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萱萱》九章xyz

3、第二章 最后一期节目

　　关于打败文宇明这件事，蓝萱是有详实的计划的。
　　首先成绩绝对要比他好，这一点蓝萱倒是不担心。开学之后的一星期内学校就进行了一次摸底考试，全年级一百多个学生，蓝萱轻松考了第五名，把文宇明远远甩开。
　　文宇明是校足球队的球员，可惜学校并没有女子足球队，否则蓝萱一定会去报名参加的。蓝萱向来抓住一切机会陪爸爸看足球赛，因为好像只有一起看球赛的时候，蓝萱才会觉得他们真的是父女两个。蓝萱也确实对足球形成了极大的兴趣，校足球队的比赛她场场不误，学生活动中心有时播球赛的时候她也常常是唯一的女生。她暂时还不可能加入男子足球队，不过至少一群人侃球的时候她绝不输给任何人。
　　但是蓝萱是必须要加入到什么团体里的。因为远书要求所有学生必须修一定数量的社会服务学分，这包括参加各种学生团体，在各种学校的活动里服务，假期外出打工或者做义工。蓝萱自觉琴棋书画样样不通，除了读书多和衣柜整齐外也并无特殊的才能，所以她加入了远书学生自治署，从初级的执行做起，这样不但可以修够社会服务学分，还可以参与策划和组织毕业舞会这么有趣的事，而且有上升阶梯，只要她努力表现，可以升职为执行董事甚至总裁。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她自然就是战胜了文宇明这个小小的足球队长了。
　　有一点蓝萱悲哀地决定是不大可能战胜文宇明了。开学第一天她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第一次抬头直视文宇明的时候，她好像被一束阳光击中。文宇明有两束浓密的眉毛，挺直在坚壁如削的额头上，细长的双眼笑起来弯弯的，流露着温和的目光。蓝萱心里不禁来气，居然还长得这么帅，难道你的优点没有尽头吗？等我打败你的那一天，你就知道帅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蓝萱一直把自己当做一个世界上最平凡的人。她的妈妈是公认的大美女，蓝萱的记忆中所有人见到蓝萱的第一句话就是“哎呀真可惜，这孩子可没有她妈妈漂亮！”，妈妈也时常带着毕生的幽怨对蓝萱说：“你可太不争气了，怎么就不多像点我呢？”，就好像蓝萱自己不努力似的。所以对于文宇明的帅气蓝萱自认是没有美丽去战胜的，她只好继而发掘文宇明的一切活动，以在其他所有方面都战胜他。
　　发掘文宇明的一切活动居然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自从第一天摔倒在他的足球上以后，蓝萱无论是吃饭上课还是晚上在图书馆自习，都可以在身边五米以内发现文宇明的踪影。对此她不禁感叹，贵族学校里果然是学生少，每个人和每个人碰面的几率都这么高。

　　“宇明你着急个啥，吃个饭慌慌张张的, 赶着投胎呐。”
　　有一天餐厅吃饭的时候，蓝萱听到隔壁桌文宇明的兄弟们这么嘲笑他。
　　常和文宇明混在一起的有三四个男生，都是足球队员。经过几天的观察，蓝萱已经弄清楚他们的名字：杨也是个头脑极其简单的小男孩，也是高一，看起来宇明对他很照顾；老白高三，是足球队的元老，在足球队时间最久，但却不像个大哥，虽然宇明这个队长才高一，老白却什么事都听宇明的；大杆和二杆是两个极瘦的男孩子，大杆个子高，二杆稍矮，两人都是高二。
　　“待会儿电视台要开会，我这马上要迟到了。”文宇明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答应着。
　　文宇明是电视台的？蓝萱赶忙竖起耳朵听。
　　“哪有人看啊，我敢说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不知道我们学校还有个学生电视台。还折腾什么啊？太占你训练的时间。”杨也说。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去当电视台主持人吗？”文宇明流露出一种亢奋情绪，这几个小子居然还交换了奇怪的眼神。
　　这一幕让蓝萱大感兴趣，都说运动员头脑简单，能有什么暗波汹涌？
　　“谁能知道这么花时间啊？再说根本没人看你们的节目。你的计划啊，根本行不通。”杨也说。
　　“那总不能随便辞了吧？也太不负责任了。最好电视台自己倒掉，那就不用管了。”文宇明一边说一边匆匆走了，临行不忘交代今天的训练计划。
　　“你说队长是真的找机会给咱出气呢，还是被美女钦点，心花儿怒放了呢？”文宇明走了以后，大干问其他几个人，一脸的奸笑。
　　“我看吧，都有。”二干说。
　　于是四个人一起呵呵奸笑。
　　蓝萱记的刚开学就在宿舍楼一层的布告墙上看到过学生电视台纳新的通知，没想到文宇明就是电视台主持人。蓝萱急忙把饭吃光，匆匆跑回宿舍楼。
　　费了一点力气，蓝萱终于找到了那张纳新通知，原来它已经被一张奇怪的海报给遮住了。那张海报上画着干皴的无穷大符号，然后是一串随机的数字和字母，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蓝萱听到旁边的两个同学叽叽咕咕地讨论：
　　“你认不认识水晶老农社的人？”
　　“没准儿认识呢，只不过我不知道。”
　　“啊？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秘密社团是什么意思，就是不能让人知道啊。没准儿我就是呢，但是我不能告诉你，哈哈。”
　　蓝萱不知道这秘密社团是什么意思，她对压在后面的那张更感兴趣。她仔细研究了那张纳新传单，然后在第二天晚上七点准时出现在了电视台的纳新会上。

　　学生电视台编辑部是在学生活动中心的一楼，一边是小剧场，另一边是舞蹈团的训练室，楼上是餐厅，门外的大厅是学生自由活动的好地方，许多人在楼上吃完饭都会在大厅里闲逛一小会，有一个小书店，同时会卖些日用品和零食，边上的电视会播新闻台和体育台，以及学生电视台。这里因此是远书中学的人流集散中心，是获得关注的最佳场所——街舞团想展现新排的舞就会到这里来，学生会竞选期间要拉票会到这里来，抗议宿舍楼晚上熄灯太早的集会也会到这里来。。
　　在过去的一天里，蓝萱在图书馆找到电视台的存档，研究了电视台和几期过去的节目，大致了解了为什么没什么人有耐心把一期节目看完。上一期里，编辑江燕写了一篇散文叫做《听雨》，由两位主持人文宇明和乔路曼一人一段的朗读。但即使是文宇明的玉润嗓音和乔路曼的莺姿燕语以及两位主持人的叠加颜值，也不能让人对这篇为赋新词强说愁保持太长的兴趣。该篇繁冗地描写了雨滴的各种形状和声音，让人困惑为什么一篇说明文要配这么唯美的图片和哀伤的乐曲，不知是想让大家在学习关于雨的知识时感到忧愁，还是想让大家在忧愁时不要忘记雨的各种物理特性。
　　现在正是各个社团的纳新季，却只有蓝萱一个人来电视台报名，足见这里的寥落。这样更好，至少没什么对手和蓝萱竞争。只要她能进入电视台参与编辑，假以时日她一定可以证明自己是主编之才，等蓝萱成为主编的时候，文宇明也必须听命于她！
　　没什么人排队，蓝萱很快就进了远书传媒的编辑部。正中是一张大桌子，靠墙是一些播出仪器，屋里一共五个人。
　　一个身材伶仃，头却很大，梳着蘑菇头的女孩子用细而冷的声音说：“敝台感谢您的光临，在下是主编柳烟楼。请教名讳？”
　　她为什么要像一本民国小说一样地说话？她带着两片厚厚的眼镜，让她看起来更加呆迂，但是仔细看的话镜片后面是一双非常美丽的眼睛。
　　蓝萱简单地回答：“我叫蓝萱。蓝色的蓝，萱草的萱。”
　　“这位是编辑江燕。”主编介绍道。
　　江燕，她小脸，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小身材，组合在一起就成了个绝不美丽但是很可爱的小女孩。她的大名在全校可是如雷灌耳，因为她是全校唯一一个不用交学费的学生。据说她的中考成绩足够考上重点高中，但是因为报考的问题而不得不去上一个很差的高中。远书中学为了提高生员素质和学校形象向她抛出了橄榄枝，所有费用全免。她来自十分普通的工人家庭，她父母却极力促成了这件事，毕竟上贵族学校说出去还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
　　蓝萱听到是她就说：“原来全校成绩第一的江燕就是你啊！久仰！”
　　没想到江燕冷冷地说：“到我们这可不是靠学习成绩的。”
　　这么看来江燕最骄傲的并不是她的成绩，那么是什么呢？
　　“主持人乔路曼。”
　　乔路曼就是开学第一天蓝萱在足球场边见过的美丽女孩子。她的美毫无争议，高挑的身材，鹅蛋脸，头发盘起来露出美丽的长长脖颈。她有一双毛茸茸的眼睛，目光迷离而无辜；她的嘴唇丰润嘴角微翘，让她看起来永远带着种神秘而诱人的微笑。她心不在焉地扫了蓝萱一眼，蓝萱就突然一阵心慌，更何况那些荷尔蒙涌动的男孩子们了。两个星期来蓝萱已经从璞玉和雨星那里听到不少远书轶事。乔路曼是一个响亮的名字，她大概是全校男生的梦中女神，也是全校女生的模仿对象。她的身边有一小圈女生，都在近距离复制她的衣着举止每处细节，而能进入这个小圈子则是每个女生的梦想。比乔路曼更有名的是她妈妈，著名影星乔妮，而比她妈妈更有名的则是她的四个爸爸。
　　蓝萱说你好，而乔路曼说“你没再做飞脚踢球这种失态的事儿吧”，她带着高贵的神情等着什么，好像蓝萱应该马上跪下亲吻她的脚趾，以求得到关于行为举止的指点，这倒也在意料之中。蓝萱没想到的是，在这里，在这个人气凋零的小电视台里，乔路曼居然安之如怡，好像这是重要的事情一般。外面无数娱记的追逐对象、戏剧社的主角，人人仰止的远书女神，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服务？
　　“技术员萧飞。”柳烟楼一边说一边在萧飞脸跟前摆手。萧飞才终于从电脑上的翻纸牌里回过神，摘下脑袋上的大耳机，耳机里传来狂躁的音乐。
　　“这位是蓝萱同学。”柳烟楼皱眉对萧飞说。
　　萧飞一脸的无聊，不过有一双圆而亮的大眼睛，好像一对星星不幸跌落荒野而找不到回家的路。蓝萱说你好，他突然眼睛里精光四射：“呦，那天足球场上摔个四脚朝天的就是你吧，啊哈哈哈……”
　　为什么会有人提起那一幕……还是在文宇明面前。蓝萱手心出汗，努力不想起来那天有多丢脸。
　　“杨也说你脚法还不错呢。”文宇明微笑着说。
　　“主持人文宇明。” 柳烟楼继续介绍。
　　蓝萱呆了一下，突然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应。这是文宇明直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不过主编江燕发话救了她：“蓝萱，你过去曾经在像我们这样的电视台服务过吗？\"
　　\"呃~~~，我以前的学校没有电视台\"蓝萱答道。
　　“那电台呢？”
　　“也没有电台。”
　　\"那你对写作的兴趣很高吧，有没有发表的作品？\"江燕又问。
　　蓝萱说：\"我曾经自己读过关于新闻写作和大众传媒的书，也读过名记者法拉奇和拉里金的传记。我知道我没有亲身实践的经验，但是对怎样讲一个大众感兴趣的故事多少有些了解，我认为——\"
　　\"讲故事？\"江燕打断说，\"我们的电视台是为了给同学们带来美的享受，让大家感受到文学和艺术的薰陶，要看新闻可以去看中央一啊，何况学校里大家就是吃喝睡觉上课下课，有什么新闻可言！对吧烟楼？\"
　　\"可是——\"
　　还没等蓝萱说完这句话，编辑部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老师闯了进来，他虽然已近中年，但是毫无稳健的气质，走路脚不沾地，手都会有节奏地摆到身前来。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居然留着长发！这种老师根本不可能在普通中学存在嘛！
　　\"霍老师！\"似乎所有人看到霍老师都挺高兴。
　　蓝萱知道这位是霍雅达，艺术类老师组长，他自己教戏剧，在开学晚宴上校长介绍过他，蓝萱也上过他的一节课。蓝萱是第一次上戏剧课，也第一次见到这么活力四射声情并茂的老师，简直是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被困在了一个四十岁男人的身体里。
　　看来他也是电视台的指导老师。
　　霍老师就这么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甚至带着满眼的泪水，他没有任何要掩饰自己情绪的意思，他张开双臂，声带哽咽地说：\"亲爱的同学们，请立刻停止纳新，我们的电视台很快就不会存在了！\"
　　\"啊？为什么！\"江燕叫起来，柳烟楼则冷冷地盯着霍老师，脸上看不出一点悲喜。
　　乔路曼居然一脸关切的表情，而萧飞则是继续一脸无聊地翻纸牌。
　　文宇明站起来拉出一个椅子：“霍老师您坐下慢慢说，别着急。”
　　霍老师接着说：\"这是学校董事会临时的决定。我刚刚才收到通知。因为电视台受到的关注度不够，学生也没有兴趣来电视台服务，学校认为不能再继续投入资金来运作电视台了，你们服务电视台可以得到的社会服务学分也会失效。我们还可以做最后一期节目，作为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