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的中土传火之旅》seether

89、恩义

　　那瞬间迈格林脑袋一片空白，意识仿佛被蒸发殆尽，剩下的唯有最本能最原始的情绪——恐惧，震惊，然后动弹不得，身体失去了调动四肢的力量，只能那么瘫倒在地，眼看着奥斯卡一个野牛冲撞接连把他和那个刺杀者撞飞，但是两手被反捆的奥斯卡只能挡在刺杀者和迈格林之间笔挺挺站着，没法进行任何主动攻击。当然其他站岗的守卫早就反应过来围上来了，那个业余的暗杀者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暗杀机会。他笨拙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那充满仇恨的视线转立刻投到了阻挡他的奥斯卡身上，奥斯卡虽然用不上双手但早有准备，在无能狂怒的暗杀者朝他大叫着冲过来时抬脚把他踹翻在地。

　　这次倒地之后，这个暗杀者彻彻底底失去了再起的机会，只能束手就擒，被赶来的卫兵摁倒在地。当然那两个押送奥斯卡的士兵也同时赶上来将奥斯卡重新制服。
　　至此，迈格林才慢慢站起来，他意识到自己的小腿有点儿打抖，于是狠狠掐了一把。

　　“爱罗洛斯？”迈格林舔了下苍白的嘴唇叫出了暗杀者的名字，“为什么……”

　　“别叫我的名字！你这个令人作呕的杂种！！”

　　爱斯洛斯被两个士兵牢牢制住的情况下，疯狂挣扎中乱竖的长发让他看起来像一只暴怒的狮子狗。

　　然后他用辛达语吼出了那句话。

　　迈格林突然挺直了背脊，脸上前所未有的煞白，面庞像是被凝固了一样，停在一种微妙扭曲的表情上。

　　一种很难用言语描述，极尽复杂的神情，非要说的话——透着股苦。

　　“你们难道不这么想吗？嗯？你们不想让他死吗！！”爱斯洛斯一边继续挣扎一边大喊，“你们不希望他跟他那见不得人的父亲一样早早升天？恐怕曼都斯的神殿都容不下他们父子俩这种货色！你们忘了吗？？他的父亲埃欧尔看不起我们诺多！但他还□□了诺多高贵的公主！！生下了这个孽种！最后害死了她！我们的白公主！！我们的狩猎女神！可恶！可恶！！你们父子俩都该被处以极刑！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在刚多林落脚享尽荣华富贵？？还能继续玷污王室的血统，我们脚下的土地？！最适合你的结局就是当时被你那恶毒的父亲一矛扎死！！啊啊啊放开我！”

　　终于，爱罗洛斯被身后的某个士兵一掌劈晕，昏厥在地，乱发披散在地砖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刚才默默观察迈格林的奥斯卡，发现他在听到某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本来就惨白的脸色更难看了。

　　可惜奥斯卡不懂精灵语，再好奇也无从猜测。

　　“如何处置，大人？”制住爱罗洛斯的一个士兵抬头问迈格林，后者垂下眼睑，有气无力地挥了下手，用轻飘飘的沙哑声音说：“……随便。”

　　那名士兵严肃地颔了首，将暗杀者拖走了。

　　爱罗洛斯被拖走后奥斯卡也被强行提起来站住，往另一个方向押送，就在奥斯卡万念俱灰往自己曾经待过牢狱走去时，迈格林突然加快脚步来到三人跟前。

　　准确的说不是正当前，并没有挡住路，而是靠路侧，但押送奥斯卡的两个士兵还是停住了脚步。

　　奥斯卡不解地扭头望向他，此时的鼹鼠领主面庞简直像个得了瘟疫的垂死之人，额角挂着冷汗，面上毫无血色，甚至眼底还浮现出黑青色，明明刚才没有任何人碰到他。他拦住自己想干什么呢？两个精灵士兵和奥斯卡都摸不着头脑。

　　“谢谢，”迈格林张开煞白干燥的嘴唇低声道，“谢谢。”

　　他声音很轻，但至少隔着头盔传到了奥斯卡耳朵里。

　　这……

　　还没等奥斯卡想好怎么回复时迈格林转身就走了，走的那么急头发差点儿甩到奥斯卡的面甲上，很快他也被两个士兵押走。

　　走了几步，奥斯卡还是忍不住转头看去，从头盔狭窄的缝隙里看到离开后背对他的迈格林不知是绊到什么，还是纯粹自己步伐不稳所以趔趄一下跪倒在地，他跪地的背影一直在奥斯卡不得不转回头之前都没有再站起来。

　　奥斯卡转回头去之后确确实实感到脑子里有根筋跳了一下，突突地疼，他情愿自己从来不知道诺多王族里边这些恩怨情仇，导致现在控制不住地瞎猜。

　　不过这样一来，迈格林，至少此刻的迈格林，就完全被洗白了，尽管他本人好像一点不高兴。

　　*

　　“因为什么不去参加公审？别的不说，你不对那个短短几日内大名传遍刚多林的人类有一点好奇吗？”

　　面对艾克希里昂真诚的疑问，葛罗芬戴尔一脸谜之笑容。

　　公审结束后艾克希里昂走的不比他的国王慢，他只是没想到葛罗芬戴尔在路上等他。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来问他公审到底是怎么进行的。

　　“刚听说那个人类打败了涌泉领主的时候我是挺好奇的，”葛罗芬戴尔收敛了笑容捏着下巴说，“但经过我多方打听……毕竟你那时候自闭了嘛，我就知道又是你那自尊心作怪，并没有分出真正的胜负，也就……没那么好奇了。不过这次不一样，我不去……只是不想看到我们的王被不得不坐在那里主持这种滑稽的审判，反正你会告诉我的吧？我猜审判时间也不长。”

　　“你猜对了。”艾克希里昂一边往前走一边继续说，“结束得算是仓促，王上也不乐意坐在那里的王座上面对黑压压的民众，但时至如今只怪某个人也不够客观，你觉得呢？”

　　“哦，我可不如你感知敏锐，总之你想要尽快结束这团乱麻的觉悟我是很赞成的，”他说着看了一眼身后的随从，摆摆手让两人的仆从全部散去，才继续道，“所以你的计划没有变？毕竟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当然，怎么说呢，”艾克希里昂微微皱着眉说，“本来我是有些担心，毕竟那个人类…… 叫什么来着，他突然被带走，我担心的是他在公审时口不择言，虽然无论他怎么挣扎也是一定会被判刑的，就擅闯刚多林和杀害两名士兵的罪名，但……他当时的言辞还算明智，虽说没什么大用，什么也不能改变，但合情合理，令人信服，更没有节外生枝，所以尽管我没时间嘱咐他，但我的计划倒没有因为他突然被带去受审而被影响，唯一会导致计划出问题的只有时间——或者说是那个精灵。”

　　葛罗芬戴尔深以为然叹口气说：“如果不是刚多林如此特殊，就是随便花钱雇个亡命之徒就行了，可惜，这事儿非得外人来做不可，而且是那种办完之后立刻消失干净的人，果然也只能等那个精灵出现了。”

　　“别忘了我拜托你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艾克希里昂拍拍葛罗芬戴尔的肩说，“事在人为，只有你能保证控制住艾伦马奇尔，咳，换个说法，能确保他尽心办事。”

　　“当然，当然，他这个精我了解，就算他一时不能理解我的话，但也会选择相信我。其实我最想问的是……一定得是你组织这个计划吗？”

　　“从同向王上效忠这一层面来说确实你也可以，甚至可以至少说十二家族的首领每一个能做，但他们谁能找到理所当然的理由跟那个人类扯上关系？在最关键的时候知道怎么做才能不露痕迹地放走他？我输过一次，就这一点，没精能替代，只能是我。”

　　*

　　“如果是道谢的话，你已经说过了。”

　　隔着一道牢门奥斯卡一口气把话说完了，倒是让站在门外的迈格林一时哑然。

　　“好吧，”迈格林一只胳膊靠在牢门缝隙中，侧着身子撇着腿站着说，“我来之前的确没想好一个……确切的理由，我只是想来看看确定你还活着。”

　　“你看到了。”奥斯卡摊了摊手，“还有事吗？”

　　“……你不想见我我能理解，但听着，虽然我之前没想好一个漂亮的说辞，但事已至此不如开门见山好了，我想救你出去。”

　　奥斯卡的反应出乎迈格林意料的冷淡，他只是扭头淡淡瞥他一眼，问出了个扎心的问题:“怎么做？”

　　“虽然没有具体的计划，但说来也不算过于复杂，把你弄出监狱，送到钢之门附近，然后想办法穿过七道大门……嗯，之后就成功了。”

　　“听你语气，你自己都觉得难上加难吧。”奥斯卡换了个姿势盘腿坐着说。

　　迈格林尴尬地沉默了，良久后他才抱着胳膊说：“我成为领主也不足百年，比起金花涌泉飞燕这样的大家族影响力确实很有限，我曾经也希望我的家族能担任城防之责，到底没能得到七道门中任何一道的防卫权限，哪怕有一道是我造的，这就是最大的难题，我几乎没法……让你穿过七道大门，不管以何种方式。”

　　“算了吧，”奥斯卡伸直一条腿说，“帮我逃走？这实在不是理智的想法。”

　　迈格林走近牢门，是不能更近的那种近，脸几乎都贴到了牢门的栅栏上。

　　“你救了我的命，”迈格林加重了口吻一字一字地说，“还放弃了最有利的摧毁我的机会，在最信任的仆人都能背叛的前提下，我不表示实在的感谢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那么你真的有勇气为了我这样一个人类背叛刚多林？”

　　“背……背叛？”

　　“在国王都已经下了裁决令之后帮我逃走难道不是？哪怕我成功逃走了，你有自信在那之后全身而退，仍旧在刚多林做个逍遥领主？”

　　迈格林张了张嘴，到底是沉默了。

　　“算了吧，这可不是强人所难的问题，评估一下风险就知道寄希望于你确实不明智。”

　　这话说的迈格林整个精又尴尬起来了，这番评价虽说是理智客观，但感情上来说也的确令他有那么些难以接受，说白了不就是奥斯卡质疑他的能力，再想逃也不敢指望他吗？

　　奥斯卡当然也注意到了迈格林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这种时候给自己树敌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于是他颇为费劲儿地站起身来，也站到牢门跟前面对着正尴尬难言的迈格林道：

　　“要表达感谢也没那么难，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要找一位出色的铁匠完成，但一直没有机会，不只是钱的问题。”

　　迈格林果然眼睛一亮抬起头来急问道：“什么事？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把剑，一把不同于之前所用直剑的武器，一把……出色得能让我切开任何强敌身躯的神兵利器。”

　　迈格林的眸色变得炽热了，一如奥斯卡第一次撞见他，两人聊起关于奥斯卡装备的话题时那般。

　　奥斯卡知道自己安抚他的说辞成功了。

　　“你想要什么样的剑？”迈格林又凑得更近了，这回真是脸贴到牢门上了，“或者不是剑？刀？鞭？斧？盾？只要是你能想象的武备我都能给你造给你符合你要求的成品，只要你说。不过你身上的盔甲应当是不需要更换了，我说过了，这已经是超出我们所处世界前沿的技艺了，就是让费艾诺来他恐怕也想不出这种突破时代尖端技术水平的铸造方法来。我正是用这般说辞彻底说服王上相信你的来历的。”

　　“嗯，我只需要一把剑。”奥斯卡的口吻也认真起来，“一把大剑，准确的说，是特大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