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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幽林古宅 ...

  •   面对着潺潺流淌的小河,安德突然犯了难。

      游泳过去很简单,就像他之前估计的那样,这条小河委实不怎么算宽,流水也十分平静,过河难度不大,只不过这大晚上的这么游过一条河,再上了岸浑身湿透行走在大风呼号的野地里,不能尽快取暖的话肯定要生病的。

      不管了,他心一横下了决心往前走,生个病算什么,他被叔叔婶婶折腾了那么久落下一身伤这还活蹦乱跳的呢,咳嗽几下死不了的。

      于是离着十几步远他就开始加速跑,一脸仿佛准备英勇就义的神情冲向小河,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清晨的旭日从东方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时,安德抱着胳膊瑟瑟发抖走进南埃尔莫斯的苍茫树林中,朝雾弥漫的林地中时不时响起几声短促的鸟鸣,把浑身滴水打着喷嚏的安德吓得一惊一乍。

      可恶……我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啊?他一边发抖一边这么质问自己,这种地方未必有住人吧,如果自己只是进了个荒无人烟的林子,那只能振作起来靠弹弓打个兔子小鹿什么的,升堆火烤了。

      然而走着走着他开始怀疑一件事——太阳真的升起来了吗?为什么越走越暗了?倒像是从清晨走回夜晚了。

      抬头望去确实能看到头顶的树冠密密交织,层层叠叠,参天而盖,似乎连风都很难透进来,难怪安德会产生混乱的错觉。

      这个地方,他不喜欢。

      又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并且把一只小狐狸从树丛里惊出来匆匆逃离之后,他觉得自己必须生火了。

      要是不生火把身体烤干他根本就没有力气追逐野兽,集中注意力,更不可能狩猎成功了。

      于是他开始在昏暗的地上四处寻找散落的干柴,然而一方面由于光线过于晦暗,一方面是他自己头昏脑涨,精神萎靡不振,在他意识中仿佛走了有几个小时,手里也就捏着一根柴。

      好困啊,他摇摇晃晃地走着时心里想道,头好痛,全身都没力气,两脚发虚仿佛踩在云里,四肢冰凉却面颊发烫,他知道自己这是病了,因为以前也常有过。

      所以没关系,他又宽慰自己,以前不也时常发着烧,甚至淋着雨带着血痕给大人铲粪除草放羊和做家务。

      没错,我可……没那么脆弱,那么容易……倒下。

      神智模糊的安德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陌生黑暗的林中转了多久,这个他之前一眼看去以为不大的森林,让他迷迷糊糊走了一个小时,在这高烧中无知无觉地流逝的时间足够让他的情况迅速恶化,而他总记着自己过去带着伤病干重活的“光荣历史”,一心想要至少升个篝火起来。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的话……

      嘭!

      男孩毫无预兆地一头栽进草地里,不动了。

      找到安德的时候,他就是这副模样。脸埋在草地里一动不动地趴着,手心朝上边上还散了几根木棍。

      这孩子真傻,四根木头里只有一根是干的,已经糊涂了吗?

      尽管对“疾病”这种事情他没什么概念,但也能一眼看出这孩子情况很糟。

      正好,“黑暗精灵”的屋子留下了不少好东西。

      *

      ……头好沉,沉得连睁开眼睛都困难。

      他感觉自己的头好像浸在一锅冒着白烟的热水当中,难受的很,连鼻孔里呼出的气都是烫的。

      他终于承认自己病得很重,重得没法干活的那种。

      于是能做的只有慢慢转动头部,尽量看清周围的事物。

      他在一间看起来宽大又舒适的屋子里,与他所熟知的建筑不同,这房间绝大多数部分,墙,天花板,甚至各色家具摆设都是木制的,他还蛮喜欢这种色调。

      甚至承载他的枕头床垫都柔软得让他感到不正常,他家中打从他记事起就不算富裕,父亲去世后情况更是急转直下,他从来没有享受过这么高级的寝具,这样的床躺起来让他有种自己没骨头的错觉。

      所以,他是被一个富有的好心人给救了吗?

      运气还不错嘛。

      他刚想笑,肚子就飘出一串咕噜咕噜咕噜的声音。

      ……好饿。快饿死了,……我要吃东西!

      饥饿驱使着他撑着昏昏沉沉的身体坐起来,刚刚起身就看到门口突然飘来一团……光??

      他使劲儿眨眨眼睛,确认对方是真的在发光。

      是星辉一样温和的微光,在这种略显昏暗的环境下尤其亮眼而已。

      他见过这样的场景,当夜幕降临夜风绕着山巅吹拂呼啸时,守卫们或来回走动,或三两成群,他们就像地上的星光,与天穹的璀璨遥相辉映。

      虽然他很不喜欢待在那么高的山巅上,但不得不说那样的景致真是赏心悦目。

      所以,兜兜转转他又落到精灵手里了。

      看着那个颀长轻盈的人影走进屋里来,他难免心虚缩起了肩膀往后挪了挪屁股,对方开口便是十分流利的通用语道:“我在门外就听到你的肚子在叫了,吃点东西吧。”

      说着他就迈着几乎无声无息的脚步来到床前,将盛着牛奶和奶酪的托盘放到他床头。

      这场景似曾相识啊。

      “说吧,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到这森林?”

      精灵嘴角挂着温吞的弧度俯视着他问道,他咬紧下唇,想伸手去拿食物却又畏畏缩缩不敢动。

      对方哑然失笑:“我不明白你在害怕什么,我有什么理由伤害你呢?”

      “……安德。”他咽了口唾沫说,“我叫安德。”

      “好吧,安德。”精灵白皙的颊上漾开笑容说,“看得出来你饿坏了,好好享用食物吧,这都是仁慈命运的恩赐。”

      嗯,的确够幸运的。安德心想着不再迟疑一把抓过烤面包大口大口地啃起来,那精灵不知何时同样悄无声息地离去,要不是木门发出轻轻的吱哑声他都不知道他走了。

      虽然很饿是真的,但是由于病痛压身,安德无时无刻不感到头重脚轻,闷热难熬,偶尔脑壳疼得抽筋,所以他只吃掉了三分之一的食物,感到略饱就重新躺倒在床上,窝进被窝里。

      很快他就再次陷入昏昏沉沉,神志不清的状态,不知不觉中那精灵似乎又来到他身边,他掌心生了茧他能感觉出来,就在他抚着他的额头时。

      “你需要治疗,”他试了安德的额头温度说,“这里未必有合适的药材,这庄园的前主人是我的同族,他的确不需要考虑这种情况。”

      “没关系……”安德气若游丝道,“别管我……过一阵子就好了……”

      “可是你看起来很痛苦。”

      “这不算什么痛苦啦……真的不用管我……等我再醒过来……就好了……”

      口齿含混的安德说着说着就歪头昏睡过去,准确来说应该是半醒半睡之间,意识始终在那山脚下黑水溪一般的水面上下沉浮,无法触及水面上那破碎的一点点光亮,渐渐的渐渐的,他还是不能控制地往下方深深的黑暗沉下去,离摇曳的光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最终彻底消失……

      从黎明至日暮,从白昼到月升。这片幽深的森林浓密树冠下光线仿佛从未变化,漫长的昏睡终于结束后安德睁开眼,视线探寻到的第一片光居然还是那个精灵。

      那个有一头浅金长发,白皙皮肤的瘦高个儿精灵,他就倚靠在床头柜边上的扶手椅里,骨节分明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搁在大腿上,微微垂着头像是睡着了。

      哇,他睫毛好长啊。

      安德刚刚这么感慨完,对方突然动了一下,吓得他赶紧往后靠靠,忐忑地瞧着这个搭救了他的好心精灵苏醒过来,转头目光锁定了他。

      他努力挤出笑容打招呼:“你好啊,精灵先生。”

      “哦,”对方闻言似乎挺高兴立刻露出了笑容,“你好,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真的。”安德举起两个胳膊握了握拳说,“以前总是这样的,睡一觉就好了。”

      精灵望着他陷入沉默,安德肯定猜不到对方在忍不住心中感慨,一个抱起来对精灵来说轻如鸿毛,骨瘦如柴,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散掉的人类幼童,发着高烧陷入昏迷睡了一天一夜,居然自己好了?

      他曾经几乎毫不怀疑他会就此病死,在他的观念中,与其绕过整个多瑞亚斯边境或者跋涉更远去找医生,还不如照顾好他最后一程好好下葬,他认为这是面对死亡这回事最恰当的心态。

      他这么小这么弱,是怎么靠自己挺过来还痊愈的?

      “所以……是你救了我对吧,”安德的手指划过大半个屋子问,“这是你的家吗?”

      “不,这是……这个问题先不说,你既然已经好转,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说着话精灵从腰上解下一个十分眼熟的东西举在眼前问,“你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匕首?”

      是的,匕首,蓝漆银绘的鞘安德不会认错,跟某人罩袍的配色十分相似。

      “还给我!”

      安德喊了一声伸手就要夺,然而根本及不上精灵的敏捷,后者甚至有些狡黠地眨眨眼笑道:“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恕我直言,这一看就不会是属于你的东西。”

      不就是想说我看起来很穷就买不起这样的东西呗!

      安德气呼呼地呼出一口气嘴硬道:“那……那也与你无关!”

      “不,准确来说……不算完全无关。”精灵微眯起眼说又举起匕首说,“我认识这它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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