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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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悠乃羽面对太阳，镜片反出一道光，“为什么我必须得跟你们一起吃饭。”
天台上，四个身影排排坐。
“不要这样说嘛，小悠乃。”原田信男啃完油豆皮寿司优雅地一抹嘴，“我们都这种关系了，一起吃个饭也没什么。”
“哪、哪种关系？”若林优马坐在他旁边，没了口罩，一张清秀的小脸瞬间紧张。
田中老师小声：“迟到了给开小门的关系。”
“诶！？”若林震惊。
“原田老师、田中老师，”悠乃羽面无表情，“你们这样我以后很难做事。”
漏嘴壶们一个望东一个望西打哈哈。
若林有点怵她：“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筱原同学！”
“无所谓，”悠乃羽吸口气，转头看他，“能做就能做，不能做也有不能做的好。”
这话有点绕，若林反应了一下：“筱原同学不想当风纪委员了么？”
悠乃羽更直接：“把了和么去掉。”
若林倍受冲击。
“那可不行哦小悠乃，我还指着你给我开小门呢。”原田信男跳出来。
“不要给学生添麻烦了原田老师！上次要不是筱原，你这混、咳，您怕是要用推土机把校门都给推了。”田中满腹牢骚。
“喂，你刚才想说这混蛋吧，我听到了。”原田信男斜视，田中满被手的速食便当呛到。
若林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过去，被半道截住。“啊，好累，不光每天要应付学校大大小小的事情，还要当社团顾问，还要背地里被副班主任喊混蛋，我也太惨了。”原田信男抹着不存在的眼泪。
咳嗽声欲烈。
若林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社团顾问？”悠乃羽慢吞吞拿出保温瓶和一个不知道哪里掏出来的纸杯，倒了一杯热水。
田中老师感激地去接。
没想那热水却径直流入她自己嘴里，伸出去的手微微颤抖。
若林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用那兔子似的眼睛眨巴眨巴盯着悠乃羽干着急。
被原田喊着‘这份冷酷真是值得赞誉’的人喝完自己手中的那杯水，才好似终于想起旁边有人，又掏出一个小纸杯重新倒了水递过去。
“对啊，那个啦啦舞社，听说是之前的老师休产假，佐川老师又忙不过来，就拜托我了。”原田嫌弃地给旁边的人拍拍背，“没想到这么麻烦，现在的小孩一个比一个不听话，训练和休息是成正比的都不知道吗？”
“呼，快、快要比赛了，她们想努力点也能理解。”田中满终于缓过来，“谢啦。”
他把纸杯子放进悠乃羽撑开的垃圾袋里，豪林馆小百科重新上线，“这群孩子之前一直没能拿到什么成绩，心里憋着气呢。”
“为什么？”悠乃羽问，“不行不就是不行。”
说完，三张脸同时看向她。
“呃，筱原同学大概没有过那种拼命想得到什么，却一场空的感受吧。”若林苦哈哈地笑着。
悠乃羽没答。田中满想了想，换了种方式，“你的世界史是唯一一门没拿过满分的科目吧？可是明智同学的世界史几乎都是满分哦。”
悠乃羽瞬间悟了：“下次考试就让他爬。”
田中满：“……这是什么俗语吗？”
若林优马：“……”
“哈哈！很有干劲嘛！”原田信男热烈欢呼，举起手中的寿司盒做干杯状，“说的对，让他爬！”
悠乃羽推推眼镜，有样学样。
“真是的，就知道胡闹，到底谁是班主任啊。”田中满扶额哀叹，无奈地掏出刚准备丢掉的空便当。若林左右看看，有点羞涩地也举起了手里的饭盒。
四人碰‘杯’，笑声渐远。
教室里正在休息的明智秀一打了喷嚏。
......
悠乃羽放学回家的时间，正巧是社团集训开始。
充分吸取上回的经验教训，她停车停得离体育馆通风窗的那侧远远的，取车时果然没再碰见什么不想见的人，一路十分顺利的回了家。
晚饭过后，三桥贵志就不见了人影，大叔忙着修理中午时坏掉的洗衣机，美惠阿姨只能拜托她帮忙去买些明天便当要用的食材，顺便带些酱油回来。
于是，悠乃羽踏上了打酱油之旅。
这可是个重要任务。
美惠阿姨一手做饭绝活，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家庭主妇们品味独到的调料，其中以酱油为最。
对日式料理来说，酱油可是绝对c位，不容马虎。
好巧不巧，周边的便利店几乎都没找到三桥家常用的那一款。在跑远路再找找看的麻烦和美惠阿姨的开心中，悠乃羽没什么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揣着口袋中除购物基金外所剩无几的硬币，她跟着谷哥地图的指示，搭车去了更繁华的商业街。
车水马龙，灯红酒绿。
喧闹吵杂的人生刹那间交汇进她平淡无波的生活缝隙里。
带着一种微妙的陌生感，悠乃羽在街边一路搜寻，终于在第三家超市里，找到了要买的东西，颜色沉闷朴实的酱油瓶在周围一应新潮包装的商品中略显老旧。
也对，毕竟十几年的老牌子了，美惠阿姨十分念旧。悠乃羽检查日期，确认无误后便去付了款。
剩下的就好办得多。
又花了10分钟左右买齐所有的东西，她带着大包小包准备返程。
“啊——对不起！”
青黑的柏油路上乍然混入了一团看不清的污渍，玻璃碎片四散，剩下的还算完整的半座瓶底上依稀可以看到‘西油’之类的字样。
惊慌的女声还有几分熟悉，但悠乃羽完全无暇顾及。
……她的，酱油。
她跑了大老远终于买到的酱油！
女孩站在马路边，扶着被撞到腰一动不动，宛若一尊雕像。
女声愈发无措，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这个多少钱我赔给您。”
“赔？”关键字入侵心脉。
悠乃羽像个机器人一样，维持着僵直咔咔转过头来，硕大的眼镜上冒出冻死人的冷光，“说吧，在下地狱之前倒是可以让你想想，怎么跟恶魔讨论赔偿。”
“筱、筱原同学？！”女声诧异喊道。
这一嗓子让悠乃羽从魔怔的状态醒来：“……川崎？”
她目光从女声苍白的面庞落到她艰难拄着拐杖的手脚。“你的脚怎么了？”悠乃羽问。
川崎也从最初的诧异中冷静，苦笑着似乎不愿多言，“一点意外。”
“集训的时候弄的？”联想到她最近的状态，悠乃羽猜了个大概。
川崎逃避似的低下头，良久才小小地嗯了一声。
悠乃羽无意插手他人隐私。虽然心态差点爆炸，但既然是认识的同学，她也懒得继续苛责，干脆默默蹲下收拾起残局。
“筱原同学，摔坏了你的东西真的很抱歉。我.....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毛毛躁躁的，我，我补偿给你吧。”川崎拄着拐，往前挪两步，也想蹲下来帮忙。
“别动。”悠乃羽抓住她快要碰到玻璃的手。
“东西我可以再去买，”她低声说，“但你要是再伤着，我可找不到第二个川崎赔给你们啦啦队。”
川崎结衣愣愣地看着她，咬住下唇憋红了脸，不敢再动作。
整理完所有的玻璃碎片，确保不会扎着人或车辆后，悠乃羽准备返回之前的那家超市去碰碰运气。川崎说什么都不愿意先走，于是两人干脆结伴。
“是这个么？”川崎指着货架的一角。
“不是，”悠乃羽摇头，“看来这家店也只剩那一瓶了。”
川崎愈发愧疚：“.....很抱歉。”
见不得女孩子这样，悠乃羽果断打住：“我明天再来看看，反正家里还剩点，一两天肯定足够了。”
川崎丝毫没有受到安慰。
“筱原同学，方便描述一下你要的酱油的包装吗？我家在附近对这块比较熟悉，说不定能帮上忙。”她问。
悠乃羽想了想：“圆瓶子，比一般的酱油矮宽一些，瓶盖是金色的，上面没什么花哨的图片，但有‘浓口’的字样。”
川崎一惊：“是那个丸天出品的老款式吗？”
悠乃羽点头，她立刻喜道：“我家用的也是那个！妈妈很喜欢。不过确实不太好买，我们基本都是网购一次囤好几瓶。”
“我记得家里还有没开封的，前两天刚到日期也很好，要不，我去拿一瓶给你？”川崎说。
是个不错的办法，悠乃羽盯着她的拐：“我跟你一起去吧，免得你来回折腾。”
川崎开心地应下。
川崎结衣的家在一片装潢精致的公寓楼里，跟偏僻的三桥家不同，靠近繁华商业街的地段，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悠乃羽背着自己和她的书包，陪着上了楼。
“我就不进去打扰了。”悠乃羽站在门口，把手中的书包递给她。
说实话两人一起回家这件事就已经足够魔幻，川崎自己也想象不出悠乃羽到她做客的模样，内心悄悄松了口气，“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她拄着拐磕磕绊绊地进了门，悠乃羽就在门口守着。
像公主的护卫。
悠乃羽无聊地数着走廊上镶嵌的水晶照明灯的数量，数到第8个的时候，被一道声音打断，“筱原？”
悠乃羽回头。
“......晚上好。”她面对来人迟疑道。
“晚上好？”东条正义出现在她身后的走廊上，一身卫衣加休闲裤十分清爽，倒是和平时在学校里看起来不太一样，“这是什么奇怪的回应。”
悠乃羽歪头，指着和灯火通明的公寓楼对比明显的夜色看他。
东条正义无语：“......不是这个意思，啧，算了。”
“你怎么在这儿？”看了眼她站的位置。
悠乃羽花了三秒考虑，最后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没什么不能说的。
“为了一瓶酱油，你俩至于么？”东条正义靠上一旁的栏杆，“随便买一个不就好了。”
“是为了一瓶‘很重要的’酱油。”悠乃羽指正，“别的不行。”
“是是是，是一瓶‘很重要的’、可以在网上随便订购到一整箱的酱油。”东条正义语带嘲讽。
悠乃羽望着他。
突然快步两步走到他跟前，仰起头。东条正义被她的镜片光反射得背后发凉，“......干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都是笨蛋？”悠乃羽说。
东条一愣。
她目光略过对方身上穿着轻松但却十分精美的布料，“东条同学应该没有去超市争抢打折产品的经历吧。”
“为了几块钱反复计算，形容狼狈却因为抢到巨大折扣的限量商品而开心上一整天，耗费大量的时间在不被人看中的小事上，或者说，为家庭付出所有。”
“东条同学不曾有过吧。”悠乃羽踮起脚尖，与他视线平齐，“家庭、环境、性格、经历，甚至年龄，一齐造就了每个人不同的人生。”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美惠阿姨不懂网络，不知道如何运用在我们看来更加便利的网购，她习惯质朴简单的生活，并且不想改变。只要看见超市小票上熟悉便宜的金额，就会感到开心。”
“这就够了。”悠乃羽声音沉下去，“所以，它就是一瓶‘最重要的’酱油。”
东条正义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不好意思久等了！”清脆的抱歉声从旁边的门户里传来，停下一触即发的对峙，悠乃羽重新退回墙的那侧，不预再搭理对面的人。
“筱原同学，你看是不是这......诶，东条？”川崎结衣惊讶地看着门口。
东条正义心不在焉，含糊着应了。
悠乃羽则一脸自然地走过去，“是这个，谢谢。”
“没事啦应该的，毕竟是我不看路，还害得你还多跑一趟。”川崎不太好意思地说，整个人明显放松一截。
可等她说完，现场的气氛却更诡异了。
川崎不明所以，想了想选择了更熟悉的人搭话，“好巧哦东条，你又去便利店买东西么？大晚上少喝那些凉的啦。筱原同学等我一会儿被你碰到了，真有缘分呢。”
“.....书桌前待不住，顺道出去晃晃。”东条正义自动忽略她后半句。
两人显然关系十分亲近。
悠乃羽从左看到右，觉得不宜久待，“川崎同学，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川崎有点担忧：“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么？现在外面都黑了。”
“嗯。”悠乃羽觉得这不是个问题。
但川崎还是不放心，余光扫过，突然灵机一动：“诶，东条你不是要出门么，要不你干脆送筱原同学回去吧。虽然你看着不太可靠的样子，但有个人陪着还是安心些。”
“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火大呢。”东条正义不爽。
悠乃羽没想到是这么个发展，果断表示拒绝，“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可以。”
“我还没说要送你呢。”她这个态度让东条正义愈发火大，刚要继续发作就被川崎用拐杖捅了一下，“不可以对女孩子这么粗鲁！万一筱原同学遇到危险或者迷路了怎么办？”
东条正义捂着腰腹直抽气：“到底谁粗鲁啊？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川崎朝他做了个嫌弃地鬼脸。
“真的不用了，有导航。”悠乃羽真心觉得无所谓，接过酱油就打算离开，却被抓住了手臂。
川崎出乎意料地坚持：“筱原同学，女孩子要更加小心地保护自己啊，世界上的危险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她神色十分认真，悠乃羽有些惊讶。
两人僵持着，东条正义叹了口气，“真的是……”
“走吧，公主殿下。”一把抓住书包的带子微微使劲，悠乃羽被迫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川崎结衣顺势放开了手。
“忠心的骑士护送您回家。”
他认命地说。
作者有话说第8章 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