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附录批注里》黑色烟草

48、明明绿灯转眼变成红灯

　　程奕清洗完澡出来，发现阳台已被倪诚清理干净，茶几上也被收拾整齐，前一晚被她扔掉的电子烟也被他捡回来摆在桌面上。
　　她闷不吭声，拿着碘伏和新纱布，准备清理伤口。
　　一层层揭开包裹，露出狰狞的伤口，她用棉签蘸着碘伏去涂抹，疼痛令她眉头紧皱。
　　“经理，你最近车子在维修，都不太方便上班吧？”倪诚开口询问。
　　程奕清抬头看看他，一想到自己的车，那损伤程度，没有两个月怕是修不好了。她回道：“我可以打车或者坐地铁。”
　　“或者……我每天可以来接你。”倪诚说。
　　程奕清想要拒绝，但倪诚又追了一句：“反正很顺路，我上班也要路过这里的。”
　　“好吧。”她没再拒绝。“不过，这副拐棍我不会用的，我有个登山杖，可以了。”
　　倪诚心领神会地笑了，说：“也是，太有损经理的形象了。”
　　她跟着倪诚下楼来到车前，盯着车标看了半天，阿尔法罗密欧。她听陆廉时提起过这车，还挺贵。
　　她在心里思索着倪诚的来历。最初钟总监只跟她说，老板朋友的儿子，在国外念完了管理硕士，要回来锻炼锻炼，后面可能还要去读博。她当时并没多想，公司里安排一些公子哥儿、公主小妹，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她也没给倪诚安排特别复杂的事情，甚至让他跟着早一年来的汪晓蓉学习。但是一段时间下来，她倒是觉得，倪诚身上并没有公子哥儿的散漫习性，相反，他工作很有效率，也很有想法，尽管看起来还是个大男孩儿样子，可实际上心思细腻，处处都在以他自己的方式做得面面俱到。倒是有点“扮猪吃老虎”的感觉。
　　她着实没想到倪诚会找到她家里来，这令她从心里开始对这个男孩子提起了警惕。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家的？”程奕清忽然升起这个疑惑。
　　“额，就……晓蓉姐带我来过一次。”他说得模棱两可，总不能直接说：我们怕你在家自杀？
　　“你说汪晓蓉带你来过我家？”她心里一慌，汪晓蓉之前到过陈百川家，现在又来到她家，那岂不是……
　　“嗯，是。”
　　“你们来我家干什么的？”该来的躲都躲不过，程奕清正面提出质疑。
　　“有一次你没来公司，消息不回，也没给我们任何交代，我们以为你在家里出了什么事，便过来看看……”倪诚硬着头皮正面回答了质疑。
　　程奕清分析着，应该是自己去看心理医生那次。所以，汪晓蓉应该都知道了。
　　只是，现在都结束了，她知道的也算不得什么新闻了。她这样安慰自己道。
　　她没再说话，而是拿出手机，习惯性地打开陈百川的微博，发现他夜里分享了一首歌——《红绿灯》 郑融。
　　明明绿灯转眼变成红灯
　　假使相当勇敢怎可挽回自身
　　若要冲损伤怎可以不留痕
　　来又去要找的际遇未接近
　　原来在你心里，这是一场错误的选择……她放着歌，双目无神望着窗外。
　　“你喜欢这首歌吗？”倪诚突然问她。
　　“第一次听。”她如实回答。
　　“那你知道这首歌的意思吗？”他继续问。
　　“不太清楚。”
　　“小学生都知道的规则，红灯停，绿灯行，喜欢一个人也一样，该冲过去时就冲过去，不该过去的，就不要闯红灯。”他刚好遇上红灯，停了下来，转头给了她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但其实，往往事故的发生，不是红绿灯的错，而是行人的犹豫不决。”
　　所以，陈百川也在矛盾纠结这段感情的对错吗？她在心里暗自揣测。
　　“这首歌还有一个普通话版本的。”突然倪诚说了一句。“叫《过马路》。”
　　程奕清转头看向他。
　　“粤语歌有时候唱得比较隐晦，你不去深究歌词，很难听出来歌里的意思。普通话版的就直白得多，也悲伤得多。”他继续说。
　　程奕清打开音乐播放器，搜到他说的这首《过马路》，放出来听。
　　对面马路诱惑我的脚步
　　因为看不清楚所以更加贪图
　　我在乎一路上经历多丰富
　　不在乎合适到达最好归宿
　　……
　　我知道自己应该知足
　　失去比不曾拥有更幸福
　　“其实，过程比结果更重要。”倪诚听到这里，也感慨地说。
　　窗外风景一一掠过，她沉浸在歌里，亦是沉浸在回忆里。这条路她曾载着陈百川走过很多回，她向他展示自己的车技，他故作害怕，说她是“老司机”。因为有他在，她的心思从来不在路边的景物上，这会儿细细看过，才发现，一年的时间，高架桥两边广告牌换了不少，在建的楼宇也已经去掉了吊机和绿色帷帐。一切都变了。连身边坐着的人都变了。
　　她回头看看倪诚——今天的他也跟平时不太一样，但不能深究，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才比较好。
　　“经理，明天周末，你要不要回父母那边去？”倪诚又开始找话说。
　　“不回。”细细算来，她从过年之后就没再回去过，即使，他们住的地方开车只要40分钟。可是回去做什么呢？被催婚？挨骂？总之，她在家里就是个招人嫌的存在。
　　年纪大了不结婚，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跟一个已婚男人纠缠不清，也是有辱门楣的事。将来或许只能嫁个二婚男人，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在父母眼中，程奕清百无一处，甚至连事业上的出色也是错误，这使她变得挑剔、自傲，变得目中无人、沾沾自喜。
　　“女人太要强了，结局都不会好！”——这便是程奕清母亲对她的评价。
　　她明白，自己便是传统父母眼里的“异类”，所以，不回去也罢。耳根清净，各自安好。
　　“那周末，你一个人能行吗？”倪诚这样问起来，程奕清倒觉得奇怪，按理说，倪诚见过陆廉时，他难道不应该理所当然地将陆廉时当成自己的男朋友吗？
　　“我点外卖吃。”她回答。
　　“哦……嗯，现在外卖确实很方便。”
　　“今天谢谢你了。”
　　“没事！只要经理不算我划水摸鱼就行！”倪诚灿烂地笑着。
　　程奕清看看时间，他们到达公司差不多就中午了，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在食堂遇见陈百川。她心里半是期待，半是害怕。
　　“经理，待会儿午饭你就在办公室坐着，我去给你打包回来。”
　　“啊？不用！我可以的！”她脱口而出的话，证明心里的期待大于害怕。她想让陈百川看看自己的伤势，哪怕升起一丝一毫的怜惜也行。
　　“你这伤势，还是少走动的好。”
　　“我真的没事，看着严重，其实不妨碍的。”程奕清尴尬地笑着，因为紧张，因为掩饰心虚。
　　“好！我知道了！”倪诚最后给出一句捉摸不透的回答，并附上一记可爱的笑容，这让程奕清有些慌张。

作者有话说

　　这首歌是对他们的感情最好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