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十七入画

33、第 33 章

　　这天下午，林陌成结束了舜力包材的剪彩仪式，便匆匆赶回了公司。

　　他召集高管，针对收购赫兹电子的事开了个会。收购一事正式提上日程，总经办的事务也多了起来。

　　许馨安因为承接了与收购案相关的事务，工作量激增。但凡是她经手的事，都做得周全又完善。

　　要说缘由，还是她心里憋着的那股气。

　　因为那人说她工作态度有问题，这让她很不爽。

　　或许在他心里，她就是个捞女，但她无法将自己的过往剖开来给他看。

　　她能做的，就是在她离开云达的那一天，问心无愧。而不是被人说成是靠着关系，空降过来的老油条。

　　自此，加班，就成了家常便饭。

　　......

　　某个周一的早上，总经办里弥漫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氛围。

　　许馨安刚进办公室，便有同事过来八卦，“安安，Lili黄出差这么久了，你说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摇摇头，“不好说，怎么了？”

　　“你一会儿要去参加收购会议是吧？”

　　“嗯，是啊。”

　　“听说林总要——”

　　话音未落，另一人过来提醒道：“安安，开会了。”

　　许馨安应了声，拿上记事本，转头对那八卦的同事说：“我先去开会了，回来再说。”

　　她和另一位同事到了会议室时，里面已陆续坐满了各部门的负责人。

　　老板左手边的位置是留给副总坐的，右手边的位置通常是Lili黄的。许馨安的目光在那几张空椅子上扫过，选了个离主位最远的位置坐下来。

　　待人到齐，一个高大欣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会议室里变得鸦雀无声。

　　林陌成看似漫不经心地环顾一圈，目光对上许馨安的脸时，又淡漠如常地移开了。

　　“关于收购赫兹的事，今天的会议我长话短说。”

　　他在主位上坐下，一身白衬衫显得清爽又得体。

　　许馨安的目光定格在他身上，那是她买的那件吗？好像是，又不太确定。

　　那天她太仓促，挑了件样式简洁的白衬衫就往回赶。那时的感觉太匆忙，太慌乱，唯一的印象，是他离开时的背影。

　　午后骄阳为他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竟然有种肃穆感。

　　“考虑到赫兹股权的分散性，以及这次收购会涉及到我们重大资产的重组——”

　　林陌成的话打断了许馨安的思绪，她换了个坐姿，重新看向手中的笔记本。

　　“因此我们现在需要成立一个项目小组。”

　　主位上的人神情严肃，目光如炬。他看了眼左手边的副总，“项目组由王总带队，小组成员将暂时调整工作重心，以便全力完成收购一事。现在公布一下小组成员名单。”

　　副总裁打开了面前的一份文件夹，开始逐一公布名字。

　　对在场的人来说，于公，能进项目组代表着公司对自己能力的认可；于私，一件项目的完成往往也意味着薪资的水涨船高。

　　因此，会议室的氛围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一路念下来，许馨安的神经逐渐被绷紧。

　　她倒并非因为薪水问题想进组，而是她对这个项目倾注了大量的时间和心力。

　　可以说，这场收购案是她在云达参与过的最大、最复杂，且最耗时的项目。

　　念及此，她的心里仿佛悬了颗石头。

　　“最后是总经办，”副总裁说着看向了林陌成，“考虑到总经办的特殊性，名单不在我这儿，请林总公布下。”

　　许馨安听到“总经办”三个字时，她拿起笔在记事本上随意画起来。

　　潜意识里，她正企图做点什么，去分散自己的紧张。

　　“总经办参与项目组的成员——”林陌成停顿了下，抬眸往许馨安的方向扫了眼，说：”Lili黄。”

　　后者心头一沉，只听那人又说：“其余人可以散会了，项目组成员留下。”

　　她像是被人打了一记闷拳，一种不甘油然而生。

　　许馨安随着众人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同事半开玩笑地说，在我们总经办，看来最得老板信任的还是Lili黄啊。她微微颔首，没吱声。

　　两天后，Lili黄出差回来了，依旧一副精气十足、干练利落的模样。

　　临到下班前，她在卫生间补了个妆，同事打趣的问是不是去约会？她拿上包，笑笑，“哎，哪有时间约会啊，晚上和老板有个工作饭局。”

　　许馨安正在关电脑，她目光沉滞了下，见Lili黄精神抖擞地离开了办公室。

　　......

　　初夏的斜阳在云层中燃尽最后一抹光芒时，魔都的夜便悄然登场了。

　　市中心，一幢隐在老街区里的花园洋房，正在夜色的烘托下发出雅致的光。

　　这里曾是法租界，有不少欧式风格的建筑物，这幢洋房也不例外，里里外外仍保持着异国格调，只是从私人住宅改为了私人会所。

　　这是林陌成以个人身份投资的一家物业，常用来招待比较重要的客户或友人。

　　会所三楼，Lili黄正佝着身子冒冷汗。

　　“老周，帮Lili叫部车，送她下去吧。”

　　“好的，林总。”

　　项目组二把手老周说着已经打开了手机。

　　沙发上，被胃溃疡折磨得疼痛难忍的Lili黄，艰难地直起身子，“林总，我喝点热水......应该一会儿就缓过来了。”

　　“不要勉强了，回家好好休息。”

　　“林总，”Lili黄面露难色，“那对接的事......”

　　“没事，你先回家休息吧。”

　　五分钟后，送Lili黄上了车的老周回到了包房，见项目总监正和林陌成提议：“林总，您看总经办要再派个人过来吗？”

　　后者在沉默中点了根烟，转头看向老周，“联系下许馨安，跟她说明一下情况，让她赶过来。”

　　三分钟后，刚到家的许馨安接到了老周的电话。

　　“你好，周总。”

　　“是这样，晚上公司请赫兹电子的老板吃饭，谈收购的事，总经办需要个对接人，你现在过来一下。”

　　许馨安一下想到了Lili黄下班前提到的饭局，她有些不解：“Lili不是在吗？”

　　“她胃溃疡犯了，林总让她回家了。”

　　“......好，知道了。”

　　“那我把地址发给你，尽快啊。”

　　许馨安说好，声音有些轻。

　　其实，她是犹豫的。

　　因为今晚的饭局那人也在。但随之闪过的念头是，有没有可能，这是个进项目组的契机？

　　各种念头混作一团，她在纷乱思绪中重新换好了鞋准备出门。忽然她又折回来，回到卧室将头发挽起，又取了对耳环戴上。

　　她瞄了眼镜子，这才叫了辆车往目的地赶去。

　　另一边，老周挂上电话没多久，饭局的主角便已光临。

　　酒过三巡，众人聊的饶有兴致时，包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服务员在门口说了句“这边请”，只见进来一人，那人面带笑意，眉目温柔，仿佛初夏的一缕风，让人眼前一亮。

　　“各位，不好意思，来晚了。”

　　许馨安向在座的人一一看过去，目光与林陌成隔空相遇时，她又迅速收回了视线。

　　项目总监向赫兹老板乔建国介绍道：“乔总，这位是我们总经办的许馨安，负责对接的事。”

　　“乔总您好！”

　　许馨安在唯一的一个空位上坐下，话音刚落，老周立刻就递来了酒，“今晚乔总是客，小安你得给乔总敬一杯啊。”

　　“乔总，那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她端起酒杯，二话不说，大大方方喝光了杯里的酒。

　　乔建国年近六十，算的上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五十出头的模样。

　　他笑吟吟地看着对方一饮而尽，自己的杯子却没动过。那双略显城府的眼神，透出几分油腻。

　　“许小姐是个痛快人，我喜欢。”

　　老男人说了句一语双关的话，一旁的男秘书突然就热络起来，开始换着法子给许馨安敬酒。

　　酒桌上，项目总监和老周都有些微微吃惊，他们吃不准这年轻女孩是真能喝，还是在逞强。

　　几轮过后，许馨安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面对又一次添满的酒杯，她倒是愿意喝，可她的胃已经招架不住，开始有点翻江倒海的感觉了。

　　另一头，乔建国却意犹未尽。

　　他说和许小姐是一见如故，又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于是，后者手上的酒杯就一直没空过。

　　那个没空过的杯子，让某人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林陌成寡着一张脸，心说这个笨女人，居然还在逞强。

　　十来分钟后，许馨安起身去洗手间，她终于克制不住胃里的不适，冲进隔间抱着马桶吐了起来。

　　她佝偻着身体，胃里是火烧火燎，吐得是搜肠刮肚。

　　吐到最后，眼泪胃酸一并往外冒，胃里实在没东西时，人才缓过来。

　　她整理好衣服，洗了把冷水脸，看着镜子里那张惨白的脸，竟然还带着股执拗劲儿。

　　从洗手间出来时，许馨安脚底一顿，只见林陌成正在不远处的露台上抽烟。

　　两人都看到了彼此，她微微颔首，从他身旁走时稍稍加快了步伐，心跳也砰砰的跟着变快了。

　　不一会儿，林陌成也回到包房，只见乔建国的男秘书又在给许馨安添酒。

　　他眼底闪过不悦，看向老周：“周副总，以后最要麻烦乔总的就是你，怎么也不给乔总敬个酒呢。”

　　此话一出，老周哪里还坐的住，立刻起身将酒杯倒满，说：“乔总，您要再不让我敬您，我都不好意思坐这儿了。”

　　有了老周挡在前头，许馨安面前的酒杯这才清静不少。

　　她悄悄看向林陌成，脑海中浮现出刚刚在露台看到他的那一幕，心里竟然兴起一点妄念。

　　一顿饭吃了快三个钟头，终于在乔建国有了醉意时结束了。

　　许馨安从包房出来后又去洗手间吐了一次，她捂着胸口，一阵阵的干呕并不比先前的感觉好受，但好歹她撑到了最后。

　　她又去洗了把冷水脸，最后靠在洗手台上休息了老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她想进项目组，但不知道今天这把赌的对不对，值不值。

　　但至少，她尽了力。

　　出了洗手间，许馨安发现人群都散了，心想也好，省去了那些场面话，正好涂个清净。她踩着高跟鞋往外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毯子上，脚下一点力都提不起来。

　　不知怎的，今年的初夏热得出奇，加之南方特有的潮湿，这两天的上海就像一个大蒸笼。

　　酒精在闷热的助力下，愈发让人头重脚轻。许馨安从那幢花园洋房出来时，最后一层石阶让她踉跄了下，差点摔个脚朝天。

　　路口，她正准备叫车，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许小姐，上车吧。”

　　她回头一看，是林陌成的司机老赵。

　　他穿着件藏蓝衬衫，袖子被高高卷起来，看样子也是被这反常的天气给热到不行。

　　“赵师傅？”

　　“许小姐上车吧，小林先生说顺路，一起走。”

　　“啊，不用了，谢谢，我打车就可以了。”

　　她心头咯噔一下，看到了那辆熟悉的保时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