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的中土传火之旅》seether

77、最后一场

　　奥斯卡对于自己准确的距离把握多少有点沾沾自喜的，要知道他本来就对不死人之间的搏杀没有太大兴趣，过去从来没用过这个奇迹，只是放出来见识过效果，也还好他这么做了，不然释放过程如此如此缓慢的奇迹一个不小心，就是被打断砍翻的下场。

　　毫无防备的艾克希里昂如他计划一般中了和平缓步，现在他只能以极缓极缓的步伐移动，这对这个精灵来说恐怕比被钉在原地还难受。

　　意识到自己被强行散步之后，艾克希里昂的攻击更加凌厉了，在尽量保持稳住身形的前提下，奥斯卡必须后跳开才能躲开他的剑锋，这攻击距离果然是长得惊人。不管是肢体还是武器的优势都是得天独厚。

　　然而疑惑却渐渐占据了艾克希里昂的脑海。

　　他刚才为什么没杀我？

　　就在刚才，脚步突然被拖住时他差点儿就跌个跟头，虽然已经尽快反应过来站稳了，但是那么点时间在生死争斗中足以致命了。

　　是他也走神了？还是故意……

　　该死的……

　　艾克希里昂当然不会直接爆粗口，他只是觉得感受到对手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后，自己最后一丝儒雅和随和彻底消失了。

　　面对对方狠辣的剑术，奥斯卡时进时退，格挡，招架，偶尔激进进攻，没多时和平缓步的效果就消失了，一直在奋力试图砍到奥斯卡的艾克希里昂突然就身体失衡向前摔去，奥斯卡下意识地后跳开后立马伸出手拽了一把艾克希里昂的左手，得益于本人本就绝佳的平衡感，只要这么轻轻一推涌泉领主就立刻稳住了身形。

　　他充满愤怒的神情突然掺入一丝困惑不解，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冷静。

　　虽然艾克希里昂又有问题想问问这个奇怪的人类，但眼下刀剑无眼，还是专注为好。

　　沉默中双方短兵相接，交手几个回合后艾克希里昂发现奥斯卡不像前一次那样像个疯子一样乱砍了，甚至可以说能看出一些章法步数。

　　啊，原来他会剑术。

　　艾克希里昂突然觉得这种想法很滑稽。

　　但的确他们之间的战斗开始能够用有来有回形容了，虽然双方表现出来的剑技扔能看出明显差距，但奇怪的是奥斯卡总能见招拆招，表现出一种很被动很吃力的样子同时却不至于完全落下风，最令人头疼的是，奥斯卡掌握了新战术，他不再把盾扔在地上，而是背在背上。艾克希里昂实在看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瞬间能把盾换到胳膊上掣住的，总之每次被艾克希里昂伤到他就会立马掣盾，且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是举着，他学乖了，挡住第一下立马接个盾击就往对手脸上拍。鉴于他气力惊人这一拍可了不得，艾克希里昂必须闪避，这成功打乱了艾克希里昂习以为常的进攻节奏，让对战局势变得越发僵化。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无法如同之前那样赢得爽快，输也不可能输，最重要的是，他的体力一直在一轮又一轮的战斗中损耗得厉害。

　　……看来不得不认真了。

　　再一次被奥斯卡的盾击逼退后，艾克希里昂不再急着追击，奥斯卡还以为他被拍懵了，立马撤了盾冲上前，想着能贪一刀是一刀……

　　然而就在他冲上去时不只是观众艾克希里昂拔出了腰上挂着的另一把剑。

　　看到艾克希里昂手里双手剑变双剑后，奥斯卡一度想刹住脚然而停不下来了。

　　直觉告诉他那很不妙，非常不妙。

　　艾克希里昂将双剑叉成剪状，就那么等着他。

　　拼……拼了！

　　奥斯卡心想着挥剑朝艾克希里昂头顶砍下去，预料之内的后者双剑驾起轻而易举地格住了他的剑刃，隔着三把剑奥斯卡分明看见对方那冷冽刺骨的眼神寒风般扫过白刃，随着金属震鸣的嗡嗡脆响，双剑犹如两道致命的寒流卷向奥斯卡，猛地一剪剑锋眨眼间在奥斯卡面甲上划出两道惨白的划痕，顺势还顶开了奥斯卡的剑。这么近的距离他下意识就要保护自己没有覆甲的胸腹，然而唯一能调动的只有自己的膝盖，本意是权当防护的膝盖却在极近的距离内撞到了艾克希里昂腹部的甲胄上，后者立马一个敏捷的后跃远离，留下奥斯卡在原地脑子混乱了片刻。

　　不准后退！

　　唯有这个想法异常清晰。

　　因为恐惧而闪躲只会让你死的毫无价值。他对自己这么说。

　　于是他逼着自己直直向艾克希里昂冲去。

　　涌泉领主早有准备，看着他冲过来微微歪了歪头，双剑抡出一对炫目的剑花，就在奥斯卡逼近他跟前时左手挥剑打开敌人的兵器右手紧跟着将剑柄狠狠击中奥斯卡腹部，在后者踉跄时风一般闪到他身后，对剑毫不留情一齐穿透奥斯卡的身躯，一绞一抽，黑血喷洒一地，灰烬应风而散。

　　……

　　嗯，漂亮的连招。

　　奥斯卡抱住了头，深深呼出一口气。

　　对手实在太强了，那不是他短时间内就能掌握打法战胜的敌人，更何况对方可不会无视时间的流逝给他几十次甚至上百次机会来“学习”怎么打败自己。

　　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精灵也是如此。更何况艾克希里昂一开始就是来杀他的，恐怕没有计划预留太多时间陪他耗。

　　不能再拖了。

　　他对自己说。

　　事实上，下一次，一定要是最后一次。不论下一次是生是死，必须是最后一次。

　　这是他给自己下的最后通牒。

　　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盘腿坐着，缓缓吐出几口气。

　　冷静，奥斯卡，冷静。

　　现在再急躁也没有任何用处，必须想一个对策，他可不想像个傻子一样冲上去送人头。

　　那么在对手实力差距悬殊的情况下怎么在一个回合内就胜出呢？

　　他努力保持平静想了很久，得出了结论。

　　没有办法。

　　是的，这就是他的结论。他不认为这是自己脑子不灵光才导致的束手无措，以他经年累月的战斗经验来说，打架这事儿其实没什么复杂的道理可讲，任何花里胡哨的雕虫小技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之前都没有大用。

　　但是他已经掌握了艾克希里昂的攻击方式，虽然双剑是他没想到的，但毕竟是同一个精用出来的剑术，定有相通之处。那个和平缓步放得非常值当，那是他最清晰看清对方攻击模式的时刻。

　　他闭上眼，让自己沉入沉静的黑暗，只有刀光剑影闪烁其中。

　　剑长，攻速，范围，变招，连招，步长，双持，单持……

　　全都在他脑海中再现一遍。那么多次的死亡和重伤，已经仿佛烙铁般在他的心智中刻下印记，哪怕换成双剑后还有他没见过的招式，他也能大致预测套路。

　　于是他站了起来。

　　回想一下，奥斯卡，回想一下，杜萨克在那短短一个月里是如何折磨你的，他是如何向你父亲实话实说的的。

　　他对公爵说，这一个月后我将让你的两个儿子，至少其中之一用我的剑法所向披靡，当然，输赢是常事，但我的剑法已经举世无双，有问题的是人。
　　杜萨克只教了他一个月时间，同样的学习时间同样的老师，结果所向披靡的是他兄长梅耶斯。
　　于是奥斯卡就被剥夺了继续求学的资格。因为父亲不想浪费资源。反正长子那么强，让他去教次子也绰绰有余，没必要分散杜萨克教习的精力。
　　当然，我有问题。

　　奥斯卡扪心自问，坦然承认。

　　心口沉闷的灼热提醒他回想起另一桩他本不愿忆起的旧事，他跟安娜塔西亚分开并非是因为后者执意先走，的确，他们在继续赶路还是稍作停留去北方不死院救人的决定上产生了分歧，但这并没有直接导致他们分道扬镳。只是他们在纠结中迟迟不动身时，卡利姆的罗德雷克找到他们后反复声称奥斯卡冒领了卡利姆骑士的职责，相当愤怒非要决斗，两人一打起来就是你死我活的势头。

　　结果奥斯卡输了。还被打昏了。

　　醒来后安娜塔西亚已经不见踪影，枯草上倒是清晰可见拖拽的痕迹。

　　他打不过罗德雷克，那个穿着浮夸的金灿灿盔甲，用钩刀的家伙。

　　他第一次面对那种诡谲的兵器，加上“不能输”的念头压在头上，让他极度紧张，气都喘不匀，很快就方寸大乱，大败而归。

　　就在安娜塔西亚的注视下。

　　说真的，这人丢的奥斯卡自己完全无法承受，当时就心态彻底崩毁，想当场自杀。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罗德雷克打晕他之前还嘲讽了一句：“哈，这就是北国剑圣的高徒。”

　　其实，他因为反感梅耶斯，变成不死人之后再也没有用过他教授的剑法，反正不死人的战斗理念跟活人有本质区别，而梅耶斯所传授剑技整个体系精妙且繁杂，就像背诵一篇辞藻华丽洋洋洒洒的诗赋一样，可以左右斜砍解决的事，为什么要搞得那么复杂呢？

　　但这次失败仍然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连他一向不屑的兄长他都头一回感到没脸见他，杜萨克就更别说了。罗德雷克那讽刺的口气和安娜塔西亚离开的背影像伤疤一样烙印在他记忆中，至今不能平复。

　　他拔出捡来，一边往前缓缓迈步一边抬起胳膊。

　　将剑拖在身侧，向前冲刺途中猛地顿步出剑向前，击中前方无形的敌人的面门。

　　好啊，他心想，让我来试试你这天下无双的剑法，试试我到底配不配学你的本事。

　　“耍剑挺好看的，”一位看完奥斯卡演练完一整套剑招的精灵跟同伴低声道，“可惜还是差涌泉领主太多。”

　　“他回来几次了？”后者也耳语，“差不多该结束了吧？领主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

　　“够了，”艾克希里昂将剑收还入鞘一边快步走向营房说，“刚才是第几次了？我虽然允许他挑战我，但那不代表我有义务杀他一整天。”

　　图奥当然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他忧愁地看了眼外面场地上满地奥斯卡洒出的黑血，不知该说什么好。

　　艾克希里昂进屋喝了水回头挨着图奥坐下，呼出一口气说：“我厌倦了，那毫无意义。”

　　“你累了吧？”图奥眯着眼问他，“回想一下，似乎也是连续打了一个多小时，体力……”

　　“还差得远，我只是不想反复重复杀人的过程，”艾克希里昂打断图奥道，“他……那个人类，那个不死人，他叫什么？”

　　“奥斯卡。”

　　“那个奥斯卡，他不感到厌倦吗？一而再再而三死在我剑下，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改变这样的结局，为什么还要徒劳地尝试？死亡不会让人上瘾吧？”

　　“肯定不会。”

　　艾克希里昂沉思片刻，抬头望着地上一滩滩血迹说：“其实作为人类他的水平已经相当不错了，他一次次死而复生也算向我证明了许多事情，你说过的有关奥斯卡的事情，我……可以考虑规劝王上。”

　　图奥眼睛一亮，正要接话，刚张开嘴就发现艾克希里昂望向远方的表情不太对。

　　不会吧。

　　图奥顺着他的视线扭头一看，果真看到远处道路上走来个蓝袍银甲红围脖的熟悉身影。

　　在艾克希里昂之前图奥就先站了起来，疾步走向奥斯卡，在他重新入场前拦住了他。

　　“够了，”他挡在他跟前说，“涌泉领主说了，他多少愿意相信你一些，替你为王上说几句好话。何必再去……再去感受被他用不同方式处死的滋味呢？”

　　“我可不是去感受什么……什么被处死的滋味的，”奥斯卡一边绕开他一边继续往前走说，“我只是来完成一场约定的决斗。”

　　“你已经输了……输了好几次！”

　　“不用你说，我知道。”奥斯卡淡淡瞥了他一眼说，“我不是来求胜的。”

　　“那你……？”

　　“我说了，我只是来完成我该完成的事。”说着他大步向前，冲着也走上前的艾克希里昂朗声道：“这是最后一次！打完这一场随你处置，五马分尸大卸八块也无所谓。”

　　“我们可没有那么野蛮，”艾克希里昂不紧不慢走近他回应道，“你只需要接受你应得的惩罚。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知道你不可能赢，对吧？”

　　“我知道，”奥斯卡回答的嗓音异常平静，“但也不能这样草草收场，还有最后一次，只需要最后一次。”

　　“……这最后一次，有什么区别吗？”

　　“有，”奥斯卡郑重点了头说，“之前那种打法对你这样的高手来说委实不够尊重，所以这一次应该不同。”

　　“哦？你终于要认真了？”

　　这只是艾克希里昂的客套话，他清楚奥斯卡再如何认真如何拼命也不过尔尔，对他来说差别不大。

　　“我一直很认真，只不过……刚才想起了一些……一些东西。”

　　艾克希里昂眯眼望着他，恭候下文。

　　于是奥斯卡站定了，扎开马步，拔剑在侧，摆出标准的起手式，有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在内心里自言自语：
　　一些能配得上上级骑士身份和北国剑圣高徒名号的……东西。

　　涌泉领主他拔剑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