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附录批注里》黑色烟草

12、碎片交往理论

　　程奕清穿着细跟的高跟鞋，跟陈百川一起逛了将近两个小时。他们从秦淮河边的灯会一路走到了城墙边，百川除了当个负责任的小跟班，还要兼职摄影师，时不时的要给程奕清拍一些“游客照”。百川跟在她身后走着，发现她竟然是个高跟鞋，心里不由得感叹起来——女人果然是凶猛的动物，逛街的时候，脚再累也不会觉得累，这要是让她去操场走个5圈，估计得要她的命——不过，她真的OK吗？她走路已经有些拖着脚了。
　　“你脚伤好清了没？今天穿高跟鞋走了这么久。”百川忍不住还是问了。
　　“之前的伤都好清了，但是今天走得多，脚跟好像磨破了。”
　　百川俯身看她的后脚跟，她穿的是黑色裤袜，袜子后跟处颜色更深一些，这明显是血迹。
　　“这都流血了，你怎么不说？”百川想到她刚刚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有些恼火。
　　“我说了能怎样啊？就不逛回家了吗？”程奕清还是很轻松的样子。
　　“我可以……”百川顿了一下，“我可以背你啊！”反正也不是头一次背了。
　　“好啊，那你背我吧。”程奕清脱了鞋子拿手上，百川将她背起的那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又被套路了。
　　“走吧，我们回家吧。”她说。
　　我们？回家吧？百川听着这话又觉得很舒坦，便决定不再追究套路的事情。
　　“你说，为什么你一背我，我就想听歌呢？”程奕清在他后背又想着歪点子。
　　“我不唱，你让我唱我就唱吗？也太没骨气了！”
　　“那要不我唱给你听吧？”
　　“好，你要唱什么？”百川已经感受到她的坏心思，于是战战兢兢地试探。
　　“嗯……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哈哈哈哈哈！”好家伙，程奕清竟然将他比作驴！
　　“得！毛驴要加速了，您可坐稳咯，不然摔你一身泥！”百川背着她小跑起来。
　　“哈哈！那我要挥舞小皮鞭了！”
　　“小皮鞭？你有皮裙和蜡烛吗？”
　　“陈百川！你又皮了！蜡烛没有，火折子有，你要试一下吗？”话虽如此，她扶着陈百川肩膀的手好像更有力了。
　　陈百川心里想：这不行，我又不真是个渣男，怎么能用这拙劣的招式让女人把我抱得更紧呢？于是他回：“不了不了，我放慢速度，我也跑不动了，我觉得你比前阵子更重了！”
　　“怎么可能，我这段时间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程奕清这段时间回到家，有时候随便煮碗面吃，有时候只吃些水果，她对食物本来没有特别的喜好，对饥饿感也有些迟钝。
　　“这么惨啊，那我要是明天下班还早的话，就回去做饭吧！”
　　“嗯，我想吃鱼，还想喝鸡汤。”程奕清回想着他做的菜，随口报了几个，重要的并不是吃什么，而是谁下厨。
　　“你真当我是个厨子哦！”
　　“不想当厨子的工程师不是好工程师哦！”
　　“行，我给程经理当厨子，程经理能走个后门悄悄提拔我一下吗？”
　　“嗯，最近公司确实要有一些人员调动了。”

　　回到停车场，陈百川把程奕清放到副驾驶的座位上，便自觉坐上主驾驶位。
　　“你刚刚说，公司要做什么人员调动了？”百川发送车子的时候随口问了句。
　　“我们成立的组织发展部门，不仅会从管培生中调用一些人过来，也会从相关的部门以及分公司调用一部分业务骨干作为BP。”
　　“分公司吗？”百川想起了汪晓蓉，她是隶属于分公司的管培生。
　　“嗯，我翻过公司去年招来的管培生简历，有些人很优秀，在现在的岗位上确实有些埋没人才。而分公司也有一些骨干员工，因为没有合适的上升通道，现在处于比较尴尬的位子上，如果可以抽调过来，对于他们而言是不错的发展，所以这段时间我会找一些人进行视频沟通。”
　　“分公司的管培生也会往总部调吗？”
　　“优秀的人，我是不会放过的。”她转头看百川，“对了，你刚进公司的时候，应该是和这一批管培生一起培训的吧？有熟悉的人吗？给我推荐推荐。”
　　“我跟他们都不是很熟。”他自然不会向程奕清提及自己与汪晓蓉的那段暧昧过往。
　　“是吗？广州分公司有个小姑娘叫汪晓蓉，你认识吗？”
　　百川心里一颤，他看了一眼程奕清，想确认她的这句话是在试探自己，还是无心一说。但此刻的程奕清看着窗外，并没有回应他的眼神。
　　“嗯，认识，一起培训的。”百川选择了“说实话”。
　　“她怎么样？”这时程奕清看向了百川，而百川却不敢再看她。
　　“挺好啊，性格挺活泼的，也挺有想法的，是很有主见的人。”
　　“在小组任务中，她担任什么角色？是领导还是顾问？”
　　“是…….应该算是领导吧？”百川回忆了一下，汪晓蓉确实是思维敏捷又果敢的女孩子，每次做任务她都冲在最前面。
　　“嗯，我也觉得她脑袋瓜子不错，转得快。”
　　“你是想把汪晓蓉调到总部来是吗？”
　　“等她的回复吧，我今天白天已经找她谈过了。”程奕清的回答让百川陷入了沉默，原先他觉得与汪晓蓉的暧昧不明是因为距离的原因，可她假如真的过来了，他们还会继续暧昧不明吗？他心底好像并不期待她过来。

　　陈百川将程奕清背回家，放沙发上，又回家找了创口贴和碘伏给她送过去，本想顺便给她清理下伤口，但她拒绝了。
　　他回到自己家，洗漱之后躺床上思考着他与汪晓蓉之间的种种。在基地的时候，她经常会在晚训之后约他去湖边散步聊天。离开前，他对汪晓蓉承诺“有信必回”，但实际上，汪晓蓉从来没联系过他。
　　他打开汪晓蓉的微信，他们之间的对话框里，上一条是群发的新年祝福，上上一条是中秋祝福，再往上则是他们在基地时的密切联系。一切好像随着她的离开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他又点开汪晓蓉的朋友圈，她还是那样很用力地生活：隔三差五地分享自己做的美食，中式的，西式的，餐桌上放着小瓶插花是她亲手摆弄的，阳台上的植物也欣欣向荣。她偶尔还会画一会儿油画，或者和朋友骑单车去郊外，她春节期间还去了三亚学习潜水。
　　她拥有陈百川喜欢的每一面。
　　可他们还是像陌生人一般不那么熟悉。
　　他突然想起此前程奕清跟他聊过的“碎片交往理论”——
　　“可能人和人之间都是陌生人吧？他们在交往的时候都是有所保留的，彼此其实是不知根不知底的，他的过去你不知道，他的今后你也不知道，你只是认识现在的他而已。就算一起吃个饭喝个酒，一下子觉得感情非常好了，但是激情过去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生活就是这样吧！我们每个人都在和另一个人的碎片交往。”
　　“所以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还怎么会完整地爱上另一个人呢？最多只是喜欢他的某一块碎片而已。”
　　“人这一生之中可以喜欢很多人，或者说喜欢很多的碎片，但却只能跟其中一个过一辈子，那我到底是和完整的他过一辈子，还是他的某一块碎片？”
　　那么，他所看到的也不过是程奕清的某一块碎片而已，她的过去他不曾参与，她的未来，他或许也不会同行。
　　陈百川退出汪晓蓉的朋友圈，点进了程奕清的头像。程奕清的朋友圈几乎都是公司的新闻，穿插着分享一些音乐。然后他按灭了手机屏幕，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黑暗中。
　　他最近，好像愈发地在意程奕清了。

作者有话说

　　程奕清的“情敌”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