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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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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到，不过一天之间，就能发生这么多的事。
谁都想不到。
可，它就是发生了。
苗在青把万辛订的民宿给退了，大概是因为前一天他的样子太过吓人，所以去退的时候，前台妹子二话不说，就爽快的把之后几天的钱退了。
苗在青用这些钱找了处便宜的旅馆住下，带着万辛和自己的行李。
那些脏了的血衣裤被苗在青扔掉了，但背包和相机没有，他把它们擦洗干净，晾了起来。
天气依旧炎热，苗在青每天早中晚都会去医院守一会儿。
有时候是一个小时，有时候是两个小时，有时候是一整天。
他不放心，他怕要是真的有什么意外，那个助理会通知不到他。
第三天凌晨三点多的时候，苗在青的手机响了。
几乎是响的一瞬间，他就像是个惊弓之鸟一样弹坐了起来。
这时候打电话的，只有一个人。
苗在青急忙接起电话，屏住呼吸，“喂。”
“万辛情况不太好，你要不要来一趟医院？”
助理得话像是一颗闷雷，在心里猛地炸开，然后疼得厉害。
不会的。
万辛不会的。
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不会的。
空荡荡的街道静谧无声，毫无疑问，没有车。
苗在青拼了命的往医院跑去，平常他要走半个小时路，硬生生的十分钟就赶到了。
万家兄妹俩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色都很难看，只是看了眼来人便又收回了视线。
苗在青喘着粗气奔到助理跟前，“怎么样？”
“在抢救。”
“多久了？”
“快一个小时了。”
苗在青点点头，没再发问，退到一旁，靠窗站着。
时间，很难熬。
苗在青已经第二次看到有护士怀抱着红色的液体进去了。
眼眶酸胀，太阳穴也突突直跳，他不由得想起和万辛初次相遇的时候。
“你好。”
少年的脸上挂着微笑，眉眼之间尽是温润。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远处的天空，露出一点金色。
终于，在进出了多次护士之后，有医生的身影了。
医生说，已经抢救过来，再然后的话，和之前的差不多。
之后，便又把万勇叫去了。
苗在青在医院门口吃了个简单的早餐，回到医院又坐了一会儿，便回了旅馆。
城市很美丽，处处洋溢着热情。
可是，在这里发生的事，却是让人一点都热情不起来了。
已经整整十天了，除了每天去重症监护室外坐一会儿，里面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这几天，万勇请来了各种形形色色的医生，男的女的，国内的，国外的都有。
万辛不知道具体结论，但，看着万勇依旧阴沉的脸色，大概也猜到了。
万辛，万辛。
苗在青不知道在心底喊了多少次万辛的名字。
万辛，你一定要撑过这一关。
你带来了光和希望，不能就这样不管了，你的朋友，你的家人，会很难过的。
陌生的城市，苗在青却走出了一条熟悉的路，每天往返医院跟旅馆的路，他现在，闭着眼睛都能走到那里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万辛在重症监护室的第十七天，高考成绩下来了。
彼时的苗在青什么心情都没有，他平静的打开网页，平静的输入考号，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分数。
629。
这个分数的功劳，还是多亏了万辛，是他一遍遍不厌其烦的给他讲题，给他找资料，带着他进步。
一想到当初坐在身旁言笑晏晏的少年，此时此刻却在那种地方，跟死神做着殊死拼斗，苗在青的眼眶，不免又是一阵涩涩。
苗在青再一次来到医院，他想要看看万辛，跟医生求了好久，医生都没有答应。
最后，他把整理出来的万辛的重要物品，交给了万勇，
“叔叔，如果有情况，请您一定告诉到我。”
万勇接过东西，拍了拍苗在青瘦得只剩骨头的肩膀，没说话。
苗在青回A市了，分数下来，他得填志愿了。
拿到招生简章之后，田自平多问了两嘴。
“想报什么大学啊？”
苗在青没有多想，他只想快些填完志愿回家。
“首都公安。”
田自平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苗在青，“你先去我办公室称一下。”
苗在青大概知道了是为了什么，他照做。
路上。
“苗在青。”
声音非常大，周围这么吵苗在青都听到了。
他回头看去，视线在人群中穿梭。
柯明跟戚雅。
苗在青的瞳孔一瞬间就黯淡了下来。
他要怎么告诉万辛两个好朋友。
万辛出事是意外，但是是跟他一起出去才出事的，而且现在生死都还不能确定。
他要怎么说。
柯明跟戚雅快速跑到苗在青的面前，平时玩世不恭的男生跟酷酷的女生，此时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担忧。
柯明率先开口，语速很快，“你跟万辛有联系吗？我们联系不上他了，家里没有，他家里人也联系不上。”
苗在青不怎么会撒谎，虽然是面无表情的脸，但微张着颤抖的唇还是出卖了他。
“有吗？我们从考试过后就联系不上他了，今天也找不到他。”
后脊背一股凉意窜上来，明明是三十五度的天，苗在青却仿佛置身腊月寒冬，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往下淌。
柯明还在问，观察细心的戚雅打断了他，“跟我们过来。”
几人来到一个僻静处，三人形成一个三角区。
“万辛跟你联系过。”戚雅说得笃定。
苗在青无从反驳，他背过身去，戚雅跟着挪到他前面。
“苗在青你他吗能不能像个爷们儿爽快点，磨磨唧唧干什么。”身后的柯明骂道。
苗在青转过身，“万辛他、”
两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
“出车祸了。”
苗在青的声音很低，但是身前的两人都听见了。
两人瞬间瞬间犹如雷劈，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三人就这样沉默的站着，你看我，我看你。
“什么时候的事？”戚雅问。
苗在青艰难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就在我们高考，后的第三天。”
“那他现在在哪儿？”
“D市。”
“他怎么样？”
“还在重症监护室。”
柯明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皱眉，“你怎么知道？”
“是，是我跟他一起去的。”
两人看向苗在青的眼神瞬间就变了，毫不掩饰的敌意与猜忌。
万辛怎么会跟你去D市？
你们去D市干什么？
万辛出车祸了你他吗为什么还好好的？
无言，但苗在青懂。
“我们去D市旅行，凌晨，我们骑自行车去看日出，我在前面，他在后面。然后就...”
比起万辛的家人，柯明这个刚成年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的脾气，显然是控制得没有他们的好。
只见他上前一把拽住苗在青的衣领，手上用力一甩，苗在青撞到树干上。
还没站稳，柯明的拳头就砸了过来，拳打脚踢。
“草泥马，没事旅你吗游。”
“骑你吗的自行车。”
“看你吗的日出啊。”
柯明句句问候苗在青家人。
苗在青浑然没有任何反应，任凭柯明发泄，尽职尽责的当个沙包吗，连吭声都没有。
“柯明。”
“柯明你冷静点。”
“柯明。”
戚雅在旁边叫喊，愤怒，担忧，焦急。
“好了。”
好一会儿，柯明才停手，戚雅连忙上前将沙包扶起。
“在哪个医院。”
苗在青疼得直抽气，粗着嗓子，“第一人民医院。”
柯明转身离去，戚雅匆匆说了一句什么，苗在青没有听清。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苗在青正想拍一拍身上的灰。
忽然，几个身影出现在余光里。
苗在青蹙眉望去。
是陆岑。
陆岑是碰巧撞见的，原本只是想找个地方抽根烟，却不想，这么巧。
苗在青没有心情理会，抬脚就要走，陆岑却拦在了他的身前。
“苗在青，跟别人的帐算完了。”
苗在青还是不理，垂着眼帘，往左，往右。
陆岑像只蚊子，走哪跟哪。
苗在青不耐烦的把人一把退开。
“草泥马苗在青。”
陆岑骂着，就冲了上来，旁边的两人也不甘落后，三人围着苗在青，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苗在青对柯明客气，对陆岑几个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六双手，他还先被柯明揍了一顿。
四人缠斗着，你来我往，你进我退，你一拳我一脚，毫无章法，场面不可谓是不混乱。
“嘿，干什么的？”
远处传来一个女声，几人齐齐看过去。
标志性的金发小卷，人送外号金毛狮王的一个政治老师。
几人见状，纷纷收了手，迅速拔腿逃窜。
苗在青慢了几步，身上没有一处不疼，跑得有些慢，但，好在金毛狮王追不上。
因为，她穿着十公分高跟鞋。
苗在青到超市买了个口罩戴上，去了办公室称体重。
最终，什么公安，警校都没有报成。
一米八二的身高，九十二斤的体重。
体重，他的死穴。
苗在青填了一堆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的学校以及专业。
末了，田自平问他，“万辛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重症监护室。”
“唉~”
田自平好一阵唏嘘不已。
万辛考了全市第二名，本校第一名，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谁知天妒英才，硬是要使些绊子。
后来，田自平泪眼婆娑的，给高三三班上完最后一节课后，把苗在青叫去了办公室。
田自平从抽屉里掏出一个信封，“万辛要是醒了，你帮老师转交一下。”
苗在青接过，沉默不语。
窗外，是烈日，阵阵蝉鸣声此起彼伏。
苗在青起身，郑重地朝田自平鞠了个躬。
“老师，谢谢您。”
“好孩子，前路，珍重。”
离开了学校，苗在青便回到小宾馆，带着行李回了家。
家，还是那个家，明明万辛也只来过几次，可苗在青不管看向哪儿，都能想象到万辛会是什么姿势，什么表情，躺着，站着，坐着。
万辛的箱子被塞进了床底下，苗在青打开背包。
相机他没有还回去，是存了私心的。
他想，万一、
万一、
相机虽然已经四分五裂，但好在那张小小的内存卡还在，仿佛是冥冥中注定一样。
苗在青将相机和内存卡放进抽屉里，等得空了，他就去把照片洗出来。
天色已经暗下，苗在青却没什么胃口，手机没有电话进来，他的心是悬着的。
可，要是电话进来，像那晚一样，他想，他会疯。
翌日，苗在青起床，浑身都像散了架。
他这还只是挨了一顿揍，万辛，被车撞，该是有多疼。
草草吃了点早餐之后，苗在青便又背上了背包，前往D市。
车票不太好买，他昨晚抢了好几个小时，才抢到一张，将近一千，最好的座位，票价直逼机票。
可苗在青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想要快点过去，只有在那扇门外待着，哪怕一会儿，他的心也会比现在好过一点。
人未到，心却飞了过去。
苗在青出了车站便发现自己的背包被滑了一道口子，他检查了一下物品，好在什么都没有丢失，他松了一口气。
打车来到医院，苗在青看到，柯明跟戚雅。
二人看到他只是淡淡的撇了一眼，苗在青在他们对面坐下。
安静半晌过后。
“苗在青，昨天抱歉。”
“嗯，问了医生没有。”
“问了，还是需要观察。”
几人坐了一会，起身离开，在医院门口的时候，碰到了万勇一行人。
“叔叔。”
“叔叔。”
柯明跟戚雅跑了过去，苗在青落后了几步。
万勇朝几个小家伙点点头，说了几句，一行人便走进了医院。
苗在青没有跟柯明他们一起，而是去到了之前住过的那家小旅馆。
日复一日，大家每天都心照不宣的去到医院守一会儿。
可是，最近，苗在青的心里，却越发不踏实。
这种不踏实，在他某天再次来到医院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万辛要转院。
不是转回A市，也不是要转去首都，而是要转去国外。
那一刻，苗在青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一方面想着，既然决定转去国外，那想必是国外的医疗水平更好，万辛去那边，也许会好起来说不定。
可就是这个说不定。
说不定。
万辛就在异国他乡...
苗在青控制住自己的思绪不要再往下想去，可是越想控制，就越发的思维扩散。
只要一想到，那天早上也许就是他跟万辛的最后一面，他就觉得整个人疼得厉害。
从里到外，疼到骨骸血液的疼。
万辛该是被善待的，他那么美好，为什么？
之后几天里，苗在青整天整天的守在医院，连夜里，都是在走廊椅子上睡过去的。
连柯明都看不过去了，但苗在青还是自我坚持。
因为他听他们说。
“万总，都准备好了。”
“嗯，挑个好日子，过去吧。”
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也无法挽留。
万辛，再见，祝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