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的中土传火之旅》seether

132、故人

　　走向马努斯的路上，奥斯卡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路他早就驾轻就熟了，而且路上没有任何敌人阻拦，他完全可以一边走神一边回到曾经殒命的地方，再次听到来自脚下的沉闷钝重的呼吸声。

　　然后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问题。

　　如果他果真在这里成功击杀了马努斯，那传说中扼制深渊给世间争取了几千年繁荣的英雄，岂不是……变成他了？

　　这种感觉很怪异。并不怎么令人兴奋。

　　奥斯卡用力甩甩头，把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赶出脑海。

　　就算他心里一万个不愿，属于不死人的脚也能自己迈出这一步让他纵身跃下再次来到马努斯所在的场地里。

　　本是背对着他的马努斯听见动静，又转过身来。上来就是一个大跳双拳捶地，奥斯卡堪堪后跳躲过冲击，但被马努斯拍碎的且一点儿也不娇小的石块还是把他砸了个够呛，接下来应该是……横扫，横扫，重砸……最后这一击奥斯卡矮身从马努斯臂下钻过去躲过了，但震颤的地面还是让他脚下不稳，差点儿失衡。

　　很多时候看起来特别凶残，尤其是体型大的敌人是存在这样的“破绽”，既朝敌人脸上闪避反而比后退，侧闪更加安全。

　　二人转永不过时。

　　转着转着奥斯卡就不知不觉转到了马努斯身后，稍微侧过头，就能看见那在黑色烟幕中若隐若现的裂隙。

　　其实用“裂隙”来形容那种存在并不完全准确，这打破时空限制联通世界的“通道”并没有准确的形体，更没有固定的边缘，非要说的话，更应该接近于变幻莫测的黑洞般的存在……

　　等一下。

　　警觉之后恐惧淹没了他。

　　现在是给你沉思的时候吗！！

　　他回过头来，已经来不及了，马努斯的巨拳裹挟死亡的阴风，飞沙走石逼近他眼前将他拍飞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被打飞了，只要马努斯不抓住机会补刀他还不至于被锤成肉酱，大概还有爬起来一战的可能。

　　他居然能在被打飞上半空期间想出这些结论，自己都觉得逗。

　　周围一暗。

　　很突兀的，仿佛所有的光亮被瞬间无声地吸收殆尽，纯粹的黑包围了他。

　　然而也只是眨眼间而已。

　　眨眨眼后奥斯卡嘭地背部撞上地面，眼冒金星脑袋还嗡嗡响，好在不死人常年挨打挨揍也不至于这么一下就懵了，很快他就爬起身来，只不过因为太过慌张脚下打了个滑又往后……

　　……被……被扶住了？

　　这怎么还有活物？？

　　还有人？？？

　　还没站稳他就迫不及待地转头看去，然后十分认真地后退两步。

　　他还以为看到了自己。

　　一个身穿全套上级骑士盔甲，身量跟自己相仿，肩扛一把双手巨剑，背上背着他从未见过的绘着花草纹样的斑驳盾牌。

　　虽然看不见脸，但奥斯卡还是觉得他们对上了视线。

　　一时间微妙的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开，不知为何奥斯卡就是这么干瞪着对方说不出半个字来，仿佛过去了半个世纪，他才挤出三个：

　　“你是谁？”

　　对方肩膀怂了一下，突然张开胳膊朝他靠过来，然而身后剧烈的震动打断了不死人的动作，他越过奥斯卡肩头朝上看去，果断扯住奥斯卡的围脖把他扔到一边，自己则被突然出现的马努斯一杖敲倒在地上，看他那抱着肚子左右翻滚的样子就知道疼得很。

　　天哪，马努斯自己过来了。奥斯卡退到一边仰头看着巨大的怪物心想，之前他跟汤姆·庞巴迪尔针对马努斯的问题讨论了好半天，思考了许多对策，合计来合计去，也的确想出了一些路子，结果，就因为马努斯自己制造的一个“意外”，他就这么直接过来了……

　　马努斯如此突兀地“回”到了自己原本所属的世界，也是奥斯卡来自的世界，从理论上来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又开始很不合时宜且无法自控地陷入茫然。

　　当然马努斯才不会给他发愣的机会，咆哮一声就朝奥斯卡扑过来。

　　他认定自己身上有他那宝贝项链，奥斯卡心想，事实也的确如此。

　　朝地上拍一掌被奥斯卡钻胯化解后马努斯原地一个转身跳，真就完全无视了另一个不死人，只是死死盯着他揍，挥开大手左右开弓，奥斯卡已经对于应付马努斯多少有了点心得，只要对方不出那招“爆炒不死人”自己足以应付，无非就是要么冲脸要么逆方向翻滚，但是说实在的自己这一身甲能滚得动就不错了，想要次次闪避到位实在是太为难人了。

　　趁着滚到身后的空隙奥斯卡挥剑攻击马努斯巨大的尾巴，刚才还在地上打滚的不知名不死人这会儿也蹦起来加入了战斗，奥斯卡用眼角余光瞥见他用双手巨剑来了个拜年，马努斯转头就是一个毫不留情的巴掌又把他拍飞了。

　　嗯……看样子这个不死人应该是头一回遇到马努斯……

　　“嘿！看看这是什么！”奥斯卡掏出项链举过头顶大喊。

　　马努斯显然是能够听懂人话的，听见吆喝又回头，目露凶光视线锁定了奥斯卡，伸开那骇人的大掌就抓了过来。没错，是伸手来“取”，并不是单纯粗暴的攻击，然而奥斯卡才不管这其中有什么区别，他用最快速度搂好项链就矮身躲避，马努斯抓了空立即暴怒发出咆哮，原地又是转身跳就高高举起胳膊。

　　他又要用那招了！！

　　“快跑！！”奥斯卡转头就朝那不死人发出警告，毕竟那可是大范围伤害，不仅仅只是针对某个人而已啊。

　　然而就这短短的走神时间，他再次遭到马努斯巨掌的无情乱拍，这几个大巴掌锤得他差点儿把脏器都吐出来了，掉在地上时已经是半死不活，他撑起身体试图寻找另一个不死人的身影，发现他趴在离他不远的地上，看那德性看样子刚才是没跑掉，和他一起被反复击在半空中上上下下。

　　天，那场景在旁人看来得有多滑稽。

　　马努斯当然不会停下来沾沾自喜，他蓄起力纵身跃起砸向地上奥斯卡，千钧一发之际奥斯卡好歹是有力气起身往前一扑没被砸扁，不，送回篝火。还没站直他就立刻望向另外一个不死人，发现他……他正在猛灌元素瓶，喝了一大口后熟练把橙黄的瓶子挂回腰间。

　　元素瓶……

　　奥斯卡快馋哭了，马努斯不给他任何喘息机会再次向他发起攻击，可能真是气疯了也无所谓心爱的项链有没有可能在他的攻击下一同毁坏，只管把奥斯卡这个碍眼的玩意儿消灭掉。

　　奥斯卡除了左躲右闪，偷着砍一剑外，只能声嘶力竭地吼：“攻击它！！砍他！！！快！！”

　　最好能在这货放他那该死的黑魔法笼罩整个场地之前弄死他！

　　虽然他总觉得不太可能，但至少在他费劲闪躲期间的确有瞥到另一个不死人正挥动双手巨剑奋力攻击马努斯，而马努斯果真不管不顾卯足全力盯着奥斯卡揍。奥斯卡并非是那种游刃有余的高手，就算他拼尽全力闪躲但碍于穿着重甲且水平的确有限，不可能做到完美闪避，挨了三次锤之后他居然已经可以做到适应这种痛楚，被打还能站着。

　　唉，站着挨打也不见得是种进步，而且以马努斯现在的状况，他们俩这种打法可能会提前使马努斯……

　　场地突然被诡异的紫光充盈。

　　……肯定会使马努斯提前进入狂暴！

　　奥斯卡非常确定，这次马努斯放法术的时机绝对比之前他经历过的每一场战斗都更早！

　　到底是那个不死人打得快还是马努斯真的被气到了？这都不得而知，奥斯卡唯独确定的是自己这回真的要滚回篝火了。

　　他看见那个不死人尽全力朝他狂奔过来，左手攥成拳似乎握着什么东西，离他三步远时那不死人突然全身放出一团灼目的淡金色光芒，这光球及时将奥斯卡也笼罩其中，他似乎看到这光芒中还有许多金色小球在飞窜，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完全傻眼。

　　更重要的是，无论马努斯的黑魔如何令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奥斯卡都感觉不到这曾经打得他避无可避只能等死的法术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这是什么法术？这么厉害？？

　　等周遭环境恢复原本光线，马努斯一个神龙摆尾把奥斯卡身边那不死人给扇飞了出去，转身巴掌又拍了个空。趁此时机奥斯卡疾奔向前来到那不死人身边，从他腰上扯下元素瓶，推开面罩仰头就灌了一大口，随手把元素瓶扔在不死人身上提着剑就冲了上去。

　　元素汤对不死人来说果然是无上佳品，要是可以的话奥斯卡真想再多来几口，但这一大口够了，足以将他的身体状况瞬间恢复到最佳。

　　目前是什么情况，应该不用奥斯卡再多废话，那个不知名不死人也能完全明白。

　　奥斯卡真希望自己能有一面好到足以抵挡这种庞然巨物重拳攻击的好盾，那他就真的无所畏惧了，哪怕仍然有死亡的风险也是。

　　这一口下去不仅是身体恢复完全了，精神也瞬间好了不少，应付起马努斯奥斯卡感觉自己比之前从容得多，马努斯再次施放致命魔法时奥斯卡和那不死人同时设法朝对方跑去，再次获得那淡金光芒的庇佑毫发无损，并且奥斯卡身边的不死人甚至有功夫腾出手来伸手在自己那特大剑剑身上抹一把，使双手巨剑的剑刃金光灼目，仿佛缠绕炽热的阳光。

　　这就是来自太阳神教的奇迹，奥斯卡认出来了，那是更加虔诚的信徒才有资格习得的，将如同葛温大王当年屠龙时使出的太阳之力一般霸道的力量附着在剑身上的奇迹。

　　这还是一位教友啊，而且帮助过的人比他多得多。

　　无形中奥斯卡的自信又增强几分，他立刻起身提剑上前，然而刚才他们两个不死人难以避免地凑在一起，狂怒的马努斯哪儿会费心去分辨两个上级骑士到底哪一个是他的目标，朝着刚才二人所在就是一通狂锤，甚至奥斯卡扯开嗓子的叫声也被淹没在捶地的震响中。奥斯卡干脆把那项链直接戴在脖子上，等马努斯一时锤够了，终于听见奥斯卡声嘶力竭的嚎声，转头注意到了他。

　　还有他脖颈上那虽粗糙但对他来说无比扎眼的项链。

　　看见对方握拳仰头咆哮，奥斯卡立刻就知道马努斯要干什么，转头拔腿就全速奔跑，拔山撼地的动静果然紧撵在他脚跟后，奥斯卡不管不顾地狂奔向前，没跑几步就发现自己无法前进了，原来和自己跳下来的地方地形差不多，底坑另一端也是这样不高不低的断层，坡度过于陡峭不借助工具是不可能爬得上去的。

　　奥斯卡猛地刹住脚回身面对敌人，马努斯如同梦魇中最浓重的黑暗一般杀气汹汹地追了过来，奥斯卡默默攥紧拳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同时看到马努斯背后的那不死人双手握着剑直起腰来，那姿势肯定是趁马努斯乱锤时从背后给他来了记拜年，而且他身上似乎有团红光在闪，奥斯卡实在无从得知这又是什么道具或者法术，而且他也没那个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这次马努斯都赶不及追上奥斯卡，举起法杖就朝奥斯卡劈来，后者只来得及往右侧过身，法杖擦过鼻尖敲在他脚尖上，掀起的烟尘挂了他一身。

　　此时此刻传来的疼痛，大概可以在奥斯卡的不死人生涯中排前三。他疼到五官扭曲腮帮抽搐欲嚎无声，等到法杖被抬起他单膝跪在地上，一边捂着脚一边扭头看去。陌生不死人仍在马努斯背后，仰头高擎黄金长枪掷向马努斯，那形态奥斯卡绝对不会认错，那就是雷……不，是无论是外形还是威力都比雷枪更甚的巨雷枪。

　　奥斯卡差点没忍住喊出声了。

　　——掷出去！！快！叉他！！

　　巨雷枪如他所愿从不死人手中掷出，划出一道对当下环境来说过于刺目的金光投向马努斯，后者毫无防备被黄金长枪叉中后背心，奥斯卡眼看着他危险地晃了一晃朝地面倒下，他刚惊恐地后退两步，马努斯用法杖作为支撑单膝跪地勉强稳住身形，硕大的头颅差点儿垂到地上。

　　奥斯卡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为脚趾报仇的机会到了。赌上另外五根脚趾——后退——助跑——加速——跳！劈！

　　刚多林出品亚特大自上而下斩进马努斯的头颅，奥斯卡真真切切感到剑刃切开血肉组织的手感，他落到了地上。

　　淦，左脚果然还是疼得厉害，疼得他整个人都抽搐了一下。

　　但——重要的是——

　　头部喷溅血液的马努斯发出一声仿佛哀鸣的非同寻常的长嚎，整个往一旁倒下，摔了个四脚朝天，又掀起铺天盖地的灰尘来。

　　奥斯卡还沉浸在刚才的手感中，只是站着望着马努斯倒下的方向一动不动，直到近旁传来脚步声，他循声望去，烟尘中那个无名不死人快步朝他走来，看他那激动的小样刚才肯定又喝元素汤了，刚才身上的红光此时也不见了。

　　只见他一边走近一边又举起两只胳膊，到跟前了就保持这种姿势上下打量了奥斯卡一番，哪怕不说话，哪怕不见脸，欣喜亢奋之情也溢于言表。

　　然后他上前一把抱住了奥斯卡，还用力锤了他后背两下。

　　奥斯卡愣了。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作为对友善的回应抱抱也不是很难。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