗的眼睛她却又心软下来,不忍心戳破这个漏洞百出的幻想。连她自己有时也会幻想着自己逃出去能干些什么,幻想着自己成了最普通的妇人,过着最普通不过的小日子。
      夏朗再一次劝说她,距离她的初夜拍卖还有半个月,她突然被夏朗的话点燃了一点心火,兀自的生出了些许的勇气,她想陪着夏朗出逃。
      一轮冷月亮如圆盘,她从月色中汲取了勇气,踩着椅子,站在了窗沿,风吹动她身上轻薄的衣裳,发丝也被吹动得凌乱纷飞。
      她就像一抬腿一走了之,守在门外的两名打手听到了动静,转起身活动筋骨就要进来。
      皎皎额角冒汗,勇气在那一瞬消耗殆尽,哑着嗓子喝到,制止住了外面的打手,说:“不过是摔了下杯子,不用急忙的赶紧来。”
      房门被敲了敲,门外人低声下气的求道:“皎皎姑娘,就让我们进去看一下吧,不然不好和妈妈交差。”
      皎皎冷哼一声:“你们要是敢进来一步,我明天就跟妈妈说你们对我起歪心思,看妈妈会不会严惩你们一番。”
      事情有惊无险的过去了,皎皎理智回笼,冷汗津津,这下是彻底不敢私逃出去了。夏朗站在月光下,目光意味深长,显然是想鼓励皎皎再做一次尝试。
      皎皎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茶,冰冷苦涩的茶水灌入喉中,引起一串又一串的低咳。她就这样坐在了阴影之中,木雕般的一动不动。
      勇气和那些虚幻的幻想就如同镜花水月,一碰就碎了。
      他们无声的对峙,等着门外的呼噜声再次响起,夏朗才走上前来,痛苦的问着皎皎:“刚刚为什么不走?”
      皎皎低着头,望着绣花鞋出神,听到了质问也不着急回答,许久才回答道:“…我能够走得掉吗?”
      她终于决定把所有难堪的都摆上台面上来,声音断断续续的:“你觉得我能靠一个…能靠一个小偷决定我的未来吗?赎我的钱可是天价,你出得起吗?你有什么光明正大的谋生法子吗?更何况,我过惯了这种好日子,凭什么认为我愿意陪着你去吃苦。”
      皎皎痛快的看着夏朗红着眼眶,一个问题都回答不出来。
      他们都该死心了,从今起,他们就该各走各的阳关道,各不相干了。
      争吵后的第二天夏朗还是出现在了,固执地说:“我知道你在这过的不开心,我现在做的并不好,但我可以保证救你出来后我一定好好做人,你信我这次好不好。”
      面对夏朗的苦苦哀求,皎皎怎么也不能违心的说一句自己无动于衷,她上前一步,拥住了战栗不止的夏朗。
      温暖干燥的气息浮在鼻尖,皎皎有些失控的想,这种日子,就算是一晌贪欢也算是好的。
      夏朗挣扎着,想看肩上那块湿润是怎么回事,皎皎感受到怀里人的挣动,更加使劲的圈住他:“别动,让我抱一会。”
      “阿月,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闭嘴。”
      皎皎抱着木桩子似的夏朗,心情平复了些。
      “你今天给我带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夏朗在怀里摸索,摸索到了一个小巧精致的匕首,刀身银白,极薄的一片,刀柄上镶着一颗流光溢彩的红宝石。把匕首塞到皎皎手里,认真说道:“它很锋利的,如果有人要欺负你,你可以用它保护你。”
      皎皎仔细看着这柄不凡的匕首,望着夏朗,调笑道:“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惊喜。”
      夏朗被皎皎调侃的样子羞得脸红,“只要你想要,我会给你准备一辈子的。”
      皎皎笑着应道:“好呀。”
      夏朗没有食言,每日都会带着一些小玩意去见皎皎,皎皎也不知道这个沉闷寡言的男人会有那么多新奇好玩的东西。
      与记忆中那个爱笑爱闹的小男孩形象神奇的交叠起来。
      那时候的他皮的上天入地,每每总是惹得夏大娘撵得他满村打,人又死倔,怎么打都不听,却被皎皎吃的死死的,指东不往西。
      夏大娘每每总是调笑皎皎,让皎皎做夏家的小媳妇。皎皎当年还心存着个女侠梦,总是推脱:“我还想当大侠呢,做什么小媳妇。”
      一切都恍如隔日。
      夏朗受伤了,他还装作一切如常的模样,闷着声,装模做样的从怀里拿出小玩意。
      皎皎越看越生气,快步上前,把夏朗摁在椅子里,看着他倏然惨白的脸和来不及吞咽的痛呼声,愤怒到达极点。
      “我问你,你干什么去了!”
      夏朗不答,她细长鲜活的手穿入夏朗墨黑的发,抓着他的发,咬牙切齿的问:“我问你怎么弄的,我用不着你拼命你知道吗!”
      夏朗发带被刚刚的暴力举动给崩掉了,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皎皎的眼神,可还是本能的被皎皎的声音给震慑住了。
      夏朗焦急辩解:“我没事的,不过是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所以就没想跟你说。”
      皎皎深呼吸,压抑住自己的怒气,手松开夏朗的头皮,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可别轻易的死了。”
      夏朗这次的倔脾气连她都劝不动,皎皎深感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夏朗做的无用功。
      初夜拍卖的时间终于到了,老鸨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叫了无数打手隐藏在醉仙阁里,一遍遍叮嘱皎皎待会要做什么动作说什么话,生怕被别人砸了场子。
      皎皎一遍遍温声应和,心里祈求着夏朗不要过来。
      醉仙阁的每一位都在等着她登场,她心不在焉的唱着琵琶行,眼睛从每个人的人脸浏览过去,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夏朗。
      夏朗还是一身简单的黑衣,头发高高的梳成马尾,拘谨又热切的看着她。
      他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潮里,明明是最不起眼的一位,却带着全场独一无二的真诚热切,义无反顾的朝着台上的神明飞蛾扑火。
      这曲琵琶行是皎皎最擅长的,每个字时应该表达的语调,身段表情和眼神,她都拿捏得格外准确,却在刚刚唱破了一个音,眼角不合时宜的划过一滴泪。
      众人的欢呼声更热烈了,他们并不在意这个小小的失误,躁动的期待着接下来令人热血喷张的拍卖。
      一曲终了,皎皎站在高台上,等待着接下来的拍卖。
      她看向夏朗,轻微的摇了下头,想让夏朗不要冲动。
      果然,拍卖途中,夏朗那番大言不惭的话成了全场的笑料,看着醉仙阁的打手不动声色的靠近夏朗,心里生出了一股子愤然。
      众人笑够了,继续进行拍卖。
      直到以一万两结束拍卖时,一直沉默的夏朗按耐不住了,想要蛮横的冲上高台带皎皎离开。
      于是被人毫不留情的打倒在地,打手把夏朗打得半死,然后拖出去了。
      皎皎惊叫一声,却被人拉着一步步离开了,她收敛自己的情绪,做出喜不自胜的神色,去迎接她的命运。
      她的第一个恩客是清冷的公子哥,一双剔透的眼不带感情的望着皎皎,让她不由得生出几分无地自容。
      到了画舫,她又在那人的逼问下溃不成军,几次将要冲出去看看夏朗到底伤的怎么样了。
      到底还是懦弱,给自己设立了无数的困难,死活不敢迈出那一步。
      他到底没有碰她,让她一个人独坐床头煎熬了一晚。
      天色一亮,他就让船夫靠岸,皎皎急忙向他道谢便匆忙离开了,她跑到醉仙阁旁边一条无人问津小巷,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夏朗。
      血块经过一整夜已经凝固了,又被清晨的雾气给晕开了,皎皎慌慌忙忙的把伤药撒上去,眼泪止不住的掉,担心夏朗就这样死掉了。
      昨夜劝说自己的生死有命在看到这惨象时已经不复存在了,她悲哀的想,如果不是她,或许夏朗还能好好的活在世上…
      关心则乱,下手完全没有轻重,抖着手在看到严重的伤处就撒药上去。天快亮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不能在大白天里被发现在给一个小偷…
      不,给一个小丑上药。
      她存在的意义是,是胜利者身边最艳丽的一朵花。
      雾就要散尽了,她把药瓶塞到夏朗怀里,擦净手上的血污,抚平了衣服褶皱,扭头妖娆万千的走了。
      她在心中期许,今后不要和夏朗在有任何纠葛了,希望夏朗能够认清现实,不要在做什么无畏的挣扎。
      夏朗还是出事了,以最不体面的方式死在了街上。
      皎皎很难描述她当时的情绪,顿顿麻麻的痛,心里突然空了一块,那个一心一意为自己的人就这样滑稽的死在了街上。
      街上的行人都嫌晦气,绕着道走,她远远的望过去,血渗到青石砖的缝隙里,显出了暗暗的红。
      没有人去为他收尸,而她…她不能去。
      这时,她看到了她第一位恩客,松开手上的帕子,引他上来喝一杯茶,再引他做一件事。
      她没有依据,却确信着他一定会帮着她收敛夏朗的尸体。
      她几乎是给殷拾舟倒了杯茶后就急忙说出了自己的诉求,然后把选择权交给殷拾舟。
      她不敢看殷拾舟的选择,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跑开了。
      走到房间后,关上门来,才敢把显露出一点悲伤。她跌坐在椅子上,双目空空,不知道在看向何方。
      呆坐半晌,突然想到床底下的那个箱子,急慌慌的把箱子抱出来,箱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木雕在地上滚了几滚,沾上了些许灰尘。
      鲜衣怒马的小姑娘被模糊了面目,掩盖在灰尘里。
      皎皎卸了气力,终于压抑不住,痛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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