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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高晞月重生(十六)

      后宫女子为何会失宠?因为皇上根本没爱过后宫里的任何女人。

      开疆拓土发展经济维护百姓生活安稳……掌大权十几年来天天处理奏章,日理万机。在这种忙碌之下必定满脑子都是国家大事,翻牌子、去后宫也不过是为了后代与休息,可能睡觉时心里想的都是国家大事,所以去了哪个妃子宫里根本不会在意,宠爱哪个妃子也是因为前朝后宫的牵连利益。如果碰到哪儿个妃子争宠就会特别烦躁,如果一个妃子多次争宠就会彻底被厌弃,被关入冷宫或是赐死。

      他需要的是妻子吗?不是。他需要的是一个能为他管住后宫,不让后宫妃嫔争宠闹事惹他心烦的人。如果无法管住后宫,便会被认为无用,便会产生废后的念头。

      “皇上和姐姐少年情谊,青梅竹马,定不会这么对姐姐。”

      海兰和纯贵妃来看你,承乾宫的宫门在关了一年多之后,终于愿意开门迎客了。

      你轻笑,“皇上要得到一个女人有多容易阿。” 3年一次大选,2年一次小选;还有不少伺候的宫女时刻准备着爬山皇上的床;巡游稳定民心时候也会宠幸漂亮的民间女子;还有部落上贡的,外邦进献的……数不尽是。

      这么轻易就能得到,如何会珍惜。

      “主儿。”沫心一路小跑进来,见到园中的纯贵妃和海兰后匆匆停下了脚步。

      你看了她一眼,“有何事?说吧。”这几年你在父兄的帮助下,在宫里宫外遍布眼线,虽说并不能助你逃出这囚笼,却能为你传递各种消息,助你应对各种纷争。

      “高大人被贬职。”

      你的表情丝毫未有变化,拿起茶渣撇去浮在茶水上的茶叶,轻抿了一口,“也好,朝堂之上,后宫之中深渊薄冰,看似荣耀实则刀口舔密,只是世人看不清,常为眼前金光迷惑。”

      你看这样眼前的菩提树轻笑,“令妃出了不少力吧。”

      皇上热河避暑,令妃先是称病,再假扮宫女偷偷跟随,到热河后以昆曲引起皇上注意,重新复宠。

      前朝之事,后宫妃嫔即便是听闻,也不敢随意谈论,如若不小心被有心人听去,告知了皇上,这便是犯了宫规。

      沫心看了一眼纯贵妃和海兰,低头小声道,“听闻令妃还去了皇后处炫耀。”

      你嘴角噙着一抹笑,皇上说的没错,大家不过都是戏子,这皇宫也不过是个戏台,你方唱罢我登场,风水轮流转罢了。

      她若想炫耀,让她炫耀便是,左右与你无关,只是她动了你的家人,这笔账,怎么都要算。

      “姐姐,永璋近来可好?”

      低声吩咐沫心几句后,你又问起了纯贵妃。如懿生子前,永璋每隔几日就会来你宫中教你射箭,后来不知为何,便不来了,你知道他因为快言快语又惹怒了皇上。四阿哥是皇上登基后第一位皇子,又有救驾之功,自然受重视,五阿哥虽一直韬光养晦,但近几年锋芒若现,也颇受重视,唯独三阿哥,一直被皇上骂蠢钝。

      说起永璋,纯贵妃忍不住叹息,“还不是那样,做什么都错,说什么都错。”

      你心知皇上厌烦永璋并非因为他蠢钝,而因为先皇后丧仪之事,觊觎皇位,这是他最忌讳的事情。

      “姐姐,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你宽慰,“永璋心之所向,为他阿玛,为国家,为百姓,只是他越是关心,皇上的猜忌便会越深,不如抛下一切,做个闲散阿哥。”到底是阿哥,身份尊贵,衣食无忧。

      纯贵妃拿起手绢,轻拭眼角,“自从丧仪之事后,皇上一直厌弃我们母子。”她是无所谓,只是苦了她的孩子。

      “我倒觉得被皇上厌弃挺好。” 你笑道,“你看我,多自在。”

      纯贵妃被你逗笑,“皇上对妹妹还是特别的。”否则又怎么会如此放纵,如此包容。

      “姐姐,吃点心,尝尝我亲手做的奶汁芋泥酥。”特别吗?或许吧。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自舒妃自焚,你已在一瞬间想清楚,宫中生存很困难,不知还得熬多久,你的依靠只能是皇上。要留住皇上的心靠□□的温存是无用的,你要献出足以令他重视的智谋、胆识,让他感觉时时刻刻离不开自己。

      皇帝自热河回宫之后,多半歇在魏嬿婉和颖嫔宫中,得闲也往忻嫔、恪常在处去,六宫的其余妃嫔,倒是疏懒了许多。

      与魏嬿婉的得意相比,后宫中其他妃嫔多是心存嫉妒,暗自咬牙。

      你将一盘红豆糕放到一个宫女手上,珍而重之,微笑道,“能不能成事就看你自己了。”

      宫女捧着糕点低着头下跪,“谢娘娘。”

      你将手放到她的肩膀上,“沈嬷嬷的手段你比我更清楚,只要好好做事,我保你一世荣华富贵,否则——”你微笑,笑容中含着一丝威胁,一丝狠戾。

      宫女不自觉地抖了一下,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惧,“请娘娘放心。”

      你抬手,温柔道,“去吧。”

      养心殿中,魏嬿婉正在无骨弱弱的倚靠在皇上身旁,调笑着。李玉进来汇报,“皇上,皇贵妃差人送了一盘点心来。”

      皇上闻言挑了挑眉,“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手一挥,“宣。”

      宫女低着头捧着糕点进入,“奴婢给皇上请安。”她下跪。

      “起来吧。”

      李玉接过糕点,放到皇上面前。

      “这是她亲手做的吗?”皇上捏起一块送入口中,红豆的香味很浓郁,只是太过于粗糙,红豆皮都未去,御膳房可从未如此惫懒过。

      “不。”宫女依然低着头,“这是娘娘昨夜吃剩的。”

      李玉斥责,“大胆。”

      皇上拿着咬了一口的红豆糕,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将红豆糕仍会盘子里,“她想做什么?”

      低着头的宫女微微一笑,“她想让奴婢将这盘糕点送来养心殿。”

      皇上看着低头的宫女,露出的脖颈细白,未着饰品的耳垂厚厚下垂。“抬起头来。”

      宫女闻言缓缓抬头,二八年华,鹅蛋脸,面容清秀,浓眉大眼,鼻梁挺立,未施脂粉,虽一身宫婢衣衫,却难掩天生丽质。

      “你……”皇上猛然从座椅上坐起,魏嬿婉一时不防备,差点摔倒。

      惊到的不仅是皇上,还有李玉,那张脸,分明就是已过世的富察皇后!不对,不像。咋看一眼,仿若看到富察皇后,再细细一看,却仅仅是脸型有些相似。

      宫女再次低下头,跪拜,“皇贵妃还等着奴婢回去复命,奴婢退下了。”说完,她便后退着离开了。

      “李玉!”

      “是。”皇上的一声怒吼唤回了惊讶中的李玉。

      “摆驾承乾宫。”

      “是。”

      “呦,皇上怎么来了。”

      皇上进门,你瞥了他一眼,未动,依然在菩提树下练字。

      “你宫中婢女呢?”

      你头都未抬,“哪一个?我最近可是新挑了不少宫女,可都是您允诺的。”

      “刚刚来送糕点的。”皇上咬牙。

      几个宫女一起捧杯上茶,进进出出好几回,竟没停留半步,这不把人急死嘛!

      “哦。”一笔结束,你抬头,笑看着皇上,“红豆糕好吃吗?”

      “你!”

      你眼光一转,视线落到了刚上的茶栈上,“给皇上换一杯金银花,去火。”

      你笑看着皇上,又扫了一眼跟来的令妃,一身紫红色绣花长衫,华丽头饰,与你这儿格格不入,“坐吧。”

      “前几日,我让沫心去养心殿跟你说我新得了一个婢女,相貌颇为惊人。”你拿起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不过当时皇上你正跟令妃温存,让李玉把我打发了。”

      “所以呢?”皇上有些粗鲁的拿起刚换上的金银花,喝了一口。

      “我很生气。”你仍然笑着,眼中却有着一丝戏谑。

      皇上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李玉马上下跪,“是奴才该死。”

      “关你什么事,起来吧。”你让李玉起身,可没有皇上命令,他并不敢起。

      “既然生气,又让人给我送糕点是什么意思?”皇上看了李玉一眼,伺候的久了,只是一个眼神,李玉便知道了他的意思,连忙站了起来。

      你轻飘飘的看着魏嬿婉,“怎么,允许别人假扮婢女跟去热河,不允许我指派个真婢女送糕点给你。”

      皇上在你这里碰了一个软钉子,未见到想见的人,心中憋了一团火,直接去了如懿宫殿中,斥责她管理后宫不善,出了偷跑出宫的事情竟然不查、不罚,难为后宫表率。

      一时之间,后宫之中,自危的自危,乐祸的乐祸。谁帮了魏嬿婉假扮婢女,又是谁帮她混进去热河的车马中,稍有牵连,便直接送到慎刑司严刑拷问。

      魏嬿婉在宫中发火,“皇贵妃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满宫里告诉他们不许帮我吗?”她气的将一个汉白玉花瓶扔到地下砸碎,“皇贵妃又怎么样,不过空有个名头,我又没得罪她,为何事事针对我。”

      春蝉和王蟾在一旁劝着,“娘娘,皇贵妃娘娘和皇后一向交好,必然是为了皇后出气。”

      “皇后皇后,又是皇后。”漆黑的眼眸中涌动着一团火,火光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日子安静了几天,秋风习习,寒意如一层冰冷的羽衣披覆于身,可外头的阳光却明灿如金。

      这几日皇上在前朝忙于准噶尔之事。听闻皇上命令东归而来的杜尔伯特车凌移居乌里雅苏台,此事引起了新封的准噶尔亲王,端淑长公主额驸达瓦齐的不满,一怒之下便不肯遣使来京参见,扬言必要车凌移出乌里雅苏台才肯罢休。

      准噶尔部与杜尔伯特部的纷争由来已久。尤其乾隆十八年,达瓦齐为夺多尔札权位,举兵征战,洗劫了杜尔伯特部,夺走了大批牲畜、粮草、财物,还大肆掠走儿童妇女,使杜尔伯特部浩劫空前。车凌身为部落之首,忍无可忍,只得率领一万多部众离开了世居的额尔齐斯河牧坞,动迁归附大清到达乌里雅苏台。皇帝对车凌率万余众倾心来归的行为极为满意,不仅亲自接见了车凌,还特封为亲王。以表嘉奖。为显郑重,皇帝特命四阿哥永珹和五阿哥永琪筹备接风的礼仪,以表对车凌来归的喜悦之心。

      永琪私下说了句“皇阿玛这般厚待车凌,是要将端淑姑姑的夫君放在何地呢?达瓦齐尚不足惜,但也要顾及端淑姑母的颜面啊!”谁道被有心的永城听去了,还告诉了皇上,皇上大怒,指责永琪心中只有家事,没有国事。

      这些年来,受过皇上训斥的皇子,哪一个是有好下场的?大阿哥抱憾而死,三阿哥郁郁寡欢,如今竟也轮到五阿哥了。自此,五阿哥便沉寂了下去。

      乾隆十九年夏天。

      五月,准噶尔内乱,皇帝命两路进兵取伊犁,又让三阿哥永璋与四阿哥永珹同在兵部演习军务。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只问永珹军事之道,并请尚书房师傅教导兵书,而对永璋,不过尔尔。

      八月,皇帝驻跸吉林,诣温德亨山望祭长白山、松花江。赈齐齐哈尔三城水灾,阅辉发城。除了带着如懿与嫡子永璂,便是永珹作陪。

      荣宠之盛,连朝中诸臣也对这位少年皇子十分趋奉,处处礼敬有加,恰如半个太子般看待。

      “主儿,皇上自那日之后就没来过,是不是忘了木华。”沫心走近你身边,看了一眼在一旁伺候与先皇后颇像的宫女。

      你近日养了一盆睡莲,日日在大缸前看着,“忘了就让她再去皇上面前晃一圈。”等的越久,才会越心急不是吗?越是得不到,才会越想要。

      又过了几日,木兰围场进献了一批刚驯服的野马,四阿哥在马场大出风头,轻易驯服野马。凌云彻表面夸赞四阿哥,实则是说出四阿哥每年木兰围场秋狝时,都会亲自喂养围场中所驯养的马匹,引起多疑的皇上怀疑。

      疑心了四阿哥,被忽略厌弃的其他阿哥便又好了起来,大笔的赏赐送到了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与他们的母亲手中。

      皇上派兵直击准格尔,势要接回端淑长公主。

      “今日是令妃生辰,就让皇上去陪令妃吧。”你看着木华,微微一笑,“早些去歇着吧,明天有你忙的。”

      “是。”木华退下。

      你等她走远后,才低声对沫心道,“让人仔细着,听听皇上和令妃都说些了什么?”

      “是。”

      第二日一早,你刚起身,沫心便来汇报了,“主儿,昨夜皇上说‘颖嫔是北方胭脂,忻嫔是南方佳丽,晋嫔是世家闺秀,庆嫔是小家碧玉。而你,令妃你……你跟如懿年轻的时候真是像。有时候朕看着你,会以为是年轻时的如懿就在朕身边,一直未曾离去。”

      你愣了一下,随即微微摇头,“此话一出,只怕令妃更记恨皇后了。”魏嬿婉与如懿长得有些像,但是她从不以为那是她得宠的最大甚至是唯一的原因。她从未承想,他会这样毫不顾忌,当着自己的面径直说出。

      皇上,浑然是不在乎的,不在乎真相被戳破那一刻魏嬿婉的尴尬、屈辱、痛侮。

      “舍弃曾经真正将她视若掌中瑰宝的、心心念念只看见她的好的男人,委身于将她所有的好,都只依附于与另一个人相依的皮相之上的男人。”该说她是傻呢?还是算计太多精明过头了呢?

      荒草蓼,楼台败,空对故园向天泣。昔日旧情寄何处?独见遍地荆棘。枉费心机得到了什么?荣华富贵?金银珠宝?这些又怎及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爱人。

      傻姑娘阿,放着一心对待自己的人不要,偏偏要跳进这深宫之中,这宫中,哪儿里是人呆的地方,母子不似母子,夫妻不似夫妻,人不似人……

      令妃生辰第二日,你吩咐沫心给皇上送去了一叠红豆糕,并特意告知,这是昨夜剩下的,虽已在薄雾中放了一夜,但别有一番滋味,若皇上吃不出是何滋味,便亲自来承乾宫走一趟吧。

      “又闹什么?”皇上黑着脸走进承乾宫,他为准格尔之事烦愁,为国家天下之事犯愁,可他还是来了,皇贵妃话里有话,他岂会听不出来,他要来看看能不能见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承乾宫中空荡荡,除了皇贵妃钟爱的那颗菩提树迎风飘荡,便只剩一阵瑶琴之声。

      铮铮……铮铮铮……铮铮……

      铮铮铮……铮铮铮铮……

      “是谁?”

      皇上寻着声音东找西找走进正殿,无人,但那琴声依旧清澈悠扬,连绵不绝送入耳中,沁入心田——时而低沉哀婉,似呜咽抽泣悲风阵阵;时而沧桑遒劲,似山间云雾古道樵歌;时而愉悦舒缓,如珠落玉盘清泉流淌;时而又起伏跌宕,如飞瀑、如激流、如咆哮、如兽嚎,暴风骤雨惊涛骇浪,惊天地泣鬼神,震荡寰宇气冲霄汉!

      皇上先是心惊,随后便是心底止不住涌上的回忆。这琴声让他找回了他自己,找回了已逝去的皇后,这琴曲中蕴含着一个美丽的故事,只有富察·琅嬅的丈夫才听得出:哀婉的是选嫡福晋时他未选她的哀叹,沧桑的是成为中宫后宫中繁琐杂事争斗,层峦叠翠云雾袅袅;愉悦的是两人新婚后的两情缱绻,郎情妾意诙谐亲昵……忆起潜邸、长春宫的一次次陪伴,她离世前的哀怨……只觉心中情思翻滚。

      他顺着琴音最强烈的方向慢慢前行,又穿过一道院门,终于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琅嬅……”一瞬间,他分不清眼前的是他的皇后,还是那个在他心海之上点上一点的宫女。

      烈日在天,热气升腾,无人的院落像一个大蒸笼,一切朦朦胧胧的。殿宇木廊被炙烤得焦枯枯的,草木树叶都蔫呆呆垂下了头,不知从哪儿来的鸟儿也始鸣叫起来,叫得躁悍,叫得扭曲,叫得撕心裂肺!

      热气氤氲的殿堂中,两个身躯缠在一起。

      “主儿,可以回去了。”沫心快步走来,贴在你耳边轻声道。

      你为了给皇上腾地方,只好带着一个承乾宫的人出来散步,走到御花园,鱼食刚拿在手上,还没来得及扔下。

      “这么快?”你微愣。

      一旁伺候的程嬷嬷调笑,“这时辰,想必皇上没带着他的药,事发突然,情思上涌,必然也来不及让李公公回去取。”

      你将鱼食扔下,捂嘴笑,沫心虽未婚,却也知你们说的是什么,躁红了脸。

      “可怜了木华好好的姑娘。”你坐着不动,“再等等吧,皇上年迈,咱们得多给他时间休息、整理。”否则被这么多人看到他气虚体弱得模样,还不得把他们这一整个宫的人都赐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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