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的中土传火之旅》seether

43、旧世纪

　　那瞬间举起的火光突然暗了下去，她心中狂喜不止，毫不犹疑地扑向地面。

　　毕竟谁会想到一个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跟其他人类战士没什么差别的凡人，会不闪不避，一步不挪，举着一把对她的体型来说仿佛牙签的武器跟火把，就那么站着等她砸下来。

　　他已经遍体鳞伤，伤痕累累，体力不支，脆弱不堪……这是当然的了！像她这样非凡卓尔的存在，根本就没必要把这么个东西放在眼里，就应该像车轮碾过虫蚁一般把他碾成尘埃！

　　然而，落地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轻松。最柔软的下腹部传来被尖锥刺入的痛感。

　　不过这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多是为自己被蚂蚁蛰了一下感到万分恼怒罢了。另一个令她稍微有点吃惊的是，肚腹的感觉告诉她她居然没有直接把这小小的凡人压成碎肉。

　　就在她发愣的当口，突如其来的灼烧剧痛从腹部尖锐地刺入她的脑子，战栗传遍全身。她仰起伤痕累累的头部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嚎，不顾一切地往前方冲撞过去，这导致了她身上最为严重的致命伤和足以令她都发狂的疼痛——奥斯卡的剑从她被“蛰”开的伤口，接着她狂奔乱撞的莽力顺势一鼓作气划开蜘蛛肚皮，撕开她重重保护下的内脏器官，所谓势如破竹不过如此，奥斯卡只是稳稳举着剑就让发狂的巨蜘蛛自己趟过剑尖，轰一声巨响撞在对面岩壁上，震下无数随时崩塌落地。

　　在首领的这种状态影响下，本来从天而降密密麻麻真能把奥斯卡埋死的“小”蜘蛛，踩着哒哒哒的密集脚步声飞快缩回来时的阴影中，转眼间蜘蛛无处不在的空洞又变得空荡荡的。

　　奥斯卡仍旧是一步没挪，保持着刚才切开巨蜘蛛肚腹，双手持剑剑尖朝上的姿势，仿佛化为雕塑一般一动不动。蜘蛛腹部的大切口中漏下的恶心粘液淋了他一身，不过那没有丝毫毒性或者腐蚀性，所以经过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后奥斯卡毫发无损。

　　他其实还没太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又导致了什么，几秒钟之前完全就是无路可退的垂死一击，动手之前他根本没指望自己能成功，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扎好马步等着用头接住高处跃下的巨蜘蛛，然后……还真接住了。

　　实际上冲击力接触到头顶的瞬间他有感到眼前一黑，差点直接失去意识，归功于不死人惊人的强韧身躯他还是站稳脚跟没有被压成肉饼，在恢复意识的瞬间就把顶着巨蜘蛛的大肚皮的剑刺进去。最重要的是接下来——他用脚勾起来地上的火把，空出一只手接住它然后将其狠狠捅进巨蜘蛛的伤口中。

　　本来他都做好准备把这种做法当做一种很蠢的死法留在记忆里了。

　　然而现在他看到巨蜘蛛把石壁撞出一个凹坑之后，就在原地胡乱转圈，数不清的螯肢毫无规律地抖动抽搐，载着她庞大的身躯伴随凄厉的尖叫扭动着。被火焰松脂擦着了的火把没那么容易熄灭，它还在巨蜘蛛受到重创的肚子里燃烧，奥斯卡可是拼尽全力咬着牙把火把戳进去的，可以肯定的是肯定捅得很深。

　　那巨蜘蛛狂乱挣扎了一番，猛地转个圈，双眼冒出红光锁定了奥斯卡。后者心里那么一惊，不过很快恢复了淡定，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奇葩情况都经历过了，不过是蜘蛛车而已，只需要——

　　那么一侧身。
　　气势汹汹的巨蜘蛛擦着他身前冲向另一个方向，跌了个跤摔得整个翻个身四脚朝天，要不是那长着刚毛的螯肢挣扎的样子太过于惊悚，奥斯卡可能会觉得她有点可怜。

　　在她这种乱蹬腿且翻转身体的情况下，奥斯卡发现她的脑袋摇来晃去的，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什么神啊，自愈的能力还不够嘛。既然如此……

　　奥斯卡强行无视了自己身上黏糊糊的蜘蛛液，提起剑就走上前去，巨蜘蛛这副尊容肚皮朝天还真难翻回来，奥斯卡抓紧机会来到它的头部附近，毫不犹豫一剑从约莫是下巴的位置插进蜘蛛脑袋。巨蜘蛛似乎是自知不妙，开始了新一轮的猛烈挣扎，哪怕是翻转的状态下拼了命扭动身躯，奥斯卡也脚下趔趄差点被扯翻在地。

　　可恶……他咬着牙站稳了在心中发狠地骂，为什么就不能接受自己该死的事实？就不能……干脆去死吗？？

　　可恶……啊啊啊！！

　　奥斯卡没有意识到自己真的咆哮出声，一手握紧插穿敌人头颅的剑一手直接扯住她脖子被斩开的断面上，五指掐进伤口的血肉之中，卯足一股劲儿往后扯开。被剧痛刺激的巨蜘蛛以从未有过的劲头狂扭不止，奥斯卡的剑就像尖钉一般钉住了她本就快和身躯脱离的脑袋，加上几乎同样陷入狂暴状态的奥斯卡猛力撕扯，在一阵刺透耳膜的尖锐嘶叫声之后奥斯卡冷不丁摔了一跤，也摔了个四仰八叉，只不过手里握着的东西死死攥着没松。

　　怪物的悲鸣戛然而止，奥斯卡费劲儿地撑起身体坐起来，发现压在自己身上的不是别的，就是那无比丑陋的巨蛛之魁狰狞的大脑袋。

　　奥斯卡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捧起绿汁横流的蜘蛛头颅，突然想哭。

　　奥斯卡坐在地上回忆了一番刚才经历过的每一个惊险瞬间，回忆了每一次自己苦不堪言的受苦和死亡，同时感到浑身酸痛，仿佛散架，连起身都困难。

　　如果是在文明秩序的社会中，拎着这种巨蜘蛛的头肯定能拿一笔不错的赏金，不应该说作为屠魔的骑士名利双收，现在……

　　嗯？地板为什么在震动？头顶为什么会有轰鸣声？

　　奥斯卡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刚才本来树倒猢狲散了的蜘蛛们突然又密集地出现在岩壁上，洞顶上，且整齐划一地往奥斯卡从没去过的被巨蜘蛛拦在身后的洞穴方向爬去。

　　随着轰隆声越来越大声，地面也震动得越来越厉害，奥斯卡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这洞居然要塌了。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了无生气，一动不动的巨蜘蛛尸体，终于起身往直前她一直挡着的那条去路上跑去。

　　才刚跑上阶梯，奥斯卡就听到自己身后传来巨石坠落的巨响，他扭头一看，果然大块大块崩落的碎石重重砸在地上，撞出的烟尘甚至掩去了地上无头的巨蜘蛛尸体。

　　不能再看了，再迟疑自己恐怕要和那巨蜘蛛一个下场，被崩塌的巨石砸成面目全非的肉酱。

　　于是他开始头也不回地狂奔，跑着跑着发现自己一直拎着那颗丑陋的蜘蛛头，于是顺手就把它往旁边一丢，任由它滚进地面裂开的深渊缝隙中。洞穴崩塌的速度比他乐观估计的要快，头盔被落石砸出砰砰声响，奔逃的前路上也噼里啪啦下雨般落下大大小小的石块。奥斯卡此时一心只想逃命，基本是见路就钻，日后回忆起来，他只隐约记得自己从巨蜘蛛所场地后冲上一个陡坡，然后又从坡顶直接屁股刹地滑落到底端，接着蹦起来跳过一个堆垒起来的巨石，在一个个石柱中钻来跑去，就在完全迷路时差点儿被从天而降的石块砸死，惊险逃脱后猛然发现自己冲到了一个新的开阔区域。

　　虽然逃跑的过程非常危险，但他还是能察觉到，之前那些堵路的被施了某种法术刀枪不入的蜘蛛网，全都变得和最普通的蜘蛛能结出的网没什么差别了。奥斯卡光凭着莽力冲撞都能直接撞破厚厚的蛛网，被崩落石块追赶着早就不知跑到哪个自己完全未知的区域，就在他感到自己身边环境越来越黑，被轰响声淹没因而感到绝望时，跟前一块比他两个人还大的落石发出巨响坠落下来。奥斯卡下意识往旁边一个翻滚，顿时身体失去平衡，在异常陡峭的斜坡上稀里哗啦滚落下去。

　　他都没看清这坡长什么样，只是切身体会到这坡有接近直角的倾斜度，而他根本无从反抗，人已经被摔得七晕八素，吐都吐不出来了。他就像个被人猛力一脚踹下坡的皮球滚得根本停不下来，颠簸到头脑也变成一团浆糊。冷不丁就被惯性高高抛了出去，毫无防备地被扔进日光之中，闷响一声趴在地上。

　　当然身后的崩塌轰鸣并没有因此停止或者变得小声，奥斯卡撑起身体使劲儿甩甩头，眼角瞥到一块十分无辜的小石头咕噜噜滚到他手边，惊得整个人立马原地跳起来撒腿就跑。

　　继续逃亡的过程中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那么一两眼，然后被吓得魂飞魄散。他身后根本就是整座大山正在崩塌，或者说大山山体的一部分，像雪崩一样滑落下来。想必是蜘蛛们在山中钻了太多四通八达的洞穴，掏空了山体内部，加上自称神明的巨蜘蛛那一通瞎撞，可怖的力量竟然把本就千疮百孔的山坡撞塌了。

　　奥斯卡感到自己非常不妙，经过刚才一番苦战，即便是他赢了也是惨胜，勉强熬过那波剧毒，也还是精疲力尽浑身是伤，更遑论之后还皮球一样丛陡坡上乱滚下来，没直接颠散架已经是奇迹了。

　　不行，不行……

　　啊啊啊啊为什么要把元素瓶给别人啊蠢货！！

　　内心一边咆哮着奥斯卡一边放快脚步加速狂奔。

　　跑啊！！

　　在外面这个日光充沛，地形开阔的地方，逃命都比在洞穴里舒服点，加上对死亡的恐惧加持奥斯卡跑得飞起，直到他几乎听不见山体崩塌的恐怖声响了他才慢慢停了下来。

　　这一次他转头望向身后，只能远远看见个山尖了，以及山侧面上眼色略深，还腾着烟幕的“伤痕”也还能看见。

　　于是奥斯卡一边倒着走一边开始后知后觉地思考问题。

　　——跑出来了？我居然逃出来了？？

　　我简直强无敌啊……！

　　天啊，我竟然从那种怪物，那种鬼地方活下来了，难以置信……

　　奥斯卡这么想着想着，干脆一屁股坐下来，坐在柔软的草地上，伸着两条腿瘫在地上。

　　完了，精灵王子呢。

　　他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本来的计划，是做掉巨蜘蛛后给蜘蛛洞来个彻彻底底的地毯式扫荡搜索，当然就是为了找到瑟兰迪尔的儿子莱戈拉斯。找不到也属正常，这个结果奥斯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真是这样大不了就把实话反馈给精灵王，也许对精灵王来说这反而算是个好消息呢？接下来再去别的地方找也不迟。

　　可是现在……找都没找！洞就塌了！他怎么跟人家爹交代！！

　　奥斯卡气得摘下头盔摔在地上。

　　一阵清风吹拂起他干燥柔软的苍白发丝，奥斯卡忽然清醒不少，不得不承认这风，这气温这环境都相当舒适，奥斯卡放眼望去，心情却无法真正好转。

　　因为他发现自己又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所以是……通过穿过山体穿过了密林？不对吧……地图上的密林里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座大山，不管是林子里还是边缘都没有。奥斯卡非常确定这一点，因为旅途上他闲着没事就反复翻看地图，所以记得非常清楚。

　　地理上来讲……现在这种结果是合理的吗？？

　　他到底来到了个一个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

　　奥斯卡转头看看周围，决定先把目标设定为找到最近的篝火，他现在太需要恢复状态了，盔甲也破破烂烂，这种状态根本不能给他任何安全感，所以坐篝火回复是当务之急。

　　还好命运之神还是垂怜于这么悲惨的他的，他只是尽量往山岗上爬而已，就发现了不远处更低一些的小丘上立着根螺旋剑。

　　瞬间什么伤痛什么疲劳都瞬间消失无踪，奥斯卡干劲十足地赶往篝火，这片辽阔宁静的原野也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危机，他顺利地点了篝火休息之后，开始寻思找个人问路。

　　接下来事情的进展顺利得出乎奥斯卡的预想，他在一处较为平缓的草地上发现白花花的羊群和牧羊人，远远打了招呼免得把对方吓跑，然后大大方方走过去问话。

　　要问的第一个问题当然是：“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在密林的什么方向？”

　　“密林？什么密林？”那个牧羊人迷茫地眨着眼问，“你这副样子……是从那个死亡之谷逃出来的吧？”

　　“啊……对对。”奥斯卡乐得顺坡爬承认了。“快回答我，这片地区叫什么？”

　　“……我没听说过你说的什么密林，这里靠近多瑞亚斯，算是边缘地带吧。”

　　“……多瑞亚斯？”

　　“是啊。”牧羊人听出奥斯卡茫然无知的口吻，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那……多瑞亚斯又在什么地方？我是个……外乡人，初来乍到……不认路啊。”

　　牧羊人撇撇嘴，回道：

　　“不认路，你总不至于不知道贝烈瑞安德吧？”

　　“贝……”

　　奇怪了，这个地名似乎没有在地图上出现过？奥斯卡挠着头苦思着，但是……他又确实觉得耳熟……他绝对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名，包括更早提到的多瑞亚斯……

　　等等，哪里不对。

　　全身僵住的奥斯卡，猛然察觉了问题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