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距》喃憾

1、关东煮

　　“徐故，公司第四季度的财务报表发你邮箱了，下班前打印出来交给你张姐。”单音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说。
　　“行。”到年底了，公司要进行年终总结，财务部每个人都忙的不可开交，核对不完的数据，做不完的报表已经习以为常。
　　“那你忙着。”单音交代完任务就回她的助理办公室了。
　　单音是他们公司财务部的张楠芝会计的助理，而张楠芝是带她的会计老师，徐故现在还是个实习生，过了年底就满三个月转正了。
　　离下班还剩一小时，徐故已经在电脑面前整理了一天的合同，整个人都麻了。
　　等徐故裹得严严实实从公司大楼走出来时天早就暗下来了。
　　林城的冬天真的很冷，风总能找准地方趁虚而入人的棉袄，十分刺骨，很是难受。
　　大楼里依旧有灯亮着。
　　徐故的家不在这个繁华的城市，徐故大学在家乡城市夏城，学的金融专业，毕业后的第二年来的这，离家真的很远。
　　徐故对着手心哈气，眼镜镜片都有些许起雾。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手机，五个未接来电，三个来自于李围时，两个来自于妈妈的。
　　“喂，妈。”徐故先给妈妈回拨过去，用的夏城的方言。
　　“徐故，过年回不回来。”妈妈的声音透过信号传到耳边。
　　“今年……就不回去了。”徐故犹豫半晌，这是她第一次没在爸爸妈妈身边过年。
　　“你们公司没有年假？”妈妈的语气变得有些尖锐。
　　“不是……”徐故倒是对这种对话中的改变见怪不怪。
　　“都放假了还不回来，呆在那干嘛。”
　　“李围时一个人，我去找他，车票已经订好了。”其实告诉妈妈这个决定徐故心里也打鼓，李围时是她男朋友。
　　“大过年的不回家过年到处瞎跑什么。”妈妈终究还是不想我为了李围时不归家的。
　　“不管她不管她，爱回不回，还可以少做她一顿饭。”爸爸的声音从电话听筒的那头传过来。
　　“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衣服多穿一点，你那边是不是好冷，家里不好吗，非要跑那么远，遇到点什么难处我们又不知道…”妈妈又开始老生常谈。
　　“妈，我还没吃晚饭，先不说了，有什么事会和你们说的。”
　　“那你快去吃饭，有时间把围时带回来吃个饭。”
　　“嘟嘟嘟…”徐故等妈妈那边发出忙音才从冻红的耳朵边拿下手机。
　　爸爸还是对徐故没在家那边找工作颇有怨言。
　　其实，徐爸爸对自己唯一的女儿的工作设想在夏城，最好离家很近，他希望女儿这辈子，至少在他和徐妈妈离开她之前，随时能看见她。即便工作待遇差了点也没关系，即便需要他赚钱养成年了的女儿也没关系，安安稳稳，平平安安地待在他身边就好，徐爸爸很重感情。
　　徐故一个人在街边闲逛着，但是走得很快。
　　今天周五，是徐故这周以来下班最早的一次，因此街上并不像前几天那样只有零星几个路人。若是以往她会等和她一起合租地同一个公司的同事直奔公司附近的出租屋，今天她的室友会和男朋友约会，徐故不用加班，看起来今天很是令人愉悦。
　　街边很热闹，形形色色的人从徐故身边经过，情侣，亲人，兄弟，朋友……似乎每个人都和徐故一样因即将到来的双休而心情愉悦，今晚的风没有前几夜那么大了。
　　路过一家便利店，徐故突然很馋关东煮，推门而入，里面和外面一样热闹，收银台都排着队，吃关东煮的人也有很多。
　　排了会队才轮到徐故拿着纸杯选自己想吃的，挑好了让收银员帮她盛点汤就准备结账了，扫好码拿着关东煮准备走人的时候才看到李围时给自己发了条微信。
　　“徐故。”就两个字。
　　低头打字回消息，刚打好两个字，拿着关东煮的手就撞到了旁边货架，冒着热气的汤悉数便宜了徐故的围巾、外套以及便利店干净得反光的地面。
　　这样一个小变故却让徐故变得有些手足无措，她低着头，却感觉收银台附近的人都在盯着她看，一时之间脑袋一片空白。
　　“擦擦吧。”声音的主人递给她一张纸巾，她撞上的货架旁边站着一个人。
　　徐故的手自己接过对方的好意，一下一下地擦着衣服上的油渍，并且徐故的嘴自发的出声：“谢谢。”
　　在徐故发愣的时候，店员拿着拖把拖好了地上的汤，地面又反光了，徐故始终低着头对店员说了声：
　　“不好意思，非常抱歉。”
　　“没关系，还需要给您加点汤吗？”店员是真的善良，“不用了不用了”，徐故也是真的想马上逃离这家便利店了。
　　“添麻烦了，不好意思。”再一次道歉后徐故捏着变形的纸杯非常之快地离开了。
　　走到室外，冷风一吹，徐故才算是清醒了，但也彻底忘记了回李围时微信这回事，边走边吃快速解决手里没有汤的关东煮，回到了出租屋。
　　客厅灯也没开，第一时间徐故就脱下脏了的大衣围巾摸黑放到自己房间的卫生间，可能是没有汤的缘故吧，刚刚的关东煮吃完让她感觉到口渴，又摸黑走到客厅准备喝点水。
　　直到…
　　“啊！谁…嗝…踩我！”
　　一只醉鬼躺在了徐故脚下。
　　徐故小心躲过脚下的人，并且疑似踢中啤酒易拉罐…堆打开了灯。
　　地上看似已经失去意识的人是她的合租室友，横七竖八的躺着，周身都是空的或是开了没喝完的啤酒易拉罐。
　　也许是突然的灯光晃醒了她，反正刚刚踩的那一脚指定是她以为在做梦，她一只眼闭着另一只眼眯着发现了她的室友。
　　“啊，徐故回来了。”
　　“你知道吗，你现在像童话故事里躺在铺满玫瑰花堆里的睡美人。”徐故低着头看着她175大个，肤白貌美的室友妆容全花，头发凌乱的样子。
　　“谢谢，我起不来了，拉…嗝…一把睡美人呗。”等适应了灯光后，程骋终于不用油腻“wink”睁开双眼，向徐故伸出寻求援助之手。
　　徐故将她扶起让她坐到沙发上，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水，转头又去收拾地上的啤酒罐，有一些已经泼在了地上。她又拿拖把拖干净，整个过程中两人一句话没说，非常安静。
　　“徐故，林度嘉把我甩了。”程骋哑着声音在这个仿佛独立于世界之外的空间说。
　　“他说当初他和我在一起之前觉得我很有趣，很吸引人。”
　　“当时觉得很幸运能被我表白的是他。”
　　“他说和我在一起应该会很快乐很幸福。”
　　“但是他和我在一起久了之后实际情况达不到他的期待值。”
　　“和我见面约会变成一件麻烦事。”
　　“他说他后悔了，也许当初在一起的决定过于草率了，耽误我这两年不想再继续耽误下去了。”
　　“徐故，”程骋拿着徐故递给她的牛奶，对已经打扫完坐在她旁边的徐故说，“我很难过，我大学追了他三年，他从没有拒绝过我。”
　　“程程，别哭。”徐故也许理解她的悲伤，一腔热忱，却被说丢弃就丢弃，但是悲伤得都不像她了，这是徐故看不懂的，因此她不知从何安慰她，只能轻轻抱住她，希望她能早日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