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的中土传火之旅》seether

33、暗箭

　　奥斯卡举盾硬抗下一只座狼冲击过来的力量，整个人往后平移了一段距离，差点又被地上的根绊倒。还没深入这个森林，他就已经开始恨这个路都没法好好走的破地方了。

　　他往右侧闪去，那只座狼的下次冲锋就让它跟背上的骑手撞在了刚才奥斯卡藏身的树干上。奥斯卡趁机挺剑刺入座狼腹部，然而刚把剑拔/出来持剑的那只手就被另一只座狼的嘴咬住疼的他头皮发麻，咬着牙使劲儿扯了扯手发现无济于事，于是左手拔出匕首插进座狼的眼睛。

　　这畜生这才疼的松开嘴，然而紧接着奥斯卡眼角余光刀光闪过，砍刀就从头顶落下斩在他右肩上。

　　锁子甲不能完全扛下这一击，奥斯卡闷哼着后退两步，然后怒吼一声把骑手从座狼身上拽下来摔在地上，本来只想划破喉咙结果用力过猛把兽人的脖颈切掉大半个。

　　动起来！他脑子里有个声音对自己咆哮道，管他去哪儿，总之跑起来！

　　于是他纵身跃起跳过座狼尸体，同时身后传来尖牙利齿咬空了的咔擦声。漆黑一片的树林中他只能全靠直觉行动，鼻端里充斥的全是兽人和座狼散发出的强烈恶臭，哦，还有一样东西能帮助他辨别方向，那就是挥舞的刀光。

　　在这样的环境下兽人不见得多占优势，只是他们坐骑的“狗鼻子”比较麻烦，闻到他气味的座狼比他们的骑手还兴奋，第三只还能踩着下面两只蹦上来妄想分一杯羹。奥斯卡从下面两只座狼中间缝隙翻滚出去，回头往腰上摸索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压根就没带火焰壶。

　　可惜了，他一边跑一边想，要是刚才那样扔个火焰壶过去肯定十分令人舒适。

　　迎面又是一只座狼扑面而来，奥斯卡已然熟悉这些敌人的攻击方式，右侧翻滚开就让座狼扑个空然后迅速起身，抓住骑手身上肩甲上毫无意义的突出尖刺，绷紧肌肉跳上座狼背部，捅死骑手后将它推下地，然后一剑扎进座狼后脑勺。座狼吃了痛开始乱蹦乱跳，往地上打滚。在他滚在地上之前奥斯卡就让它顺势把自己扔在地上。眨眼间他头上又扑过一头口水乱甩的野兽，奥斯卡支起身左右看了看，密不透风的密林树盖下到处是晃动的红眼和闪烁的利刃寒光，所有人在这样的能见度下都只剩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或者最多一个灰黑色的影子。

　　动起来，奥斯卡对自己说，看准眼睛和刃光。

　　这时候发个愣可能都会要他的命，奥斯卡在尖牙与长刀组成的致命毒网中左奔右突，兽人的视力同样受限，他们想要捕捉奥斯卡的模糊身影和剑刃光亮，但胯/下的坐骑可不懂这些，它们嗅到奥斯卡的气味就扑过去，因此人和狼黑暗中乱成一片，互相碰撞比比皆是。

　　然而情势对奥斯卡来说仍然危险，一旦被撞倒被踩住他就有可能被撕碎，什么样的盔甲都保护不了这种情况下的他。

　　一旦预见到这个可能的下场，奥斯卡的感官和肢体似乎瞬间被开发出了全部潜能，哪怕只是眼角余光瞥见刀光红影就能迅速后跳，翻滚，招架。毫无纪律可言的狼与兽可谓是满满破绽，奥斯卡惊险躲过几次撕咬和劈砍后他渐渐冷静下来。而将他团团包围全没办法直接分而食之的兽人和座狼却越来越乱，奥斯卡已经可以做到几乎剑剑打爆座狼头。他且战且走，斩杀十几只，或者几十个敌人后他已经跨过一条窄溪，一棵倒地的大树，他早就不知道自己在哪了，甚至也分不清死在他剑下的倒地是人还是畜生。一切一切只为了从乱战中活下来。身后狼群兽人紧追不舍，随着他跨过道道障碍，仿佛是无穷无尽杀不完一般。

　　在林中狂奔的奥斯卡心情起起落落，放弃的念头几次划过他心头，但都被他强行压下了。他还只是轻伤，还没有倒地，结局还未可知，更何况现在状态这么好！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停止战斗！

　　身后的嘈杂声响似乎没那么大声了，奥斯卡弯腰伸直腿用滑铲从某个异常低矮的树枝下滑过，起身时顿住了身体。

　　好安静。他心想，都死了吗？

　　一瞬间他心中警铃大作，转身举盾瞬间他就被巨大的冲击力往后撞飞出去，接个后空翻稳稳落地仍然保持举盾。原来这是一头异常高壮的座狼，从它眼睛的高度也能判断出他的身形。而他背上的兽人看影子应当用的是大锤，奥斯卡咬着牙支起身举好盾，兽人挥着大锤扑了过来，奥斯卡迎头举起徽章盾挡住了大锤狠狠一击，又立刻被坐骑大嘴咬住盾牌顶端，他乘机刺瞎了座狼的左眼。就在座狼疯狂乱摇之时他背上正高举起武器的兽人失去平衡滚了下来，奥斯卡果断放弃盾牌冲上前抬脚将敌人踹翻在地，拿剑将它脑袋戳了个稀巴烂。

　　一阵腥风平地卷起，奥斯卡正想后退却已来不及，黑暗和腥臭登时吞噬了他，那是字面意义上的吞，紧随其后的座狼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他的头进而吞掉大半个头肩，在它主人的哈哈狂笑中咬住奥斯卡狂甩头部，最后高高扬起脑袋松了口把奥斯卡甩飞。

　　昏暗不明的一团混沌中传来嘭一声闷响，兽人嘎嘎狞笑着驱赶坐骑上前，然而几声短促的脚步声后，那兽人毫无防备被巨大的冲击力撞下坐骑，那个突然跳上座狼将它撞翻的人再也没有给他机会站起来，他用膝盖顶住它的喉咙双手持剑将武器捅进它大张的嘴里。

　　亚斯特拉直剑的剑柄当下把兽人脑袋插个对穿，甚至没进地里大半截，奥斯卡喘了口气，正要将剑爬出来，就感到脖颈后一阵尖锐的刺痛，便看不到之后自高出降下密密麻麻的箭雨，将之后赶上来的几只兽人和座狼瞬间射杀，钉成刺猬的画面。

　　奥斯卡看到的，是雾山悬崖上望出去林海之上冉冉升起的旭日。

　　他反复确认几遍自己的确看到了篝火，的确回到了很熟悉的地方，才确定自己的确是……死了。

　　他回到了雾山里，回到了兽人巢穴洞口附近的那个悬崖上。

　　我怎么死的？？？

　　他下意识摸了摸后脖梗，回想起死前感受到的痛感，又坐在树墩上思考良久，才能够确定，自己是被射死的。

　　因为那种痛感他之前不止一次感受过。曾经的他流浪在火熄灭的世界中路过一个个城堡和要塞，那里的守军即便是变成活尸还是在岗位上徘徊，见人便化为杀戮机器，最无法理解的是活尸士兵的准头有时候异常精确，头盔的防护不是万能的，被射中头盔下锁子甲覆盖的颈椎一样致命。他被爆头而死过好几次，就跟之前在密林里一样的死前体验，所以不会有错。

　　射死他的那个人，也绝对是射术精湛。昨晚上他为了活下来状态异常的好，保持轻伤直到被一箭射死。

　　想通这这件事后，奥斯卡心头一阵怒火窜了起来。

　　没错，不死人不会死绝是真的。但不死人在大部分情况下跟普通人一样惜命，一样为了生存拼尽全力不愿轻易去死，不这样做的不死人只能成为活尸。天知道他为了在一片陌生的黑暗和凶险混战中活下来，怎样使出浑身解数坚持到那个份儿上，撞飞那个兽人之前他甚至看到了树顶上透进来的曙光，还充满信心地认为自己能够坚持到底。

　　然后就被不知哪里射出来的冷箭干掉了。

　　谁干的？他喉咙里有个愤怒的咆哮想要脱口而出，谁干的！！！！

　　现在他在这里狂怒也没任何用处，密林又远在千百里之外了。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下坡处跑下去。

　　奥斯卡自认算不上出类拔萃人中豪杰，但是在认路上，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走过一遍，他就知道怎么再去。

　　而且这一次跟之前不一样，他没心情休息，没心情观光，没心情赞美什么，他只想冲进密林找到那个放暗箭把他弄死的人。

　　在这种心态的趋势下，奥斯卡始终保持疾跑，不，准确说跑步状态。不死人的精力也不是无限的，疾跑一段时间后他就得放慢速度，但总之始终在跑。他跑下起起伏伏的被林海覆盖的山岭，跑出云遮雾绕的雾山，跑上广阔无际的原野，跑进贝奥家蜜蜂飞舞的花田。

　　当贝奥的小儿子比约恩晨起放羊，刚走出树篱时，他冷不丁就看到不远处一个颇为眼熟的人跑过草地，转头看到他后还朝他挥了挥手。

　　比约恩愣在原地好一会儿，视线紧随那人跑远，然后才猛地想起来什么，回头冲屋里大叫：“爸爸！！爸爸——”

　　奥斯卡似乎听到比约恩在叫爸了，不过那不关他的事儿了。

　　路过贝奥家，就说明距离密林只剩下一两天距离。

　　他仍然没有打算休息，他怕自己多等一会儿胸中那股恼恨的怒火会越来越弱，让他没有动力进密林一探究竟。

　　跑的越幸苦他就越火大。

　　所以接下来的两天里，奥斯卡披星戴月奔跑在原野上，真正做到了餐风饮露，虽然真要细究词义还是差点儿，不过从字面上来说是这样了。

　　他又看到了密林那道黑漆漆的森林线。又是在一个夜里，从雾山上下来后的第二天夜里。

　　不眠不休跑了两天后奥斯卡终于决定睡一觉。主要是……跑腻了，而且上回他在黑漆漆的密林里被暗箭射死，让他对那种环境产生了阴影，鬼知道那个浓密幽深的林子里是不是还有更多放冷箭的神射手埋伏着，乌漆抹黑的环境对他来说太难受了。

　　所以他沿河找了个巨石，在阴影中寻块软地躺下。当然他还是会担心被不知哪里窜出来的敌人伤害，但眼下实在也没有更好的环境给他挑剔，如果他能平安到第二天早上睁眼，他决定要在明天内到达幽暗密林，至于之后怎么样，谁也无法预料。

　　*

　　“我们最先接到的报告是南边边境有异动，赶去增援时发现一群来历不明的兽人跟蜘蛛打成一片，那群兽人异常凶悍，面对占上风的蜘蛛毫无退缩之意，殊死搏斗下两边都死伤惨重，所以我们一直没有插手，最后只消在高处用箭就清扫了整个战场。”

　　报告之人说掉这里顿了顿，谨慎地抬眸瞧向上位者的反应。然而他的观察对象现下正背对着他，只能看到那一头映照淡淡光辉的砂金长发，和酒红的丝绒长袍。

　　“还有呢？”那人开腔了，“我听说的是，昨晚边境上相当热闹。”

　　“其实……那是夸张的说法，陛下。说到底是一群异常疯狂的兽人突然闯入密林，一部分惊动了蜘蛛的巢穴，其余则分散到别处制造混乱。”

　　“那至今为止，还有人报告发现活口吗？”

　　“没有了，惊动了蜘蛛的已经被全部清理，另外一部分在十里开外的更北端边境森林中，几乎全数被消灭。”

　　“多少人？”

　　“清点过后确认，三十匹座狼，二十五个兽人。”

　　“全死了？”

　　“我们赶到时射死了三只座狼两个兽人，其余的早已毙命。”

　　“也是蜘蛛的手笔？如果是，我们是不是该承认它们某种意义上也算密林守卫者了？”

　　国王的口吻包含嘲讽，令报告者十分汗颜，最近多事之秋情况特殊，他们的陛下一直在压抑暴躁的情绪。

　　“不……绝对不是。我们同样清扫了现场，发现那些座狼和兽人身上伤口，都是剑伤。”

　　“剑？”

　　国王陛下终于转过了身，报告者仍然不敢迎视对方的视线，将头压得更低道：“是的没错，这一点我非常确定，比对过众多尸体后基本可以确定是直剑一类武器造成的伤，使用者手法非常娴熟，几乎招招要害……”

　　“说重点，韦涅尔，重点。”

　　“好……好的，陛下，我们搜索了附近一大片区域，没有发现用剑的人。”

　　“尸体？”

　　“也没有，他……”

　　“他？”

　　“他……他……”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要么生不见人，要么死不见尸，这并非难以启齿，何必吞吞吐吐？”

　　“我……我在考虑如何向陛下说明时让情况可信一些……其实……我也不确定那人到底是生是死……”

　　“我已经没有耐心，不，早就没有了。”

　　“我射中了他！”精灵猛地抬起头说，“我确定我射中了，虽然我本来不想，但是当时太过混乱和黑暗，即使是我们族人的眼睛在那种环境下也很难保证不出意外……我没射中兽人却射中了一个人类，一个持盾用剑的人类。”

　　“你确定是人类？他是什么模样？”

　　“应该没错，他……银甲蓝袍，红围脖戴头盔，看不见脸，我确定我看到他……后脖颈上插着箭跪倒在地，化为火星……消失了。”

　　闻言，国王陛下沉默良久，然后才幽幽吐出一句：“倘若真是人类，那你该庆幸，他日没有机会在曼督斯殿堂再见，否则多尴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