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幸运》落夏一牟

1、我不是故意的

　　那年冬天，那个女孩还是选择一种离开了，离开了那个村子，离开了阿婶，永远睡在屋后的小山，再也没有醒来。
　　“你这个应该是甲状腺结节”“现在变得有点大了”“得动手术割”戴着口罩的医生看完一系列检查报告，望着女孩讲。
　　“沈晓温，20岁”“还在读书？大几了？”医生随意聊起来。
　　“嗯”……“大三”沈晓温口罩下紧紧咬住嘴唇，哽咽回答道。
　　“不用紧张，没事的，这是个小手术”医生似乎察觉到她红红的眼睛，眼泪想掉落，却被女孩用意志捆绑着，久久困在眼眶中。
　　沈晓温双手抓着漆关节，小声询问到“大概需要多少钱？”
　　“大概一万多”“医保去掉就几千”做了十多年的医生似乎已经知道女孩的困难了。
　　其实世界上有一种病，永远都不能治好，那便是穷病。
　　“我没有医保”沈晓温低头小声说道。
　　声音很小又夹带着哭音，医生还是听见了。
　　“你这个结节很大了，是要动手术切掉的，不然会影响你正常吞口水和饮食。”医生还是把这严重性告诉她。
　　泪水慢慢扩充，已经打开了一个小口子，就要溢出眼眶。
　　“我可以先跟我妈妈商量一下吗？”鼻涕已经流下来了，到了嘴角，口罩刚好完美遮挡。
　　医生看了看女孩，“你跟家里人先商量一下，这个做完手术是要家人陪护的”
　　沈晓温从四角椅子站直起身，转身，一颗眼珠掉落，砸在口罩边，两颗，三颗……
　　走到楼梯间，滑落蹲坐在地上，紧紧抱住双腿，“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生病的”“我明明……有好好努力的”
　　这一刻，沈晓温彻底奔溃了。她不懂，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这个病。
　　这时，一个“妈妈”的手机号打进来，沉浸在自己悲痛中的沈晓温，加之手机静音模式，她没有注意到。
　　过了好一会儿，泪花退潮了，沈晓温擦了擦泪痕，纸巾接受一次性鼻涕。
　　看着手机上的“妈妈”未接电话，泪花再次突击。“呜呜呜……呜呜”
　　妈妈的来电再次打来，沈晓温纤细的手一抹，“咳咳……”润润嗓子。
　　“喂，阿婶”沈晓温尽量以正常的声音来说话。
　　“现在怎样呀？要手术吗？”电话另一边的女声直入主题。
　　“可以做，要一万多，我没有医保”沈晓温再也憋不住了，哭了出来。
　　“别哭了，不哭了”“一万多你都要做呀，都是你叔，那会叫他买医保，就是不肯买，我都说了，买一份平安咯”
　　“我不是故意的……”沈晓温鼻涕眼泪喷泄而出，哭得哽咽。
　　“可以做，就做，我现在坐车过去”“你去跟医生讲”说完便挂了。
　　擦干眼泪，深呼吸，呼气，吸气……几次后，沈晓温走进去。
　　“医生，我做手术”
　　医生看着眼睛红彤彤的沈晓温，心里也丝丝心疼。毕竟自己的女儿跟眼前这个女孩也差不多一样大。
　　“那你先办住院，然后做检查，检查没问题就可以做手术了”
　　“好的，谢谢医生”沈晓温鞠躬道谢，转身离开，去缴费处办理住院。
　　看着右手上的浅蓝色住院病人专属手圈，不经发起呆。
　　2000年，千禧年，沈晓温就是千禧宝宝。出生于南方一个温泉之乡的地方的小村落。
　　沈晓温，不，准确来讲，学前班到四年级的名字叫沈晓，这是阿婶取的；沈晓温，是我阿叔取的，打四年级下学期开始，到未来都叫沈晓温。
　　阿婶和阿叔就是妈妈和爸爸，亲生的那种。改名字，是因为阿叔觉得沈晓的名字太像男孩子了，应该改成女孩子的。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同音字的缘故，“温”与“文”，在高二分科的时候，沈晓温选了文科，高考结束后，去了一所二本公办大学。
　　沈晓温那条村子里，叫锦新村，生活在那里的人都不叫亲生爸妈为爸妈，而是叫阿婶阿叔。村里的老人讲，这样可以保护孩子能平平安安的。
　　其实沈晓温在家叫沈幸运，幸是她这一代的。另外她还有很多花名，比如猪，三八……听起来像骂人的，那时候小，就任人叫，后来还是说是阿婶怒声呵斥，从那以后就很少人这样叫她。
　　沈晓温呀，是个爱哭鬼。没错，就是个爱哭包，眼睛就像装着一片大海，泪水永不会枯竭。委屈的时候，哭；生气的时候，哭；感动地时候，哭……
　　“沈晓温，过来打针”护士的点名唤醒了在回忆的她。
　　“哦，来了”拉一下帆布包，沈晓温便跟着护士走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