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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公主?侯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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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鉴阁便是梁思颐在城西买下的那家原属于李师傅的铺子。
梁思颐给它改了名字,准备以后专门卖镜子和玻璃制品,既然造出了杂质少的透明玻璃,当然不可能只用来做镜子,窗户、盘盏,甚至保温大棚,都可以提上日程了。更别说后面如果要卖粉底、香水之类的美妆产品,玻璃就是最好的容器了。
现在玻璃的产量还很低,毕竟就靠李师傅一个人带着三名学徒,速度自然快不起来,梁思颐想过要找个人来帮忙管理这一摊子事,一时间又找不出可靠的人手,还是要慢慢来啊。
李师傅日夜赶工两天后,终于在明鉴阁重新开张的那天造出了二十几面大小不一的镜子。
有的镜子背面有着精致的雕花,有的就直接套了个木框,梁思颐把他们分别放在店铺中新打的木头格子中,又在每一个前面放置了一个小木牌,上面清楚写着每面镜子的金额,从二十两银子到几百两银子不等。店铺正中央放了一个巨大的落地镜,是非卖品,仅供观赏。
这天,陈骊珠起了个大早,让丫鬟给自己简单上了个妆,就急匆匆出门了。
自从那天在点檀阁被梁思颐指点之后,她回家就和丫鬟一起学习粉膏的用法,涂上卸掉,卸掉再涂,把脸都擦红了,才能基本上遮得看不出胎记。
这一次次尝试也让她知道了梁思颐那看似轻描淡写的手法有多精准,既大概遮住了她的胎记,又调和了全脸的色彩,还不至于过分厚重。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见到的东家便是端仪公主,又听说她的另一家铺子马上要售卖能把人照得特别清楚的镜子,立刻知道这会是个抢手的稀罕东西,准备去抢个头彩。
在门口的时候,她遇到了也正要出门的陈骊玫,两人默契地互相当做没看见对方,又都匆忙上了马车,看方向还是同一个目的地。
原来对方也是要去明鉴阁,这样想着,陈骊珠又吩咐车夫再加快点速度。
到了明鉴阁门口,这个原来毫不起眼的小铺子,已经焕然一新,尤其是新做的牌匾,木制的字,匾额竟是透明的,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这难道是琉璃做的?
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却没有显得混乱,走近一看,门口立了块牌子,上面写着:“请各位贵客按照先后顺序排队,每家只能购买一面,若有不循秩序者,本店将不售卖给其任何物品。”
来排队的大都是各家夫人小姐,或是大户人家的佣人。
从前的店铺都是谄媚地大开门户迎客,哪见过这种还没开门就把客人往外赶的。
不少人还在门口和伙计争吵着什么,陈骊珠默默带着丫鬟,按照门口拉出的排队通道排上了队。
陈骊玫却没有这么听话,她声音尖利地对伙计说:“从未听过哪家买东西还要排队的,你们这么做生意,以后谁还来买东西。”
伙计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店铺还没开门,就这么多贵人挤在门口要进来,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一辆雕着凤纹,丝绸做帘幕的马车驶了过来。一名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马车,陈骊珠马上认出她便是端仪公主。
她今天没有戴面纱,松松挽起的头发让整个脸展露出来,白净而光滑,没有一丝瑕疵。她在眼睛上抹了红色的颜料,却不显得呆板或是过于艳丽,有些闪烁的色彩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妩媚又灵动。嘴唇是涂上了什么最新的口脂么?那正红色又饱满又大气,还显得有些湿润,明明没有按着时下流行的,只涂中间一小部分嘴唇,却让唇像是刚刚摘下来的果子般诱人采撷。
她穿了一件上襦白色绣花,裙色正红的襦裙,披帛是带着银丝的黑色,显得又庄重又美艳。聚在门口的人都向她看过来,而她只用一个眼神,就让嘈杂的人群安静下来。
“多谢各位赏脸来我这明鉴阁,今日开张大吉,可是不宜生事端的。”她的声音有些低沉,不若一般女子那样高昂,又仿佛低进了人心里。
“我知道大家拔冗前来都是为了镜子,不过镜子的工艺复杂,耗时长,我们每天的出货量都有限,若想早日拿到,不如按门口写的,排个队。我们会按顺序给各位发放号牌,如果今日买不到,明日有货了我们自会送到您府上。”只见她几句话落下,那些吵嚷的人就在伙计的指引下去排队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位大公主是皇上第一个孩子,对她,皇上还是很宠爱的,而且她还嫁给了威宁候,着京中的权贵谁也不敢落她的面子。
陈骊珠见她往自己这边看过来,马上向她行了个礼,端仪公主也笑着回应了她,陈骊珠瞬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时,伙计打开了店门,陈骊珠往店里看去,里面一片闪耀,大大小小的摆了好多面镜子。
走进店里拿起来一看,陈骊珠第一次那么清楚地看到自己的长相。每一丝头发、每一根睫毛都看得那么分明,遮掉了胎记,画了淡妆的她,也不难看嘛,还算是一个小美人的。
这样好的宝贝竟然只要三十两银子么?等她反应过来,立刻吩咐丫鬟付钱买下了这面镜子。
店里的二十多面镜子瞬间就卖光了,伙计只能不住对门外的人道歉:“不好意思各位,今日已经售罄了,我们每天的产量只有二十面左右,后面的贵客请回吧,明日请赶早。”
陈骊珠走出店门,见陈骊玫排在人群后面,心情大好,故意拿着镜子从她旁边走过,对着自己的丫鬟说:“这镜子一天才能出二十面,排在后面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买到呢。”
丫鬟笑着说:“是呢,还是小姐明智,知道按规矩排队,不然今天肯定也是买不到的了。”
看着陈骊玫气急败坏的脸,陈骊珠心中暗笑,又瞥见端仪公主在店门口和几位客人说着话,就也走了过去。
城外。
“终于回来了。”余真真在五军营门口大大伸了个懒腰,经过了十几天的跋涉,威宁候带着京兵抵达了京郊的五军营,这一路餐风露宿的,他终于可以好好洗个澡再睡个安稳觉了。
看着身边亲兵懒散的样子,时元纬摇摇头,说:“稍微收拾一下就随我进宫觐见陛下吧,然后放你三天假,想睡多久睡多久。”
“就知道老大最够意思了!”丢下这句话,余真真就去自己的房间洗漱了,毕竟是要进宫,也不能一身尘土满面风霜地去。
时元纬简单收拾了下自己,换了身青黑色常服,就坐下来翻看下属呈上来的,近来京中发生的大小事情的报告。这些内容除了朝中事务,也不乏市井轶事。让他惊讶的是,这其中,有关他的妻子——端仪公主梁思仪的内容占据了好几页的篇幅。
时元纬和端仪公主大婚不到两日,就被急召去了边关,总共也没见几次。
他的记忆中,端仪公主永远画着看不清真实面貌的浓厚妆容,半低着头不与人眼神接触,声音轻到低不可闻,连新婚之夜都借口身体不适没让他进门。这样的人,和这些奏报中,妆容精致、行止有度的女子完全是两个人。
有趣……时元纬思索了各种可能,这种未知让他对他名义上的妻子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好奇。
奏报的最后写着,那个引起了众多关注的明鉴阁今日正式开业,说不定可以去看看。这样想着,他起身叫上余真真,策马进城。
“老大,我们为什么从西门进啊,不是进宫么?”从城北大营进宫自然走北门的,可时元纬偏绕了一段从西门进城了,余真真满心疑惑,
时元纬笑笑,道:“反正时辰还早,正好透透气。”这一路风尘仆仆还不够透气?余真真一脸问号跟在后面。
梁思颐想到了镜子会卖得很快,却没想到这么多人一大早就来排队,这些娇小姐们不在家睡美容觉,居然起这么早来抢镜子,他还是低估了女人的可怕。
店里的镜子被一扫而空,还有些没买到镜子的客人在门口不肯走,梁思颐只好吩咐伙计关了店门,自己在门口和他们周旋。
刚好陈骊珠来和他打招呼,他就又抓了个人帮他向那些人解释,还拿出了些边角料做的,只有杯口大、也没什么装饰的小镜子当做礼物送给没有买到的客人。
就在门口的人渐渐散去的时候,青黛突然凑到他耳边说:“公主,威宁候今早回京了。”
梁思颐这些天满心都是自己的任务,差点忘了这个人,突然听青黛说他回京了,也是一愣,正要说什么,就见两名男子骑马往这边而来。
前方的男子身着深色的长袍,头发在脑后束起,衬得脸部线条更为凌厉,他鼻梁高挺,嘴唇很薄,看着确实冷厉,难怪端仪公主被吓得不轻。
就见他在梁思颐面前停下了马,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居高临下地问:“公主的铺子,这是提前打烊了?”
这人没有前因后果地突然问这么一句,梁思颐只能回答道:“是的,店里的货已经售罄,就提前打烊了,”他顿了顿,觉得这样没头没尾的不太好,又问了句,“侯爷这是回府还是进宫?”
时元纬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突然拦腰把他抱上马,让他侧坐在自己身前,说了句,“那便先送夫人回府。”
说完,不理梁思颐的惊愕和身后余真真的调侃“绕路就为了‘顺路’送嫂子回府吗?”,径直策马往侯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