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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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琴岛东市曾经有个小娘子爱看戏，也老爱趴在窗户上任由风吹乱她的鬓发。被人看见了，就缩回屋内，只露出把绣着花的扇子。院内风光好，身外满人烟。要是问她，小娘子在看什么呢？她微红着脸，从窗边转过来施施然行礼说，不过在看过路人。
过路人又是什么人呢？
若你问出这句，小娘子便又笑着说，不过是路人罢了。
那你看他们干什么？
小娘子踌躇片刻，终究没说出话来。她又看了眼窗外，也不知道这寻常景色落到她眼里是个什么场景。
“今日街上多了几个人。”小娘子忽然说道，她的团扇一指街角。可红尘里，也不过多了几个满是风烟的人走在路上，不知要去向何处，也不知终到何方。
“小娘子以为何人？”
“大抵是江湖人吧？”
小娘子这样说道，倒是惹得人笑出声来。
“你知道什么是江湖人吗？”外人问道。
“走江湖的就是江湖人。”小娘子如此回答道。
“那又何处是江湖呢？”外人说这话是已经笑着走了，仅留下小娘子一个人。
“什么是江湖呢？”小娘子又看向窗外，她了解外界不过那些话本古籍，再就是那些来楼里唱戏的女子。对那些走在江湖里的人都不过三两句，或是褒，或是贬。更有些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写地天花乱坠的，江湖人如何生地青面獠牙三头六臂身高八尺腰宽八尺茹毛饮血——最后一个似乎是没有的，但江湖也确实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东市的九家小娘子爱看戏，爱看话本子和古籍。虽然总被家里老夫人唠叨，女孩子家看这些不好，不过有些东西却被留了下来。
天允三年，东市九大人升迁，居家迁往四川。可琴岛入蜀路途遥远，再说蜀道之难，九家这一路可不好受。幸而，九大人曾随手搭救过不少江湖人，与其中一些在琴岛的都尚有联系。不管九大人着一路愿意还是不愿意，有些小尾巴就偷偷跟着了。颠簸的车厢里，九家小姑娘偷偷往外撩起一点点窗帘。
“小姐。”
“总说蜀道难于上青天，我不过想看看……”
“九小姐，我们尚未入蜀，大抵在吴地，这里可是一点山都没有的。”
九家姑娘回头，瞧见一个稚嫩的笑脸。不知道何时钻进她车厢里的小姑娘一身蓝色衣裳，料子看上去不太好，粗糙地很，把小姑娘的手擦地通红。她却像不知道一样，依旧笑嘻嘻地看着她。
“你是？我记得父亲应该遣散了侍女才对。”九家姑娘张了张醉，话本里的那些杀手侠客在官道上呼啸而过，留下一地血迹。最后只有一点点的后怕，还好这孩子不是江湖人。“你是谁家孩子？可有冤案来求见父亲？”
小姑娘却是收敛了笑意，她轻巧地从后座翻出来，也没见她踩在哪里，总之就落到了九姑娘的面前，坐垫上那是半点灰也没落。
“师兄有令，命我保护九家小娘子。”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她半跪在地，缩成小小的一团，像是九家从路边捡来的阿猫阿狗。
“你……”九家姑娘惊地说不出话来，看着小姑娘起身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稳稳地站在颠簸的马车上。
她确实是个练家子。
可这么小的孩子是个江湖人吗？
“若姑娘担心我家师兄还在呢，跟着九老爷的。不过是吩咐我来小姐这里。”小姑娘似乎是误解了什么，低着头慌慌张张地说道。“小姐是看我年龄小不信我？可我师门，就我一个女娃子……师兄们都在外面呢。”
“信！当然信。”九家姑娘慌忙说道，她想了想学着母亲的样子去摸摸眼前这个小孩的头。“哪告诉我你叫什么，我遇到危险了好叫你。”
“我应该姓唐，但还没归宗门。现在跟着师门，我想想我应该叫什么……”小姑娘嘟囔着，数着手指上缠绕的细丝，在掰过十二根手指后点点头说道，“我应当行十三，就叫我十三吧！都怪师傅师兄天天叫我幺儿的，没什么正经名字。说是回宗门我就有名有姓了。”十三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她都不知道的一丝娇气。
十三可比幺儿冷多了，更像个江湖人了。
“好，那就叫你十三。”九家姑娘笑着应下了，也没遮就大大方方地给小江湖人看。
“可，可别把我当幺儿了！我也是，我也是师门的人！师兄把我派过来了，我就要保护你！”十三被这一笑弄红了脸，僵硬地跟块木头似的。
“好，我相信十三会保护我的，吃果子吗？”九姑娘把小十三拉到身边，拍拍她身上的尘土，又让她坐到自己的旁边。“还有些糕点，可是琴岛最好的糕点铺子卖的。”
“……请当我不存在，九家小姐。”十三转过头去，手把粗糙的蓝布衣裳攥地死死的。
“可这是外人给我的呀，我不知道能不能吃。”九姑娘笑盈盈地把糕点送到十三面前，甜甜的面皮，松软的芯，里面还塞了棵蜜枣。
小十三看了看九家姑娘，又看了看被帘子挡住的窗外，最后咽下一口口水，轻轻地在糕点上面掰下一点点。
“无碍。”
十三抿着一点点面衣说道。
“好，哪这块你吃，剩下的都是我的。”
九家姑娘笑盈盈地把缺了一小块的糕点放到十三的手里，自己抱着一盒坐到一边。
“真厉害啊，小十三。”
“我是师门行十三所以叫十三！说地和幺儿似的。”
十三抱着糕点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很快她吃到了大枣，开心地眯起了眼睛。
九家姑娘也笑了，她手里的糕点跟蜜枣一样甜。
不知道父亲哪里怎么样，见到其他江湖人没有。九家姑娘吃着糕点，看着小十三的发旋想到。
原来这样的，也是江湖人啊。
“你们终究还是来了。”九家老爷的车上，多了一个黑衣人。
“九大人的恩情吾等没齿难忘。”黑衣人低着头跪着不吭声。
“那你们为何还要来？”九老爷冷哼一声，九家夫人不在他身边，生气。
“顺路，要带幺儿……十三认祖归宗，况且月三前些日子打探到一些消息，恐对大人不利，便整个师门都带来了。”黑衣人，也就是十三的师兄非常诚恳地说道。
“行吧……你们家幺儿，不会是几年前的那个小婴儿吧？”九大人叹口气，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脸色稍微好了点。
“是，就是哪个孩子。”十三的师兄也稍稍放松了些许。
“她叫幺儿，还是十三？”九大人皱着眉头，这些都是什么名字啊，跟阿猫阿狗一样。
“蜀地称最小的孩子为幺儿，十三是因为她是我们师门中第十三，等回了唐门，她就有名字了。”
“你们啊……”九大人摇摇头说道，“她与我家玥儿有缘，在她成为唐家人前，就让她叫九珂吧。”
“九珂，小珂……哪唐五代九珂谢过九大人，四子告诉幺儿她有名字了！”自称唐五的青年就这样蹦出了窗。
“我家小珂可是谢过九大人了。”
“你啊……”
九大人摇摇头，却是安心地打了个哈切。
到了唐门，九珂就应该是唐九珂了。
只要她能活着进唐门。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