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帅的女徒弟》西陵公子

6、救援郢城

　　军师魏围拿着一份军报，递给林盛，说：“平承藩王反叛，自立为帝了。”
　　林盛看完军报，说：“林家军要出征了。”

　　平承藩王自立为帝，皇帝号召天下兵马勤王。各地兵马纹丝不动，只有我师父一人带兵前去讨伐叛军。
　　师父此去跟从前不同。从前他只是到各地巡防，不是打仗。但他这次出征围剿叛军，我很担心会有什么意外。

　　我在帅府门前送别师父和师兄师姐。
　　三师兄回头，朝我招了招手。但师父每次都不回头。
　　我追出去，站在青石板上，远远地看着他们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偌大的帅府里，又只剩我一个人。
　　长日漫漫，我开始抄写经文。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姑娘又在抄经了，”安兰好奇地问，“佛祖真的会听见世人的祷告，保佑我们吗？”
　　“佛不寂不灭，因果不增不减，佛从不插手人间悲欢。”
　　“那姑娘还求什么？”
　　“我不是在求佛，我是在修心。”
　　这些经文让我的心静下来，度过那漫长的在忧心煎熬中等待的时光。

　　那日，世瑶正在帅府马场骑马，龙骐当年还是小马驹，如今已长成一匹神骏。
　　忽然听见外面大喊：“师妹，快借你府兵一用。”
　　世瑶连忙策马出来，见是三师兄，忙问：“出了什么事？师父呢？”
　　“师父在郢城，我收到探子消息，郢城刺史暗中和藩王勾结，要活捉师父献城投降。我没有兵符，调不动军队。必须马上将此事告诉师父，越快越好！”
　　“许琮，快！”世瑶对许琮吩咐。
　　“是！”许将军吹响军号，府兵们快速集合。
　　世瑶拉着缰绳：“我先去郢城，把消息告诉师父。你们带援兵赶上。”
　　“你可以吗？”李敢担心地问。
　　“要说快，这里没有人比得上姑娘。”许琮说，“龙骐只认姑娘，而且她身量又轻，跑起来更快了。”
　　“你知道路吗？”
　　“知道，我看过地图。”

　　郢城被叛军包围，林盛站城头察看敌情。
　　武青樱上前请示：“刺史暗中勾结叛军，是就地处决还是关押再审？”
　　“先把他关起来，处决他是朝廷的事。”
　　忽然战鼓擂响，敌军开始攻城了！
　　卫诚喊道：“弓箭手准备！放！”
　　嗖嗖嗖千箭齐发！
　　“冲呀！”“轰隆隆！”城楼战火纷飞。

　　林盛站在城头督战，只见远处出现一人一马，急奔郢城而来。
　　“师妹！是师妹！”武青樱叫道。
　　“她怎么来了！”林盛愠怒。
　　世瑶策马在乱军中奔驰。
　　敌人长矛攒来，龙骐前蹄飞起，直起身子，踢在敌兵身上。世瑶身子一晃，直栽下马。兵卒、马蹄、乱箭、刺刀在她身边乱穿。
　　“快开城门！快开城门，我去救师妹！”武青樱朝林盛喊道。
　　“不能开！”卫诚斩钉截铁地说，“城门一开就守不住了！”
　　林盛一只手按在城墙上，身子前倾，死死盯着战场上那个身影。
　　只见世瑶爬起来往前跑，她捡起一张长弓，奔了几步，又从车辕上拔下一支箭。她手持弓箭，在乱军中不断被冲撞、中伤，但她仍坚持往前。
　　“她……她要去射军旗！”卫诚难以置信。
　　“出城！”林盛一声喝令，转身下楼。
　　城门洞开，林盛带兵马飞奔出去。

　　军旗设在敌军后方，世瑶来的方向距它并不十分远，但乱军中，她一个毫无武功的女子，要走这段路简直千难万险。
　　敌军一个骑兵飞奔而过，直撞上来，世瑶倒在沙尘里，双手护住脑袋，敌兵战马从世瑶身上踏过！她匍匐在地，手脚并用，挣扎几下，又爬起身来，捡起弓箭，继续往前。
　　世瑶眼中只有那面猎猎飞扬的军旗，“百步，只要能到百步之内……”世瑶不顾一切，一步一步地靠近军旗。
　　终于到了射程之内。世瑶站定，弯弓搭箭，兵荒马乱的战场上，她身姿稳如泰山。弓如满月，箭如流星，“嗖”的一声，箭刚脱手，敌军一支冷箭射中她大腿，世瑶腿一软，倒下。
　　百步之内，从未失手，藩王军旗“咔咔”落下。
　　“军旗被夺了！”叛军一看军旗被夺，顿时乱作一团。
　　世瑶瘸着腿，从沙尘中爬起来，她在乱军中不知所措。一个敌军士兵一刀砍向世瑶背部，世瑶往前跌倒，踉跄几步跑开，回头只见士兵追上来，举刀向她头顶砍落。
　　世瑶惊呼一声，再睁眼，只见一柄长刀透胸而过，敌兵缓缓倒下，敌兵身后出现了林盛的身影。他长刀脱手飞出，救了世瑶。
　　他飞步朝她奔来，她也拖着一条腿向他走去。林盛在乱军中一把拥她入怀，伸手摸她的背上的伤，摸到金丝软甲才心神略定。
　　敌兵大刀砍来，林盛一手护着世瑶，单手夺刃，反手一刀，一招制敌。又有几个敌兵围上来，林盛一刀在手，眉宇间盛气腾腾，几个回身，干净利落地砍翻全部敌军，始终护着世瑶，没有离开她一步。
　　世瑶第一次看到战场上的林盛，这才是真正的林盛，战场上生杀予夺的大元帅！
　　“谁让你来的？”林盛警惕着周围的敌军，声音威严中带着怒气，但一触到世瑶委屈的目光，便不忍再责怪。咔咔几刀，又将身边几名敌军杀退。
　　“三师兄……带着援军马上就到，他们追不上龙骐……”
　　就在这时，马蹄声隆隆，李敢带着援军赶到，一队骑兵在乱军中砍杀，将敌军杀退。

　　混战过后，林盛将世瑶抱到一辆推车上。
　　他不知世瑶还有哪里受伤，不敢轻易碰她。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穿了你的金丝软甲，没有受伤……”
　　林盛看着入肉数寸的箭矢，这也叫没受伤？
　　伤势很重，林盛神情严峻，眼里透着火，世瑶有点害怕。
　　林盛认真摸了摸她的箭伤周围，心想：箭头入骨，必须马上拔箭包扎好，否则即使好了也会有跛脚的后遗症。林盛看了眼世瑶发白的小脸，拔箭又怕大出血，不知道她能不能挺过去，心下万分煎熬。要是这一箭射在自己身上就好了。
　　林盛把世瑶的头狠狠按在自己胸前，低声说：“别看。”
　　世瑶紧紧抱住林盛的脖子，用力闭上双眼，什么都不看。
　　林盛声音在抖，双手也微微发抖，他在箭头处，拿捏几下，猛一用力，拔了出来，一注血喷射而出。
　　世瑶惨叫一声，晕了过去。林盛双手如飞，用绷带木板，替她固定好伤口，包扎过程中，不时看向世瑶惨白的脸。
　　“师父，师妹怎么了？”李敢赶过来。
　　“快！去找军医！”两人推着车，飞跑着进城。

　　世瑶高烧昏迷不醒，林盛通宵守在床边，为她擦额头擦脸降温。

　　众弟子们都焦心地站在外间，不时探头往里张望。
　　卫诚教训李敢：“也就你任着师妹胡来，从小到大都这样由着她。此次若是我，绝不让她跟来。”
　　李敢懊悔不已：“我不知道叛军围城来得这样快，我实在不该——唉！”

　　世瑶微微睁开眼。
　　林盛又喜又忧：“你见怎样？”
　　“师妹醒了！”众人忙围过来。
　　世瑶看清了众人，说：“不关三师兄事，是我自己要来，师兄劝我不动。三师兄你别内疚，我没事。”世瑶说话中气不足，勉强朝大家一笑。

　　林盛拿着药碗和汤匙，坐在床沿一口一口喂世瑶喝药。
　　世瑶喝着药，看着林盛，忍不住嘴角含笑。
　　“笑什么？”林盛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刚到西州时，师父也是这样喂我喝药。”
　　“你这身子，总叫人担心。”

　　靶场上，将士们在训练射箭。
　　世瑶拄着拐杖走过来。
　　“我们的大英雄来啦。”武青樱笑着把世瑶让到众人中间。
　　“师妹射军旗那一箭帅气，很有师父当年的风采。”卫诚夸道。
　　“我哪有师父那样的骑射，我都摔下马了。”世瑶不好意思地笑道。
　　“这便是一箭射下军旗的许姑娘？”
　　“听说林帅有一位女弟子，曾在演武场上，连射十靶，百发百中，可是这位？”
　　“可不就是我师妹。”武青樱得意地说。
　　“末将们很想见识一下许姑娘的箭术。”郢城的几位守军恳请，奉上弓箭。
　　世瑶看了一眼林盛，林盛不置可否。世瑶便松开拐杖，双手接过弓箭。
　　林盛上前一步，伸手替她扶住拐杖，握拐杖的地方离她腰间不到一拳。
　　世瑶双手弯弓搭箭。林盛站在她身后左侧，伸手扶着。世瑶眼神向左下方飘了几下。余光总看到林盛的一角衣袖在自己腰间。
　　她吐纳几次，心跳还是很快。
　　“嗖”的一声，箭矢虽在红心，但离正中偏了半寸。
　　她可是百发百中，能在乱军中射断绑军旗的绳索呀。
　　李敢低声问武青樱：“师父不是说师妹心静，所以百发百中吗？”
　　“还不错，”林盛看了眼射偏的箭，把手收回来，“好好养伤。”
　　世瑶扶住拐杖，松了口气：“是，师父。”