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的中土传火之旅》seether

137、遏止传播

　　“……”

　　此时此刻的奥斯卡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上下打量一番面前那个骂不绝口的矮人，出言提醒：“你的腿。”

　　“……我当时就跟小哑巴说哎呀这个……啊？”矮人愣了一下，挠挠头问，“你说啥？”

　　“……我说你小腿血流不止，你最好看看。“

　　所谓的“小哑巴”其实比那个话痨矮人壮一圈，胡子都比他茂盛，此时此刻也“嗯嗯”附和奥斯卡，反复手指话痨矮人的小腿。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这俩的迟钝程度不相上下，要不是他刻意指出，谁都没意识到话痨矮人小腿上渗出一大片鲜血把小腿都染红了。

　　他想起了戴因身受重伤还能陪他推到索林墓室，嗯……

　　“哎呀。”话痨矮人说着挑挑眉，慢慢把插在自己小腿上那个薄薄的，半个手掌大的碎石片拔了出来，于是那伤口又涌出一股鲜血来，将话痨矮人的裤衩染的颜色更深了。

　　“……一般情况下不建议这么干。”奥斯卡只能这样委婉提醒。

　　“害，那是你们人类，你看我现在精神头好得很，”话痨矮人拍拍自己的大腿两侧大剌剌笑道，“一会儿我还得向陛下禀告消息呢，虽然我已经有一大堆问题要问你了，但现在的情况显然是耽搁不了啊，小哑巴，一会儿你带这家伙走最近的路去找芬蒂斯，听明白没？”

　　为了表现自己听力没问题，小哑巴头如捣蒜仿佛拨浪鼓。

　　说完这些升降梯也到位了，话痨矮人大步流星走了出去，没事人一样疾步走远。小哑巴也快步走在前头带路，然而除非这小哑巴能飞，奥斯卡跟在他后头走的还是憋屈，毕竟他大跨一步顶的上矮人三四步。

　　奈何他从未去过埃瑞波的任何医馆，只能跟着走。

　　这一路又是漫长得令他焦躁无比，怀里玛戈特的重量更让他仅剩的耐心眨眼就耗尽了，没走出多远他就忍不住开始频频询问快到了没，小哑巴只能转身比划，虽然他尽量每次都换着法儿比划，但反正他怎么换奥斯卡也看不懂他到底要表达什么，只能简单理解为在安抚他快到了吧。

　　这一路上他们穿过一个个走廊，门洞，厅堂，左拐右拐上上下下，就在他满肚子不耐烦的牢骚快要压不住时，小哑巴突然在走廊上一个毫不起眼的门前停了下来，奥斯卡差点儿刹不住撞在他身上。

　　没办法，这里所有的标识和提示全都是矮人的语言，他要是能看懂也不用全依赖小哑巴。

　　小哑巴上前用力锤了两下门，没多时门里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用矮人语喊：“等着！我马上就配好了！”

　　奥斯卡听不明白，求助的视线望向小哑巴，但他马上意识到后者也是表达不能，于是抬脚轰一声踹在门上大喊：“开门！人命关天！”

　　等了一秒，没有回应，奥斯卡毫不客气又抬脚更重地砸在门上：“开门！”

　　这脚还没收回来门就吱呀一声开了，奥斯卡微微吃了一惊，赶紧放下脚。

　　一个穿着白围裙的矮人臭着个脸站在门口，是就算胡子覆盖大半张脸还是能看出很臭的那种臭。

　　“你是医生？”奥斯卡急不可耐地问了，“有人需要……”

　　“把她放床上。”矮人立马侧身让到一旁干脆道，“愣着干嘛？”

　　奥斯卡赶紧走进屋去，这里弥漫一股浓浓地草药味，毫无疑问就是医师了。

　　可能还是埃瑞波王族的御用医师呢。

　　奥斯卡小心翼翼把软塌塌的玛戈特仰面平放在罩着白布的床上，他用手垫着她的后脑勺轻轻把脑袋搁在枕头上，刚抽出手来那医师就拍着手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好了好了，快点让开，这里小你们还是全都出去吧，杵在这里只会碍我的事，除了盯着看还能帮上什么忙吗？”

　　奥斯卡还想争取：“可……”

　　“可什么可！你以为我为什么通用语，说的就是你这个没教养的小子！”矮人医师指着奥斯卡鼻子怒道，“我最恨重要工作被人打断，要不是信了人命关天，你就是急死我也不会给你开门，现在你还想把时间浪费在跟我扯皮上吗？不想就赶快出去！”

　　奥斯卡又尴尬又愤慨，但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现在他懂为什么小哑巴一直站在门口不肯进来了。

　　走到门口矮人医师还踹了奥斯卡屁股一脚把他蹬出门去，然后嘭地摔上门，什么话也没留。

　　奥斯卡看了眼满脸无辜的小哑巴，故作镇定地拍拍屁股，突然发现自己右手臂甲上全是血，低头看罩袍上也是，血染得跟跟话痨矮人那小腿差不多了。

　　此时此刻他才迟钝闻到淡淡的血腥味，这种体验对他来说也是久违了，毕竟他自己的血又黑又稠又冷。

　　奥斯卡的心情瞬间又沉到谷底，不过现在他再怎么着急也无能为力了，玛戈特已经交由专业人士处理……等下。

　　“你们这里有女医师吗？药师也好？或者稍微懂点儿护理的？”奥斯卡指着紧闭的房门问。

　　小哑巴又睁大眼睛，然后朝医师的房门抬抬下巴。

　　“不是，我问的是，有没有懂护理的女矮人？”奥斯卡又烦躁重复了一遍。

　　小矮人皱了皱眉，竖起手指很用力地指了几下医师房门。

　　“啊？”奥斯卡歪过头问，“你是说……里面那个……就是女矮人？”

　　小哑巴翻了个大白眼，然后点点头。

　　“……”

　　一大把胡子编成三绺麻花，鬓发浓密得都快盖住脸颊，身上没有任何显示性别倾向的装扮，嗓音又低沉，鬼知道那是女矮人啊！比那些侍奉在埃瑞波王族身边的矮人侍女还难认好吗！

　　“好吧，”奥斯卡摊摊手故作轻松状无奈道，“看来我只能在这里等着了。”

　　医师房门对面玻璃窗下就是个长凳，奥斯卡怀疑这凳子就是设来给病人亲属等候落座的。

　　小哑巴打着手势表示自己要离开，奥斯卡也不关心他去哪里，只是摆摆手然后一屁股坐在长凳上，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散架。

　　字面意义上的那种散架。

　　回忆起那当时发现玛戈特现场，奥斯卡只觉得心底拔凉，那怎么看都象是被石块砸中腰部导致大出血，虽说石头也不算特别大，但考虑到矮人建筑物天花板和穹顶不是一般的高，所以……

　　她怕是要残啊。

　　奥斯卡推起面罩，呼出一口浑浊的气息，用手捏着下巴撑在膝盖上。上一次他用这个动作还是发现安娜斯塔西亚被掳走不见踪影时，那时他的脸还不是这副模样。

　　反正这种走廊里有人靠近他一定会发觉的。

　　他开始认真考虑如果玛戈特就这样重伤以至于无法继续陪同公主踏上旅程，之后要如何收拾残局？在玛戈特强行加入队伍之前奥斯卡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反正对于公主的日常起居，国王夫妇已经尽他们一切可能去保障了，奥斯卡一直认为自己只需要保证公主的人身安全就可以了。他从未想到过贴身照料公主生活琐事的仆人有多重要，虽然他也说不好更细节的问题，但他非常确定自己没办法事无巨细地去照顾一个如此娇贵的小姑娘。当了这么多年不死人，“生活”这个概念对他来说已经模糊了，论起照顾人这档子事随便来个正常人也比不死人强啊。

　　所以……真再去找个女矮人当仆人……？

　　几分钟前的经历让奥斯卡不由自主抖了一抖。

　　就在这时有个脚步声重重从走廊另一头传来，奥斯卡立马把面罩盖下来，扭头看去是个不认识的矮人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他跟前，以命令般的口吻说：“你是奥斯卡？国王陛下有令，你现在就跟我们走一趟。”

　　“现在？”奥斯卡外头问，“必须现在？”

　　“对，必须现在。”这矮人使者口气也是相当强硬。

　　奥斯卡又看了眼对面房门，叹口气站起身：“行，带路吧。”

　　他大概猜到戴因要问他什么了，无非就是那些问题，其实他也可以理解戴因如此急切的心情，只不过自己现在脑子里问题都堆得比山高，他也想找个人好好合计合计，理清一下思绪啊！

　　戴因还是在之前那个召见过奥斯卡的书房里等他，只不过这一次等着见奥斯卡的不止戴因一个人，好几个穿着镶金戴银，富贵奢华的大胡子矮人在国王下首依次落座，各个都毫不掩饰直勾勾盯着走进来的奥斯卡。

　　引路的使者行个礼就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好久没有面对这种阵仗了，奥斯卡有点儿紧张。

　　“放松些，年轻人。”书桌后的戴因面带微笑说，“看到你平安归来，没有不欢欣鼓舞的道理，至少这说明陵墓内的邪祟没有必要如此恐惧，对吧？”

　　啧，这老匹夫也挺擅长文绉绉的说法，奥斯卡腹诽完了，花了点时间打了腹稿，才开腔道：“我知道国王陛下和在座各位最想知道什么，那我就直话直说，传播灾厄的通道已经被关闭，孤山，埃瑞波，包括列王陵寝，至少可保百年内无事。”

　　戴因站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他瞪大眼问，“陵寝……可以正常开放了？”

　　“这，我也没法证实，毕竟事情才刚刚结束而已。”奥斯卡耸耸肩说，“不过我记得你说索林棺木对面那个洞口本来是不应该存在的，至少这一点是恢复正常了。”

　　戴因皱起眉来，转头冲座下一个矮人用矮人语吩咐了几句，将人遣走，等门再度关上，他又问：“你把你在那洞穴之中所见所闻，遭遇的一切都一五一十说来，我们聚于此处不仅仅是坐等结果而已。”

　　这矮人王怎么这么犟呢。

　　奥斯卡无奈叹口气，开腔语速极快道：“那洞穴内部的空间不再属于埃瑞波，不再属于中土。那是个名叫深渊洞穴的远古遗迹，底部有深渊之主马努斯镇守，我和另一个不死人合力将其击杀，马努斯的死亡引起了本就不稳定的裂隙崩毁，我就是趁着一切太晚之前逃了回来，怎么样，挺费解的吧？”

　　戴因嘴角抽了一抽，矮人权贵们也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奥斯卡继续说：“如果不是领教过陛下利斧的厉害，我更愿意用一种更利于你们理解的方式说明——你们惧怕的那种黑暗和邪祟本不是中土产物，那是来自异界的可怕瘟疫，现在我把传播途径，或者说孤山内部的传播途径切断了。就是这样。”

　　矮人们突然不再窃窃私语了，表情各异，有疑惧也有恐慌，戴因两手背在身后，神情很凝重，他踏着缓慢的步伐从座上走下来，来到奥斯卡跟前望着房间门口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们所恐惧的事物现在在你的努力之下被阻隔在异界了，既然不是中土产物，也就是说没有再生复发的可能。所以你为什么说……不能保永世无虞呢？”

　　“因为我知道的太少，还不清楚深渊爆发是什么缘故，而深渊的本质又是什么，太多重要的疑点没有查证，我可没法替深渊给你保证。”

　　“……嗯，懂了。就像是医师们刚刚遏制一场瘟疫，但是谁也不能保证瘟疫就再也不会席卷而来了。”

　　“……可以这么说。”

　　“唉，那这中土啊，真是越发多灾多难了。”戴因叹息完抬头看向奥斯卡苦笑着问，“告诉我，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在护送公主之前，我的任务就是查明那些异界来物的一切，可能的话……彻底终止这种传染过程。所以将公主安全送到目的地后，我还会四处调查。”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戴因竖起一根手指问，“你……是不是也能算作这种异界污染的受害者？”

　　奥斯卡沉默了。

　　“看来是这样了。”戴因挑挑眉说，“那么现在是出现了第二个受害者？不死人？你刚刚有提到吧？”

　　“……那人也被隔绝在另一边了。”

　　“唔，总而言之，王陵中的异常还是谨慎处理得好，对了，你的匕首呢？”

　　问题来的突然，奥斯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看空空的刀鞘，答：“这个……逃出洞穴的时候丢失了。”

　　“看来你经历的比我们所有人以为的都艰难，”戴因脸上终于露出了个不甚明显的笑容，“是时候谈谈一个国王该给予恩人的报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