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念卿》紫气瑞酱

25、幕后

　　秦牧是在晚上八点多接到徐菲菲的电话。
　　徐菲菲告诉了秦牧BBS的事情，又提到方薏茴自从下午去了学院便失踪了，怎么都联系不上。秦牧问徐菲菲方薏茴有没有带他送的手机，徐菲菲楞了一下，说好像带了。
　　秦牧松了一口气。
　　他在送给方薏茴手机里偷偷装了定位软件。
　　秦牧循着软件上的定位找到了陆均朔的车，透过玻璃，看到陆均朔紧紧地抓着方薏茴。
　　他哄着供着的小祖宗，被陆均朔抓住，靠的那么近。
　　方薏茴涕泗横流地趴在车窗上敲打着，他好好地捧在手心里的方薏茴，居然被陆均朔弄成这个样子。
　　秦牧气的只觉得脑子充满了血，狠命地踢着陆均朔的车。
　　陆均朔面色铁青地看着方薏茴，似乎并不打算开门的样子。
　　秦牧骂骂咧咧地在外面吼，见陆均朔丝毫不为所动。心一横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始划陆均朔的车。
　　方薏茴抽泣着，声音戛然而止，敲打着车窗的手无力地滑了下来。
　　咔擦一声，陆均朔无奈地打开了车门。
　　秦牧一把拉开车门，连扯带拽把方薏茴拉了出去，紧紧地搂在怀里。
　　“没事吧小茴，我来了，没事我来了，陆均朔那王八蛋没把你怎么样吧，啊？”
　　方薏茴说不出话，只失神地望着前方地面上某一处，全身微微地颤抖着。
　　秦牧一边安慰她，一边恶狠狠地盯着从驾驶座上下来的陆均朔。
　　“老陆，我看错你了，你让我觉得恶心。”
　　陆均朔只盯着方薏茴，并不看秦牧。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秦牧见陆均朔要上前，反手把方薏茴推到了身后靠在车身上，往前快走了两步冲着陆均朔的脸上就是一拳，陆均朔没有防备，被秦牧打趴在地上。
　　秦牧见势冲了两步想要骑在陆均朔的身上接着打，陆均朔一手撑着地面翻了个身，让秦牧扑了个空。趁秦牧没反应过来，陆均朔迅速起身，踩住了秦牧的羽绒服，秦牧一时间动弹不得，被陆均朔抓住了衣领。
　　陆均朔正准备抬手狠狠地揍回去，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
　　方薏茴蹲了下来，蜷缩在车边，脑袋耷拉在膝盖上，双手捂着耳朵。
　　“别打了，别打了……”
　　陆均朔回头的那一瞬间，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脑子嗡嗡地转，似乎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突然右脸猛地被什么击中，陆均朔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秦牧从陆均朔的身上跨了过去，冲过去扶起了方薏茴。
　　方薏茴无意识地抓着秦牧的手臂，带着哭腔无意识地呢喃着。
　　“走……走……”
　　秦牧咬咬牙，背过身去俯身在方薏茴跟前，反手一扯把方薏茴背在了背上。他拉开陆均朔的后车门拿出方薏茴的书包，狠狠地关上了车门，看着一边已经慢慢撑着身子站起来的陆均朔。“姓陆的，这事咱俩没完。”
　　秦牧把方薏茴的书包挂在胸前，将身后的方薏茴紧紧地往上抬了抬，背着方薏茴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陆均朔靠在车上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迹，狠狠地锤向了车。
　　秦牧陪着方薏茴坐在后座上，紧紧捏着方薏茴的小手。
　　“小茴你别怕，还有我在。”
　　还有我在，恍恍惚惚记忆里的那个人，也说过。
　　奶奶生病的时候，陆均朔带他回家吃饭，轻轻地拍着抽噎的她，在她耳边重复道：还有我在。
　　平生第一次，方薏茴反握住秦牧的手。
　　“不关陆均朔的事，不是他……他……不是……”
　　方薏茴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还有些语无伦次。
　　秦牧脸色沉了下来。
　　“你……你不要再去找他，不要去……不要去，你听见没有，你说话啊……”
　　秦牧偏了偏头，松了松脸上的五官，又转过头来拍拍方薏茴的脸。
　　“你放心，我有分寸。”
　　陆均朔那个王八蛋，方薏茴还在为他说话。他绝对不会放过陆均朔。
　　秦牧默默地咬了咬后槽牙，却突然听见方薏茴问：“你怎么认识陆均朔？”
　　秦牧一下噎住。
　　他之前混网吧的时候，跟方薏茴自我介绍说他家里破了产，爹妈都在国外躲债，没法带着他。
　　他倒也没有故意欺骗方薏茴的意思，只是刚认识方薏茴那会，她油盐不进刀枪不入，满眼写着防备和疏离。
　　秦牧为了能跟方薏茴拉近距离，才编了个身世。
　　“我……我爸在国外的时候跟他打过交道，这不怕我在这边被债主找麻烦，让我有事可以找陆均朔帮帮忙。所以……所以我见过他几次。”
　　方薏茴没有细想，只垂着头闷闷地。
　　“哦，那你更别去找他了。”
　　夜已经深了，女生宿舍有门禁。但方薏茴怎么说都不同意跟秦牧去外面住，秦牧没办法，只好把方薏茴送回了宿舍。
　　看着方薏茴在宿舍门口跟宿管大妈纠缠了好一阵子，终于被放了行。秦牧转身飞奔着跑出了校园，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工作室。
　　一个小时以后，秦牧看着电脑上闪现出的注册邮箱，沉思了片刻。
　　电脑上右下角的时间已经跳到了3:27。秦牧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给陆均朔打电话。
　　电话一直响到被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秦牧不死心，一直打。
　　三四次以后，终于有人接电话了。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女声。
　　秦牧拿下手机看了一眼通话人。
　　“你是谁？”
　　“我是kaley。均朔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秦牧听到这个名字，火气涌了上来。
　　“kaley，张小姐，刚好啊，我有事要跟你聊一聊，你最近没做什么亏心事吗？”
　　话音刚落，电话啪得一声被挂断。
　　张凯馨看着沙发上熟睡的陆均朔，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几个小时前张凯馨接到酒吧老板权哥的电话。
　　权哥也曾在伦敦留学，回国后在彭城开了一间酒吧，他们一群海龟经常将那里作为聚会地点。
　　权哥在电话里跟张凯馨说，陆均朔一个人在角落里灌了两大瓶酒了，谁劝都不说话，再喝下去得出事。权哥跟陆均朔沟通不了，他隐约记得张凯馨总是跟陆均朔在一块，只能试着给张凯馨打电话。
　　张凯馨急匆匆地赶到酒吧，看见陆均朔烂醉如泥地趴在吧台上，人事不省。
　　张凯馨轻轻地靠在他的脸边，“均朔，咱们回家吧，别在这睡啊。”
　　陆均朔鼓囊着并不回应。
　　张凯馨没那么大力气，她拜托权哥帮忙，把陆均朔架到了她的车上。
　　车门关上，张凯馨坐上驾驶座，探过身去轻轻地扶住陆均朔歪倒在一边的头，给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好。
　　正准备发动汽车，张凯馨突然听见陆均朔喃喃地说着什么。
　　她笑着没怎么在意，却突然在听清了那几个字眼以后愣住了。
　　她又想起在伦敦的时候，陆均朔发高烧昏迷的那一次。
　　陆均朔不是在叫着要回家，他叫的是薏茴。那个叫做方薏茴的女孩。
　　骄傲如斯的陆均朔，谈判桌上庭审席上气场强大，横扫一切的陆均朔，居然卑微成这个样子。
　　张凯馨突然隐隐有些明白，父亲多次跟她说，可以找机会跟陆均朔多沟通，常去他家里走动走动。可在伦敦的那么多年里，陆均朔从来没有回过家。
　　若不是父亲特意告诉她，陆市长的儿子跟她一起在伦敦，她甚至都不知道，陆均朔的家庭。
　　张凯馨经常去看李玺，李玺告诉张凯馨，陆均朔脾气比较倔，因为一些小事情想不开跟父亲闹矛盾，所以才一直不回家，陆市长很生气，李玺连带着对陆均朔也不太满意。李玺希望张凯馨能够劝劝陆均朔，早点回家，不要惹陆昂生气。
　　张凯馨一直觉得，陆均朔也就是小孩子犟脾气，只要自己从中斡旋一下，一定能让陆家父子和好。
　　但直到今天，她才把所有的细节串联起来。
　　陆均朔避而不回家这么多年，是因为方薏茴。
　　方薏茴伤了陆叔叔，陆均朔不是应该恨方薏茴吗？为什么陆均朔发脾气的对象，是陆叔叔？
　　张凯馨捏紧了方向盘，眼中露出不甘的神情。
　　突然陆均朔动了一下，“回所里……谢谢。”
　　张凯馨调整了一下神色，转头看向陆均朔。
　　“好的，你好好休息，别乱动了哈。”
　　车开到律所楼下的停车场，一直昏昏沉沉的陆均朔突然睁开了眼睛。打开车门却一个跟头栽了下去。额头蹭在停车场冰冷的水泥地上，红了一片，隐隐渗出些血丝。
　　张凯馨吓了一跳，连忙下车扶他。
　　陆均朔顿了半晌，缓缓地推开张凯馨，闭着眼睛撑着身体在地上坐了起来。
　　头疼，心疼，哪里都疼。
　　零下天气里冰冷的水泥寒气袭来，才让他稍稍有了片刻的清明。
　　陆均朔低吼了一声，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张凯馨从未见过这样的陆均朔，她着急又难过，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虚虚地扶住他，帮他按电梯。
　　陆均朔一进门就倒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一言不发地闭上了眼睛。
　　张凯馨从陆均朔办公室的里间找出一条毯子，给他盖上。碰到陆均朔握在手里的手机，张凯馨等了好大一会儿，直到陆均朔似是沉沉睡了过去，手也微微有些松了下来。她犹豫了一下，把陆均朔手里的手机抽了出来。
　　突然，静音的手机页面闪烁着来电的光点，显示着“秦牧”两个字。
　　张凯馨在伦敦的时候就认识秦牧，知道他是华人圈里鼎鼎有名的大律师秦阳的儿子。一个性格浮躁，咋咋呼呼，喜欢上蹿下跳的二代。
　　她觉得秦牧半夜三更找陆均朔肯定又是惹出了什么麻烦事，便不想替陆均朔接这个电话。
　　但秦牧不依不饶地打，陆均朔似乎有感应似的翻了个身，张凯馨害怕陆均朔醒过来，情急之下按了接听。
　　可秦牧突如其来针对她的质问把她吓得差点连手机都没拿稳，啪得一声挂了电话。
　　张凯馨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听见了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谁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